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伢子的手枪

　　


一直到25岁他们才发现我是个危险人物。
其实我一直都喜欢手枪，尤其是五四式的。它贴着你的掌心，无处不感觉到金属的魅力。冰
冷，冰冷，光滑，它贴着你的虎口关节。
我以前一直都被宣告为一个好孩子，无非是因为我懒。
我懒得理他们，懒得理那条街。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19岁那年考上了北京大学。19岁
的时候待在那地方是我们国家最体面的事。
但后来我被开除了。因为我总是去厕所画女人的下体。我在那儿用红色的墨水画女人的阴毛
，厕所里的门一次一次刷新漆，但我从不罢休，我一次一次在新漆上再画上新画。画完后我随便搭上一辆车。
早晨，人们看到我总是从一辆公车上下来，我脸上那种吓人的兴奋表情终于有一天把我出卖
了。那时侯我也厌倦了去厕所画女人下体。
没错，我喜欢那个国家。它总让你干什么事都那么刺激。
被开除后我在那个国家转了三圈，每圈我都感到不同的刺激。有时候我扮疯子，为了向一群
小孩证明我不是假疯子（虽然我有把握他们不会认为我不是个疯子），我把舌头伸向街边粘稠的阴沟。
说手枪吧。我从小就喜欢那东西，我很拥有过几把枪。铁丝的、铜制的、朔料的。
只是后来我爱上了学习。我就把那东西给忘了。
只要是起风的日子我都爱站在电线干旁，……。电线发出呜呜的声音。
我—抱—着—电线干
可是这世上总有一个让你不得安逸的家伙会出现。虽然他（或她）还没出现。我想总有一天
他（或她）会出现。
他（或她）先是靠着电线干打量你，然后冲着你走过来……
我常做梦梦到这个人。他向你走来，！。……脚步声都没有
我一次一次在梦里和他搏斗。最后我总是在空中旋转，一直到头晕侄醒。
我已经在空中转了无数个圈。
我来到一个小镇上，我穿上干净衣服，去一个叫做芳芳旅馆的地方。
里面的房间都是双人间。
那家伙包里就有一支手枪，这是我今生见到的第一支真手枪。
我来到旅社后面，那里荒草凄凄。让人感觉到生命。飘忽不定的词语，生命，生命就在这块
草地上枝蔓叶茂，生命就在这儿低吟浅唱。
我对着草地旁的柳树开了一枪，这是我第一次开枪。第一枪没响。我第一次开枪没打响。那
棵树还在那儿随风轻扭，无数只虫子叫得更为开心。我并不羞脑，我手上捏着把手枪。
我想手上捏着一把枪再慢点（别慌）把脸撕开来笑，就是生命。
没过多久我就想我应该有一把更好的枪，我手上的这支把太细了。太丑了。我不知道他为什
么把上面绑上那么多的红绸布。这种子弹我也没力气去做，当然也没得卖，那只是一把自制小猎枪。里面可以装钉子啊石子再配上火药。
我还是经常在空中旋转。
那次我回家了。我妈妈楞在门口半天，我从他身旁走过，我洗了把脸再出来还看到她站在门
口，手扶在门上，她仿佛是在思考这个门的安全性。
那时侯我家里已经有了一个爸爸。我看着那个老人，那个老人也看着我，我们一见如故。
很快我向他讲述了噩梦是怎么旋转的。
没有人发觉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我妈妈一个劲的用牙签剔牙缝里食物，再发出吱的声音把那根细小的肉丝从牙逢里吸出来，
嚼一嚼再吃下去。
我再看一下厕所，那个马桶坏了，里面流水的声音使人总想撒尿。
我想我再也不会出去了。
但是后来我又得到了一把枪，这使我不得不再次出逃。
那是一把派出所所长遗失的枪，它上面粘着派出所所长的手指，这根手指我放在口袋里放了
大半年，后来它变成了一根流水的鱼刺，我就把它扔了。
雕帮帮主是一个刚喝了一斤酒的矮个子，他剁下了派出所所长的手。
我就得到了那把枪。枪上面被油泡化了一层又一层的锈迹怎么都添不干净。
那把枪我一次也没开过，里面到底有不有子弹我也不知道。我不敢轻易动它。我要留着到了
最需要它的时候再把它拿出来。
一直到我被派出所的两个家伙在火车站以标准的擒拿动作把我按倒在地，到审问室里面把我
当沙包，到把我遣送回去。我都拒绝交出手枪。
后来那把枪到底在哪我也搞忘了。


作者: 蔡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