家电世界

hruler03.jpg (1247 字节)


  我开始发现头上有苍蝇,已经有一阵子了。那还是在夏天,某日
我坐在我的笔记本电脑前,正品着香溢的咖啡,忽然觉得有一只苍蝇
在我眼前飞来飞去,还不时停在我的眼镜片上。我恼火极了,空手去
抓它,可又抓不到。苍蝇来去无踪,搅得我心烦意乱。我不慎打翻了
杯子,咖啡洒在键盘里。我暴怒,飞手把椅子拽出去,砸碎了窗玻璃。
这样又有几只苍蝇——甚至还有一只粉蛾——加入到骚扰我的行列中。
我的脑袋就这么臭么?
  我不停地洗头。洗头时它们就不见了。我睡觉时它们也散开来休
息。可一旦我要干正事,它们就不知不觉飞拢来,围着我的脑袋乱撞。
我快疯了!!!
  我周四要和美国商界人士谈一笔生意!
  我周五要打高尔夫球!
  我周六要和情人幽会!
  我还要主持周日的慈善基金会剪彩仪式!
  怎么能容许有苍蝇围在我头上?
  我让管家买了一瓶敌敌畏,用它浸湿了毛巾,再把毛巾裹在头上。
苍蝇暂时离我而去,而且敌敌畏的气息使我在昨晚的PARTY上获
得了意外的魅力。我泡上了好几个有夫之妇。

  没有失身是痛苦的,可失身一旦来得太突然,太巨大,也叫人惶
惶不安。
  我和邱某、李某两个人一同从疗养院骑车出来。我们都患有轻度
妄想症,我们同被社会所抛弃了。
  傍晚,在鱼龙混杂的街巷里,我们骑车而行。我们不得不扯开了
喉咙说笑。
  “我原来的那个主任,说话就象个唐老鸭!”我说着,她俩哈哈
大笑,好象一辈子都没这么被人逗乐过。
  “……没错,人老了就是老糊涂。就跟我爷爷似的,大热天的,
非要睡我嫂子那屋,你说这算怎么回事呀……”
  “哈哈哈……”
  “嘿嘿嘿……”
  “呵呵呵……”
  “让你爷爷睡空房好了,你不是有间空房吗?”我说。
  “你还不明白,那间空房是我爸留着给我结婚用的,让他老头子
占了,以后赖着不出来怎么办?谁知道他能活到哪年呀!”邱某说。
  “你爷爷又不是外人。”李某说。
  “废话!他再活二十年,我还等二十年结婚呀?干脆把你家的房
给我当新房好了!”
  “来我家。我连双人床一块借你!”我打趣道。
  “讨厌!你真恶心!”邱某羞红了脸骂我,而李某内向地微笑着。

  “我去年夏天就来了……我比你还小两岁呢,倒比你早来了一年……”
等只剩下我和邱某两人时她对我说道。
  “你知道我多大岁数?”
  “嗨,病历卡上写着呢呗。”
  “你偷看我的病历?”
  “告诉你个秘密,”她突然从车上凑过身说,“他们美其名曰疗
养院,其实是疯人院!”
  我没做声。
  “你还不信我说的?你去看……”
  我打断她:“我们能有疗养的地方就不错了。想想那些农村的患
者?”
  “那只不过是软禁。我们被软禁了。”
  “你别这么说。”
  “刚来不久,我就觉得被欺骗了。你根本没法摆脱它。没有人再
需要我了……”
  “你别这么说。”
  “我是个废物,我只不过是一个废物。”
  “你别这么说。”
  “你还不明白嘛?到这儿来的全都是没人要的垃圾!废物!他们!
我!还有你自己!统统都是废物!废物!废物!”

  我们一早就出发,坐上汽船赶往望津岛上的石堡,一路上大家兴
致很高。所谓的石堡,原来不过是一座废弃的灯塔。石堡年久无人,
孤立在岛的边缘。我们的船下午才到。王涛把船停在岛边的码头上
(只是几块残存的木桩)。然后,大家拿上自己的东西,由彭班长领
路去开石堡的大门。
  我们在与世隔绝的石堡中吃了傍晚的一餐。汐涓似乎很开心,她
和王涛,彭班长一起喝了许多红酒。她比我能喝。我把剩余的一点肉
和食物拿到石堡巨大的眺望口旁,我把它们放在窗台上,自己也盘腿
坐上去,边吃边了望着远处的海面。
  风不停地灌进来,夹杂着海洋傍晚寂静的气息。汽笛声偶尔响起,
但辨不清它们是打哪个方向传过来的,从这儿看不到一点船的踪影。
外面天色还不暗,灰蓝色的海面起伏荡漾,潮水拍击着下面岛岸边的
岩石。水天渐成一色。我就这样靠在了望口的石台上,不在意风的汹
涌,不时往嘴里塞一块食物。
  汐涓安静地过来,站在窗口另一侧。
  “你这样吃东西会难受的。”她轻声说。
  彭班长也来到这边,他嘻嘻地笑我吃个不够,“你怎么专门挑风
大的地方吃东西,真是个怪人。”
  “汐涓……”
  “嗯?”
“你诞生的时候到了。”我说。
  她在暗处微笑了起来,彭班长不明白我们之间的交流,他只是亲
热爽快地和我们一起笑着。他拍着我的肩膀,坐到我身边。
  但他不慎碰倒了一个空罐头盒。它在窗台上一滚便掉了下去。我
们都没能抓住它。我探出头去,看见它正坠向地面。就在那一瞬间,
我惊奇地发现岛上不止我们这几个人。我似乎看见有两个女潜水员正
把一个巨大的物体从水中拖上岸来。我看不清那是什么,但我敢肯定
那决不是天然之物。
  空罐头盒落在岩石上,发出“咔啷啷”的响声。我猛捏车把,差
点撞到前面那个骑车带小孩的妇女身上。前面又因为堵车而打起架来。
两个骑车的青年拽开一辆出租车的车门,照着司机头上就踹。
  观众笑了起来。
  后面的车很快拥上来把我们挡住,这下没有退路了。我左边是一
个卖炸糕和馅饼的热油摊子,右边是邱某和李某。前面和后面都是胡
同里疯狂的下班群众。
  这是一个傍晚,我和邱某、李某两个人一同从疗养院出来。我们
都患有轻度妄想症,我们同被社会抛弃了。

  回家之前,我顺路去探望了堂妹。婶婶刚刚去世,伯父又长年出
门在外,整个家庭的担子都落在她一个人稚嫩的肩膀上——要知道,
她还只有十六岁啊!那本该是花季般的年龄。
  但她是个坚强的姑娘,拒绝一切来自别人的怜悯——我每次去探
望她都有这种感觉。这次,我进门的时候,她又是在哭。她坐在床上,
背过身去不理我。我本想学着HOLLYWOOD电影里那种人对她
说:“妹妹,我替你感到难过。”可我终究觉得这不是句人话,所以
忍住了没有开口。我堂妹是个美人儿,她穿着水兵式校服(不是孝服),
光着脚坐在床上,倔强地强忍住抽泣。我注意到她小腿上被蚊子叮了
一个包。屋子里静得可怕,我说了好多不着边际的话来敷衍。
  过一会儿她似乎好些了,便擦了擦眼角,转身下了床。她腼腆地
走到我跟前,一双摄人魂魄大眼睛,水盈盈地盯着我的胸口,不敢向
上望。见了她这副样子,就是石头心肠的人也会顿生怜惜之意的。
  她幽幽地开口说:“我偷录了我爸妈做爱时的声音,你要听么?”
  我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我说。
  “你别装了,”她红着脸说,“我现在急等着用钱。你要不要吧?”
  “你、你说的是……”
  “录音带,我用小收录机偷录的,50块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说着她从兜里掏出一盘磁带。
  “你怎么可以这么干?”我感到震惊。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丑事!你到底要不要?不要算了!”她
不耐烦起来。
  我退缩了,“别告诉我你只有一盘!”
  “行了吧你!”她抽出我手里的钱,把磁带塞给我就跑了出去。
  “这孩子!”我笑着摇了摇头。我拿她有什么法子?现在的年轻
人啊……我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带子,该不会是假的吧?
  噢对了,我忘记告诉您,我不光是个妄想症患者,还是个异物恋
者、被虐狂和唯物主义者。
  事后有一天堂妹承认,她已经卖了七八盘同样的带子,并且价格
涨到了100元。她还说她万万没有想到,她录下的叫床声,竟是她
妈妈生前最后的一次。她擦干泪后凄然一笑,“我发了一小笔。”她
说,“这是妈妈给我留下的唯一遗产。”

  1,我原本是个神秘故事的主人公,现在却骑车行进在肮脏可憎
的胡同里,这是我么?
  2,今天苍蝇又多了几只。

  婶婶死了,我去医院探望她。我在小卖部临时买了两盒月饼进去,
送给管停尸间的老头儿——因为那天不是规定的探视日期。
  老头收下点心,这才答应领我进屋。他打开冰柜一层的一个铁门,
然后把盛尸体的床屉从里面抽出来。我婶婶正躺在上面,睁大眼睛,
在想着什么。
  过一会儿她才慢慢转过头来,“你怎么又来了,白露?”
  “我来看看您。”
  “坐吧。”她拍拍装尸体的冷冰冰的铁架床屉,让我坐在她身边。
  “我不坐,婶婶。”
  “坐吧……你是不是觉得这床太凉了?门口有凳子,你自己去搬
一把来。”
  等我搬了椅子回来,发现婶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给我倒了一杯冰
橙汁。橙汁就放在铁床屉上她的手边。她见我进来,就让我喝掉它。
  我竟无法拒绝!由着颤抖的手去拿杯子。
  “等等,”婶婶突然想起什么,“你洗手了么?”
  当孩子洗过手,守在装尸体的冰柜旁,用那只被水冲得冰冷冷的
手,去拿那杯冰镇的橙汁的时候……
  刺喉地凉,刺目地酸,粘稠地沿着食道管下滑。我的脊柱一阵战
栗。在弯腰放下杯子的时候,有一股东西从胃里涌了上来,我含在嘴
里,又把它咽了回去。
  婶婶面如石雕。她身子被冻硬了,不能动。她闭上眼,叹了口气,
麻木的声音里充满了幽怨:“他们老不让我出去。老是不让。”
  “病没好哪能出院呢。”我说。
  “我想出院。”
  “您得配合治疗,婶婶,不要老想着出院的事……病好了自然就
会出院。”
  她突然侧过头看我,目光空洞洞地怕人:“他们为什么都不来看
我?嗯?是不是我已经死了?”
  “您想到哪儿去了,婶婶……”我说话时冰冷感正从脊椎向后背
扩散。
  婶婶的手突然向我伸了过来,“白露……”
  “什么?”我本能地猛然后退,险些碰倒了椅子。
  “你过来……”那只黄绿色的手召唤着我。我为自己刚刚的失态
感到羞愧。我过去,看着它从我的裤子上抠去了几颗午餐时粘上的饭
粒。
  “我老想,反正也治不好了,还躺在这儿受这个罪干嘛?早点出
院在家清静两天算了。”我知道婶婶的脑神经细胞在室温下开始溶解
了。她说的话,无不是在重复临死前残留在大脑中的断章散句。我感
到伪装是件乏力的事,可又不得不继续下去。
  “您说这话我可得批评您!哪有您这种态度的。人家医院要病人
配合治疗,很大程度是指精神上的配合。您怎么这就灰心啦!看看人
家张大姐,那生命力有多顽强,人家病比您重得多,人家是什么时候
住的院,您想想?后来不是也痊愈出院了嘛?”
  “咳……”婶婶摇了摇头,并没有被说服。
  张大姐也是个晚期患者,在婶婶过世不久她也去了。她是在疯狂
中死去的。这是医生的原话。她的尸体被捆起来,存放在离婶婶不远
的另一个冰柜里。
  就在这时,从那冰柜里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好象有人用
蒙皮的钝物在撞击冰柜的铁壁,还间杂着极微弱,极低沉的呻吟声:
“……哎呦……哎呦……哎呦——”
  婶婶斜睨着眼睛向那个方向扫了一眼,没有作声。我也后悔不迭,
竟拙于辞令,半天说不出话来。后来我记起医生的嘱咐,那就是在停
尸间最好不要叫出死者的名字。不一会儿我想到了堂妹,就急忙把她
在学校的情况作了一些汇报。婶婶听说女儿近况不错,似乎很安慰了
一些,但仍然没有什么过多的表示。
  就这样我在停尸间(也称太平间)又陪婶婶坐了一刻。每当我俩
都不说话时,我就不免黯然神伤。我体味到发自内心的伤害感——婶
婶对我有恩。而我最终能报答她的,却只是在停尸房里勉强装出的笑
容和天真。
  不久她便催我走。
  “你回去吧。”
  “没事。我回去也没事。”
  “早点回去,你在这儿也帮不上忙。呆一会儿我就睡了。你走吧。”
  我站起身,看着婶婶,“等我有空再来看您。”
  “不用来了,挺远的路。”
  我瞧着那个矮小粗壮的秃顶老头儿从门外进来,重新打开了冰柜
的大门,然后把盛着婶婶遗体的铁床屉徐徐推入冰柜深处。
  我继续向婶婶道别,可她睁着眼睛,已不再瞧我了。当老头儿认
定我确实要走了,就把白布单重新蒙在婶婶头上,最后将铁床送到冰
柜的尽头,关上了门。
  婶婶蒙上白布的时候,看上去就象真的死人一样了。她是那么看
重这最后的步骤,严肃得象对待某种仪式,以至于老头儿向她蹒跚走
来时,她便不再睬我了。她似乎在调整着自己的状态,使自己在白布
下象个完美的尸体。
  这使我想起童年时代读过的一个苏联故事。一群玩打仗游戏的男
孩,将他们当中的一个伙伴安排在路口作岗哨。可是在“撤退”回家
的时候,他们竟忘了他。他们把他一个人留在路口,一直到傍晚。而
此刻的那个男孩,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枪,仍然守在岗哨上,直到一位
好心的上尉军官路过那里,问明了情况,并以上级的身份对他下达了
离岗的命令……
  这是一个严肃的寓言。它告诉我们,当我们对一件事过分认真时,
它就变得可笑了。那个男孩是得到了解脱,可当一个人躺在白布的下
面,被缓缓地推进冰柜里,又有谁来解脱他?
  我以为我可以忘记苍蝇,但我一出医院,它们又围了上来。
  外面铁灰色的天空使我感到抑郁难耐。我走在路上,长吐了一口
气:我干嘛要抑郁?我问自己。抑郁,是因为有难受的事。这事是什
么?那就是婶婶死了。因为死人不能说话,死人离我而去。可是婶婶
还能和我说话!我什么时候想见她都可以见到,她并没有离我而去!
这么说婶婶还活着?她只不过是“死了”而已!既然如此,我干嘛还
要难受?
  嘿!我高兴起来。
  有什么被我暂时埋掉了,可它还活在我心里,生根、发芽。
  当我们从望津岛回到港口,已经是夜里了。只见地平线上吊车林
立,灯火曳摇不定。

  “竹林瑶池”是一家老字号的公共浴室。它座落在古城的西边。
现在的郭总经理是个大忙人。这不,他刚送走了晚报拉广告的业务员,
办公室的电话铃又响了起来。
  “喂?您是哪儿?电视台?‘家电世界’?对不起,我们目前不
做广告了!”楼下一大群赤条条的人正煮在热气腾腾的水池里。
  这时更衣室进来一个便衣警察。他带着自己五岁的儿子洗澡。父
子俩脱光了衣服。警察骨瘦如柴,下体多毛,臀部白嫩。
  这时更衣室进来一个医生。他很快褪净了身上的最后一条内裤。
他身材五短,屁股敦实。
  这时更衣室又进来一个核物理研究所退休的老职员。他颤悠悠地,
一件一件地脱衣裤。最后把眼镜摘下来小心地放进衣柜,这才锁上柜
门。他的背影不值一看。他一生未婚,可他的器官下垂着。是上帝,
还是他的父母,拿这老人作乐?
  最后,更衣室进来一个肌肉纠结的大汉,他光着膀子,只穿着短
裤和拖鞋。他象其他的三十几位客人一样,脱得一丝不挂,步入浴室
。这会儿没人注意到他,他是个在逃的通缉杀人犯。
  一,出现“WT3”标志时,按下:A、B、B、A、下、A、
    B、B、A、下、上、上。
  二,在主菜单上:
  (1)C、左、A、右、A、上、C、右、A、左、A、上。
  (2)B、A、A、C、上、B、上、B、A、下、C、右、上、
     下。
  (3)A+B+C,START。
  这时,飞碟从天而降。一群青面獠牙的外星人冲进浴室。人们惊
愕得象被网住的鱼群,急着从浴池跳上岸。外星人用枪控制了局势。
它们需要一些实验动物。于是赤条条的男人们被一个个赶进了飞碟。
警察和逃犯,两个人都光着身子,水珠不断从湿淋淋的身体上和毛发
中滴淌下来。他们的精神受到了严重的惊吓和刺激,他们象小孩子那
样挤在墙角,害怕极了。

  6月17日,《古城晚报》头版头条:“警民同心,浴室擒魔。”

  ……干掉最后两个怪物后,你终于看到了关底的BOSS。它站
在发射台上,不断向你射能量球,同时你看到公主正被四根绳子吊在
空中,而且每根绳子都连着一个电子锁。
  你降落在一个摆着巨大中枢神经电脑的台子上,这里正好可以看
见BOSS的脸。经过一番测探后,你发觉机器最右下角的圆盒子是
一个开关,只要你按B、E、A、T、F、A、T、H、E、R的次
序按下键盘,中枢电脑就会放出条海狮。你拾起一条海狮,转身向B
OSS扔过去,它就会吃掉它。你重复五次同样的动作,趁BOSS
弯腰拾诱饵的瞬间,你跳到弹簧上,飞到第一个平台上,炸掉开关。
返回地面后,你如法炮制,得到第二枚原子弹,正准备炸掉第三个开
关时,忽然发现下面的鼓风机没有打开!你只好先去关最后一个开关。
当第四个开关被炸开后,公主竟掉进了中枢电脑上方的搅拌机!片刻
之后,原来冒出海狮的地方竟出现了一条“海狗”!?莫非公主……
你明白了她的心意,于是抓起她朝BOSS扔去。BOSS饥不择食,
看也不看就抓起来塞进嘴里……海狗在它胃里爆炸了!一切化为乌有……
  而你,也终于可以看结局动画了。

  警察和逃犯在浴池里游到了一起。他们都认出了对方!两个灵掌
目动物。一样的器官,配套的情欲,对钱相同的渴望。一个抓另一个。
  两个赤裸裸的动物扭打起来,警察哪是逃犯的对手!他被一拳打
进水里!罪犯上岸奔逃!
  “我是警察!拦住那个人!“警察湿淋淋地振臂高呼。一群刚脱
掉衣服的工人弟兄一拥而上,挡住了逃犯的去路。逃犯会几下拳脚,
在踢伤一个工人弟兄的下体后,他裸奔到大街上,被围观的路人团团
围住。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对逃犯提出公诉的是一位女检察官。她是市高级人民检察院检察
长,市妇联名誉主席,全国著名劳动模范:李淑芳。因为童年的意外
创伤,她失去了一只眼睛,所以她最亮的那只眼是玻璃的。
  李淑芳为人刚正不阿,坚持原则。自从来到市检察院工作,她秉
公执法,查处了许多重大刑事案件,既受到群众赞扬,也遭到一些恐
吓和漫骂。但她在总结自己二十年的工作时只说了四句话:为国为民
清除虎狼,党的信任重担在肩,群众支持任劳任怨,无私无畏何惧艰
险。

  我站在铁床前望着婶婶。我在望着她的时候,有一种感受,那就
是有一种东西,和我想象的不同。我很惊讶……它竟是一种宁静,深
得象海。它不是歇斯底里,也不是泣不成声,它是一种宁静,就象宇
宙里,冰冷冷的黑洞。那是个吞噬物质的地方,连光线经过那里也要
被它吞噬,真的,就象黑洞,冰冷冷的黑洞。

  结尾:女检察官在休产假。她的丈夫从不吃羊肉。但他为她熬了
又浓又烫的羊羯子汤。他把一碗肉汤端到床边,扭头就出去了。女检
察官不知怎么,心里涌起一阵暖流。都说每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
位伟大的女性。然而,每个成功的女人背后,又何尝没有那样一位男
人呢……此正所谓“无情未必真豪杰”。
  车队中的一辆车抛锚了。后面的车绕过它继续前进。两边的人群
迅速围上来,用石块砸碎车窗,然后把驾驶员彭某和一个小战士从车
里拖出来。他们用木桩和砖头砸这两个人。驾驶员看起来十分苦闷和
迟钝,他举着事先预备好的小白旗,朝人群中摇了摇,尔后被人们活
活打死。人们推动汽车,碾碎了他的头颅。小战士被人们拖到桥上,
剥光了衣服,殴打。有人用水果折刀割掉了他的生殖器,然后众人一
起把他从桥上扔到河里。
  有一千万个女战士,就有一千万袋备用卫生巾。
  有一千万个儿子,就有一千万个被蹂躏的母亲。
  有一千万个葬礼,就有一千万次艺术表演。
  有一千万副墨镜,就有一千万个自闭的童年。
  有一千万个英雄,就有一千万种阳痿的处方。
  有一千万个市长,就有一千万个一千万。
  有一千万个家庭,就有一千万种恐惧与伤感。
  绝大部分的;不明真相的;淳朴的;善良的;热情好客的。

  原来是用手捉不到,现在不但能用手拍死,而且搞不好在张嘴打
哈欠的时候,就会误吞一只苍蝇。问题似乎越来越严重了。但最可怕
的还不是苍蝇,而是人。人们根本看不到这些苍蝇。就连我多年来最
好的心理医生也看不见。一周前,我得知他在佛罗里达的家里自杀未
遂。看我现在这副群蝇包绕的丑态,却一点没影响我在外面胡搞。爱
我的女人似乎比原来还要多。我不得不眯着眼睛,以防苍蝇在我的眼
球上产卵,可那些姑娘却始终含情脉脉地望望我,再望望我在支票的
结尾写了几个零。

  “大夫,我中了苍蝇。”
  “张开嘴,我看看……张大,张大……行了。平时吃饭时冷不冷?”
  “不冷。但有时吃苹果,牙龈要出血。”
  “你几时发现自己头上开始有苍蝇的?”
  “夏天,今年夏天。”
  “你双亲有什么家族病史么?”
  “好象没有……但似乎他们最后都死了。”
  “你说的对,”医生面如冰霜,一侧嘴角微微上翘,“去那边躺
下,让我听听你的呼吸音。”
  在她俯下身将听诊器放在我的腹部时,我把手向她的套裙内摸进
去。
  我发现她是个男的。

  思维障碍是精神病的重要症状之一。思维障碍不但通过语言表达
出来,也通过人的行为、书写物(日记、书信等)及图画表现出来。
因此分析这种表现,对于了解患病者的思想有重要意义。思维障碍的
主要形式是联想过程的障碍及妄想。
  (一)联想过程的障碍
  “思维破裂”:病者意识清楚,但讲话内容缺乏内在联系,单独
每一句话听来可以理解,但在整段话中,句与句之间缺乏内在联系,
只是一些话的堆积,缺乏中心思想,其所讲的内容往往使人不知所云。
思维破裂常见于精神分裂症。
  “象征性思维”:是指以一种事物象征另一种事物的思维。精神
病患者的象征性思维,常将抽象的东西荒谬地加以具体化,或将一些
概念用只有自己理解的概念来代替,在行为或书写物中表达出来。象
征性思维常见于精神分裂症。
  “思想奔逸”:思想加速,思潮澎湃,概念一个接一个不断涌现
出来,病者语流增快,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由于思维活动随境转移,
说的主题常常改变,一个问题没有说完又转入另一个问题。当思维过
程过快,言语赶不上思想的进程时,可出现言语片断、不连贯;也有
言语上下句之间有音韵及意义上的联系,即音连、意连现象。思想奔
逸常见于燥狂抑郁性精神病。
  “思维贫乏”:思想内容空洞贫乏,词汇少,言语单调。思维贫
乏常见于精神分裂症、器质性精神病痴呆状态。
  (二)思维内容的障碍
  “妄想”:妄想是在大脑功能紊乱基础上产生的,缺乏事实根据
的和难以说服的的一种病态观念。妄想有丰富的内容,常见的有被害
妄想、关系妄想(牵连妄想)、作用妄想(被控妄想)、自罪妄想、
夸大妄想、疑病妄想、嫉妒妄想等,多见于精神分裂症、更年期精神
病。
  
  医生为我开了两个疗程的CETIRIZINE HYDROC
HLORIDE(盐酸西替利嗪片)。我不知道它是治什么用的。

  李某,真名李淑芳,一位安着一只玻璃假眼的姑娘。她深深地自
卑。她是疗养院里讲话最少的人。她只有邱某一个朋友(她们因病入
院前原本是同事,一起在深海里打捞史前文物)。可自从我们三个每
天下午结伴回家后,她又多了一个异性朋友。
  我是个很风趣,又单纯善良的人,懂得如何平易近人。于是,渐
渐地,我为她带来了一丝自信、快乐和安全的阳光——虽然这一切往
往还等不到我们在路口分手就已消逝在浓浓暮色里。
  “你真是一个特别的人。”有一天李某突然望着我说。当时我正
在耐心地关注她所讲的一些家庭的琐事,并不时用滑稽的言语化解她
的忧虑。她突然转过头对我说了这句话。她右边那只略大的玻璃眼睛
闪烁着透明的光。
  这是我一生所得到过的最大赏赐。它证明了,在我活着的时候,
至少安抚过一颗同样凄凉的心。后来,这颗心,与我的那一颗,合为
一体。
  我们结婚了。
  这是我一生唯一真正的幸福和寄托。我的灵魂,纯洁,易碎,简
直就象一块豆腐。我这么说,并不是为在这篇小说里虚构些什么,而
是真的,真的,真的如此。任何人都可以轻易地伤害我,而我也可以
轻易地为任何人带来友善、欢乐和温暖的气息。我留着漂成绿色的刺
猬头,穿着尖头高跟皮靴。我买不起高级的唇膏和眼影,好在粉底刷
得够白就行。记得我平生用过最好的化妆品,是妻子在我生日时送的
CHRISTIAN DIOR牌女用妆盒,这花了她整整一个月的
薪水……而我堂妹所说的丑事,不过是指我专门收集女厕所废纸的习
惯。除去烹饪,这是我一生唯一的业余爱好。但这是上帝的错,不是
我的。谁又能责备一个行为艺术家呢?

  在使馆区的一家酒吧里,一个可疑的人推门而入。它全身上下都
被黑色的绸缎紧紧裹住,只露出半张脸和两只苍白的手。此刻正是零
点时分,酒保们收起桌椅,很快围出一块圆形的舞池。震耳欲聋的舞
曲轰然响起。各色中外人等涌入舞池,机械地扭动起各自的身躯。电
光震颤在低音炮隆隆的雷声中,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各国游客;
不明职业者;驻华人员;情侣;暗娼;大中学生;留学生;酒鬼;冒
牌的白领;酒保;吊在笼子里的艳舞者;卖花的小女孩;和一两个拉
皮条的……这些人啊,他们全搅拌在滚烫的空气里,沉浮着,空虚着,
思考着,莫名地悲伤着,他们的面孔在黑暗里时隐时现。
  但是那个黑衣人,它缓缓地,缓缓地踏向舞池中心。音响在它的
周身突然消失了,变成了风穿过旷野的呼啸。闪闪的灯光也打不到他
身上,因为它比黑暗的房间还要黑,它比夜色还要黑,他比黑色本身
还要黑。当狂舞着的人与他擦身而过时,他们突然觉得自己丧失了视
觉,而下意识地去抠自己的双眼——那只是一瞬之间,却使人们万分
恐惧。
  它来到舞池的中心,一把扯下头上缠裹的黑布。立刻,黑压压的
蝇群如同地狱里的烟雾,从四面八方的夜空里蜂拥而至,它们从敞开
的大门飞入酒吧,在舞池的上方集中,然后下沉,把它的头彻底地包
围起来。

  堂妹:二百。
  男生:便宜点嘛。
  堂妹:你给个价。
  男生:八十。
  堂妹:去你妈的。
  男生:一百?
  堂妹:把你丫的臭手拿开!
  男生:一百二吧,我就这么多了,行不行?你总得给我留点坐车
     回家的钱吧?好乖乖啦……
  堂妹:一百三,不二价。
  男生:好吧。
  这是堂妹卖出的第九盘复制录音带。

  酒吧的厕所间。我瘫在马桶座上,烂醉如泥。我刚刚呕吐了一番。
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个外国人,他在离我不远的池子旁小便。他看起来
有些象个犹太人,可当时我根本顾不得去留意他到底象个什么,我头
昏欲裂。在尿完尿后他看见了我。象所有好管闲事的洋人一样,他拉
开半掩着的门,关切地望着我。我当时的脸色肯定象石灰一样惨白。
那个人看了我一会儿,然后道出了一切悬念的真相:“嘿朋友,我看
你快要死了。”
  犹太人叫来了几个侍者,他们把我从后门拖出酒吧,塞进了一辆
拉夜活的出租车。“去哪儿?”司机问我。“哪儿都行。”我说。他
冷笑着,误把我和酒吧里的那些人当成了同类。他心想他熬这么晚可
不是为了醉生梦死,他有老婆和孩子,他出来是为了挣钱,为了挣钱
养家。

  我闭着眼。可是一道光,又一道光……刺目的路灯。拐弯,回轮,
挂档,加速,加速,再减速,减档,再拐弯,再加速,再减速……一
道光,又一道光……
  我又回到了荒原上,回到了冥沽,在那黑漆漆的镇子里,一栋栋
温顺的公寓。
  我们从港口下船,骑车回家。王涛留在了汽船上,他等着明天一
早把船还给老郑父子。我们三个则兴高采烈地骑车往家赶,一路上笑
语不断。我们穿过坝桥,听见海水在脚下激荡。我们看见黑夜里婆娑
的柳树,河滩里倾斜着的挖泥船,和路灯光环中成群的蚊虫。

  在那黑夜无尽的漪涟里,我紧紧地搂着汐涓。我用小腹倾听着她
身体轻微的颤抖,她不规则的喘息,就象童年遥远的凌晨,春潮渐渐
漫过了梦境……我们不停地吻着,可她的鼻尖始终是凉的。她一直睁
着眼睛。它们是那么深邃,那么绝美,那么幽不可测,乌蒙蒙地,闪
着情欲的光。我吸吮着她双乳上的露水,交媾的野性溶化在乳白色的
意识里。她的双臂,和双腿,紧紧地缠绕在我童稚的躯体上。

  一浪。

  又一浪。

  空气里到处弥漫着她潮热的肉体所散发出的气息。那是体香,那
是孩子的味道,那是海洋与河流漫过泥滩枯草的阵阵暖意。我呆在她
的体内,就象呆在母亲的体内。我们平等地,任性地彼此相爱。我一
生里没法再象这样,去爱另外一个人。
  就这样吧,就这样,在远离时间的河岸边,我搂着自己的爱人。
她一会儿是邱某,潮湿的手心,粗长的双脚……一会儿是李某,浓重
的汗毛,扭曲的欲望……一会是那医生,他摆弄着我,乳房和阴茎合
为一体……一会儿是小战士,呆呆地望着自己殷红的下体……一会儿
是婶婶,慈祥、冰冷、幽闭、干硬……一会儿又变成了可怜的堂妹……
她背对着我,用低贱的目光诱惑着我……十几岁,就已经苍老无比……
所有的人们,所有的人们的绿荧荧的忧伤的目光,睁大在夜的深处。
它们忍耐着,怀疑着,欲望着……
  它们宁静地发问:究竟什么是人的尊严?

  出租车把我送到堂妹家门口,我摸黑进去,把堂妹强奸了事。后
来我们生下个畸形孩子。他有六个奶头,四臂四腿,漏斗胸,弱智。
他成天爬在我的身上,发出刺耳的尖叫,唾液顺着嘴角淌我一身。我
醉醺醺地插在他妈妈体内,下、上、右、左、B、A、B、A、开始。
  
  
  
  

            END

benn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