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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闯了拜殿,就请别再这样闯本殿了吧。”

  我转身,看见是青铜像大村益次郎站我身后,他的两眼瞎了,就用整个脸盘来对着我这方向

说话。

  “要离先生,你也知道的,本殿是神所静息的地方,如果你再这么直闯进去,虽然在物质上

你并没有损伤什么,可在精神上你把我们都伤害了。

  如果你真的要参观本殿后面的灵玺簿奉安殿,请和其它游客一样,绕道而进吧。”

  雪已经停了,我看了看他那身青铜打制的无论何时都敞开着的和服,再看看他瞎了的眼睛,

不由想起了那天在魔王山上也是敞开着衣襟瞎了眼睛的上将。

  “可我非伤害你们不可,”虽然他的眼睛瞎了,但是我还是看着他眼睛所在的部位说话,“

因为你们在南京杀了三十多万放弃抵抗的军民。”

  “可是广岛和长崎两地死去的人数,超过南京了。真的说要报复的话,美国人已经替你们报

了,我们死去的这四十多万,也都是没有武器的。战争,总是要伤及无辜的。”

  “原子弹是你们和美国人之间的事,可南京大屠杀是我和你们之间的事。我来不是为了战争

的对错,而是为了仇恨的报还。”

  “所以哪怕我们日本发动的那场战争是正义的,你也会来?”

  “是。”

  “了不起,看来你对正邪之间的关系已经看得很透了,不过,南京大虐杀什么的,应该是贵

国政府和我国政府之间已经解决了的事了吧。你们当年受了委屈,但并不要求我们赔偿,我们过

意不去,每年都向你们无偿送款贷款。是啊钱是不能换命,但你这么做也换不来命。由着自己的

仇恨情绪做事,虽然很豪迈,但却很鲁莽哪。”

  “他们说解决了,不要赔偿了,可我没有同意。”

  “你有什么资格代表政府?”

  “我不代表政府,我只代表我自己。”

  “你们的政府难道不能代表你么?”

  “不能。”

  “那你就不代表中国。既然不代表受害者,你凭什么来寻仇?难道你能凌驾于贵国之上?难

道贵国说出的话你可以不听?”

  “对,我不代表中国,但我可以代表在中国的人,而且至少就代表我自己。他们说要和你们

和平,那是他们的事情。我有我自己的法则,我有我自己的道德,我有我自己的决定。”

  “你搞恐怖活动到了日本,拿了个炸弹闯进我们的神社,这就是你自己的法则、道德和决定

?”
  “怎么了,这有什么问题么?”

  “唔,是没什么问题,呵呵,自魔王山一别后,没想到你还是这么蛮劲十足啊。”

  “什么意思?难道你是,你是那上将的青铜化身?”

  “不是,上将是我的肉体化身。”

  “不可能,你是1869年生的,可上将是二战时期的人。”

  “对英魂来说,人间的日历是没有意义的。我们的肉体可以被时间隔开,但我们的精神却始

终是一体的。你看看,这尺八你还认得么?”

  “这……哦,看来这是真的了,上将。你真的成神了。”

  “我们每一个在战役中为国光荣牺牲的将士,都会成为神的。”

  “你的脚本手稿我已经给了银座方面了,大村益次郎。对不起,我还是叫上将习惯些。”

  “没事,大村益次郎本来就是个大官。那银座方面怎么说?”

  “银座方面说排练好后会请我去看。”

  “就让他们到这里来演吧,你进神门那会儿的右手边,就是个能乐堂。”

  “我光顾着往里闯,没注意。”

  “那等你闯进本殿和灵玺簿奉安殿后,接着打算再闯哪里呢?最神圣的殿堂都闯完了,你能

再闯哪里?”我没回答他,静了会后,我就回身,向着本殿走去。本殿遗留着日本浓重的“神殿

造”味道,这种味道和西安半坡那里发掘出来的遗迹颇为近似。屋顶上交叉长伸着的草寮式结构

虽然不能让殿内空间如佛庙般的宽宏,但其狭小的造型特性反而使得其看上去有桀傲不驯的武士

情怀。

  但没走几步我就不得不停下了。

  本殿门口站满了人,不仅是里三层外三层,而且是上三层下三层,甚至有好多人站不着位置

,就互相如同声音叠加声音般地叠在一起,使得整个场面看上去象是一张拍花了的集体照。

  “他们都是本殿里的神,生前都是为国而光荣牺牲的英雄。”上将走过来向我介绍,“里面

共有两百四十六万六千三百二十八柱神,分别是战死在明治维新、西南战争、日清战争、台湾征

讨、北清事变、日露战争、第一次世界大战、济南事变、满洲事变、支那事变、大东亚战争中的

。其中战死在你们中国战场的有十九万一千二百十五柱,而战死在太平洋战场上的则有二百一十

三万三千七百四十八柱,他们知道你要闯进去冒犯他们,所以就索性全站出来了,我和他们息息

相通,他们在想些什么我全知道。”我没细听他的介绍,只是在他们混和着骄傲、蔑视、愤怒、

沉着等等各种表情的脸上,仔细翻拣搜寻着,想找出那几张在远东军事法庭上被处以死刑的面孔

。但我找着找着就发现这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正如上将先前说的,对这两百多万个英魂来说,

虽然他们的肉体各不相同,可他们在精神上却是惊人一致的,要想在只有精神而没有肉体的幽魂

中找出我所要找的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更何况他们的脸都是好几十几百乃至上千个叠在一起的?

  神门外面传来喊话声,要和我进行一次认真而富有诚意的谈判。

  “你把神灵都惊动出来了,这还是神社建立至今从没有过的事情。”上将头仰着,阴沉而寒

冷的天光盛进他的眼眶空洞里,使他浑身一阵哆嗦,皮肤泛起了许多青铜点子,“我估计他们已

不把你当作一个普通的劫机者了,说不定,说不定他们把你也当作了一柱神。来吧,跟我来,我

们一起到神门处去看看。”我跟着他绕过拜殿,来到了拜殿和神门之间的空地上。拜殿已没有先

前傲慢的架式了,它象个失去贞操的男人,颓丧地瘫坐在地上,让土地悄悄收去它肛门里还在往

外渗出的血。

 

 

  神门再度开启时,两个西装笔挺精明强干的日本政府官员跨了进来。

  “我们对你单身挑战整个日本表示佩服,同时也为你神一般的力量所折服。但是,你劫持民

航客机,又带炸弹进入神社,这么做是不对的。我们想和你谈谈,听听你的想法,看一下这个事

件能否有个双方都满意的解决方案
。”
  “我没什么想法,就是想炸平这个地方。靖国神社就是我刺杀的目标。”

  “我们给予你什么样的交换条件,你就可以不这么做?”

  “把南京城那会儿被屠杀的三十多万条人命给弄活过来。”

  “可是,人死是不能复生的。你这个要求,我们实在是做不到啊。你还

有其它什么要求吗?”

  “那你们能给出什么?”上将插话进来。

  “只要要离先生肯拆除爆炸装置,一我们将保证不引渡你回中国,二我们将保全你的生命,

三我们将有可能在适当的时候恢复你的自由。我们是说话算数的。总之你可能是因为患有精神障

害,才会作出这许多,呃,这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当然,物质上我们也可以有一定保证的。”

  “这不好玩。”

  “你说什么?”

  “我说这不好玩。我违犯了人类定义的各种罪名,虽然这些罪名对我来说都毫无意义,但由

于它们对你们都是有意义的,所以我理应让司法部门来按罪量刑,可是如果你们以精神疾病的名

义来替我逃脱这个惩罚,那就违背了律法精神。即使你们解决了神社之困,但这也是你们神社的

耻辱。难道天皇敕封的靖国神社在你们日本人心目中的地位甚至超过法律么?”

  “但至少和人质的性命相当吧,”上将又插话进来,“如果我们在客机里赔上一百多条人命

,就把你解决了,你怎么想?不要忘了,法律是为人的利益服务的,神社对我们日本人来说太重

要了,所以法律应该是为了保护神社而有所权变。”

  “对不起,”我同时对上将和那两个日本官员说道,“也许你上将说的是有道理的,但这些

互惠交易的程序只对其他劫机者有用,对我却没用。听着:我限你们两个一分钟后走出神门。一

分钟以后,任何人也不能踏入神门一步。我就坐在这里,进一个杀一个,进两个杀一双。”

  “这……没有商量余地了吗?”

  “今天没有了。”

  “那好,等你考虑好了,我们随时再来。告辞。”

  在他们刚跨出神门的一刻,其中一个回头问我:“你会坐多久?”

  “坐穿为止。”在神门自己没完全合拢前,我应道。

 


  “你想试试我们日本人的胆量?”上将也跟着我坐下,“日本人是不怕死的。”

  “等我在这里也杀到三十万以上,我就知道你们怕不怕了。”

 


  入夜以后天气迅速变冷,上将的青铜皮肤上结起层薄薄的冰,但他并不在意,照样低头入定

坐着。神社外面的士兵们和我一样都没有入睡,只是他们的眼睛都睁着而我却闭着。我想起那天

上将这倔老头也是和我这么坐在一起,硬是要和我比观日的功夫,结果毁了眼睛也在所不惜,而

这次化作铜像了,还倔劲不改地和我比试,结果又一次被灼瞎了双眼。

  神门外面很远的地方,传来一阵阵示威抗议的口号声,这里边好象是分成两拨的,一拨人较

少,在喊什么要离别柱大神万岁之类的,还有一拨人甚多,口号花样也多些,大致意思就是支那

猪滚出神社及日中再战等等。坐在远处听群众喊口号是件很好玩的事情,就好象隔着堵墙,看一

邻居拿出个剪成你模样的纸人在上面用针乱扎一般。

  身后的拜殿仿佛已萎缩到地底里去了,使得那两百多万个幽灵可以直视我的后背。我在这一

刹那深切地体味到能剧里面的幽灵为什么都要带上面具了:只有带上面具,幽灵才能象征性地躲

在你目光的背后,他们站在你面前,实际是在你背后。我能感觉到他们站在本殿前正散发着的阴

气,只有在这样阴气熏陶下的民族,才会创作出为阴间而作的凄历诡异的能乐,和为阳间而作的

悲凉哀怨的演歌。大概这就是上将一直引以为豪的妖异艺术吧,在这种艺术里,人界与冥界的连

接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死亡与永生也不是断然两截的事物,刀就是阴阳之间盛开出来的一朵菊花

,菊花就是阴阳之间折叠起来的一把刀,在刀与菊花的互变中,日本走过绳文弥生大和飞鸟奈良

平安镰仓室町安土桃山江户明治大正昭和平成,在人类历史上留下了条越来越浓越来越深的轨迹。

  这些重叠得难以分辨的幽灵就一直站在我后面,为了保护他们的领地而不惜抛头露面。这些

幽灵里的绝大多数都是在和美军作战时死去的,大概有两百十几万多,而死在中国战场的,只有

十九万多,占前者的十分之一都不到,所以从损耗兵力和人力资源来看,我们的八年抗战实在是

效率很低的,相反,这八年里,他们的杀人效率就要高出很多,能让中国死亡两千万,这至少说

明两件事,一是他们会杀,二是我们人多:如果当年抗战胜利后,我们能打还到日本本土后也这

般能杀的话,大概八个月后就没活的日本人好杀了。可惜国共从来就没一条心过,而且中国人向

来好面子不打投降狗,所以日本人现在非但还活着,而且还活得好好的。

  中国政府当时饶了你们,可我要离不会,虽然我很敬佩你们,也很厌恶自己对你们的这种非

理性的厌恶情结,但没有办法,我承认这件事上我是命运的道具,我生来就是为复仇而来到这世

界上的,你们祖辈欠了南京三十多万条人命的债没还就回国了,我现在就来向你们讨还,我不稀

罕钱,倒不是学蒋介石和毛泽东当年的慷慨,而是真的不在乎钱,因为那三十多万条人命太贵了

,你们全日本国库里的钱加一块儿也赔不起,我就看中你们这两百多万条幽魂也即你们的神了,

反正你们的神话传说里号称自己有八百万个神祗,所以我毁了这两百多万也不算是斩草除根。虽

然我的理由听起来在逻辑上显得相当荒唐可笑,但这次我不依逻辑而行事你们也就没了主意。不

管怎么说我真的很佩服你们的这些神祗,他们死到临头了还镇定自若,他们的确是真正的武士,

他们值得我去杀他们。我记得他们中有一个神风特别攻击队第七昭和小队的队员,在他给他父母

的遗书中写道:穿过那悠悠白云,我心地坦荡地出击,生死究竟为何,我从未细加考虑。最后的

结局是他战死在了南海诸岛上。真的我真的很敬重他,敬重所有战死在战场上大无畏的日本军人

,同时也为蒋介石的那些逃兵感到羞耻,因为装备落后战略失误强征当兵长官逃跑等等不是玷污

军人尊严的理由。但是,他们玷污了军人的尊严同样也不是俘获后活该被杀的理由,更何况陪葬

的还有许多没有抵抗能力的平民?所以,这次我以同样的黑暗手段来对付你们,孰对孰错任由第

三方去唠叨,我和你们之间只有仇恨的对决。

  上将还在我身边入定打坐着,这个不死的英魂这次也将会与这两百多万个幽魂一起消失殆尽

。他的确是个优秀的艺术家,没有他我根本踏不着通往领会日本艺术精髓的月门,但很抱歉这次

我没法再跟着艺术而高蹈了,虽然我的心灵早已在那里舞姿翩跹,可我没办法,因我要离生来就

是复仇的肉体, 只要我的肉体不消亡,我就不可能顺着艺术之道而永远上升。我是被四座文化之

山压在下面的人,铜汁铁水把我逐渐喂大,无论怎样我都不会为了卸去它们的重荷而被迫去依附

什么,因为重压之下才能锻造出真正的复仇之身。在于这四座文化之山的对抗中我的力量不断增

强,现在我就在这力量的支持下与你们整个民族做一次向死的同归于尽。也许在我生命消亡的一

瞬间,我一直苦苦追寻的英雄、艺术家、思想者三者的原型,就会在那时蓦然出现。

 


  今天是12月23日,是我在这里坐的第十一天,也是几十年前南京屠城的第十一天,在这

些天里,共有六名日本群众成功绕过自卫队的三重警戒线,越墙翻进来参拜神社,而他们的尸体

已先后被我抛出了神社。在我抛出第三具尸体后,上将便再也不能保持涵养了,他拂袖而去,说

是到银座去看能剧排练得如何了。他离去的时候,带起一阵青铜的生涩气味。这个对正义与邪恶

之间的关系有如此明晰之洞察力的智者,看来在同族人被杀的事实前,也是无法坚持住一点灵性

的超越的,于是他便以逃遁来维持住他本来的神性尊严了。

  早上的天气特别好,云朵放假了似的在天上的阳光花园里嬉戏打闹,阳光似乎难抑心中的激

动,一束束相互自己摩擦着,擦起无数的光绒,落到神门的铜板上,慢慢漾开,发出些异样的味

道。我和打开的电脑并排对着关闭的神门坐着,象是一对不请自来的门神。

  这时一只高音喇叭在神门外面响起:“要离,今天是12月23日,是我们天皇的诞辰纪念日,

有些二战时的老兵昨天联名致函给我们的天皇,说如果今日再不让他们进来拜见神社,他们就剖

腹以雪耻辱,时间紧急,事先也未征得你要离的同意,请您让他们安全地参拜神社,谢谢合作。

  “我说过了,谁敢踏入神门一步,必杀。”

  “但如果不让他们参拜的话,他们会自杀的。虽然我们会阻止他们这么做,但你也知道,一

心要死的人,是谁也拦不住的。”

  “那就让他们死得象个军人的样吧。别拿他们的生命当谈判的筹码。”

  “请您从人道主义精神出发,让他们安全地进神圣朝拜一次。这并不会损害您什么。”

  “我再说一遍,谁敢踏入神门一步,必杀。”

  “要离先生,请你再考虑一下。”我不再回答,双眼就平视着神门。

  过了会儿,神门真的从外面被人打开了。几十个日本老人身穿白色和服,两人一组排着队站

在神门前,领头的两个日本老人目光威严地瞪着我。

  我看着这两个领头脚上的木屐同步跨入了神门,第一步。

  象是一条长棍面包前端切下第一块面包片,上面的气孔分布地清清楚楚。

  接着他们又是第二步。

  象是面包片切下后向前平移了一些距离。

  第三步时,他们的脚步有些轻松了。

  象是面包片张开了它固有的弹性。随后面包片就自然大方地一步步走进来,也不低头看我一

眼就绕过了我,只有那迷离莫测的气孔,在空中留下了一道道纵横交错的透明轨迹。

  神门外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呼了一口气。

  等他们再度吸气时,两日本老人的尸身已被掼到了他们的脚下,脑袋则留在我身体一侧,并

排并靠着。

  我意识到面包片不仅含有气孔,还夹有洋红色的草莓果酱,如果把面包片撕开,果酱就会流

出来,一半流在神门外面,一半流在我身体旁边。

  在外面人影晃动之中,第二对日本老人彼此对望了一眼后,就又踏了进来。

  这块面包片比刚才那块看上去要整气些,切口也光整得多,我撕起来特别容易。

  多久没有切面包了?我一时也难以答上,但我能感觉到这么长长地切上一条法国长棍面包实

在是太惬意了,这么多,可以不停地切,这次我已经切到二十多片了,还能切。把切好后的面包

片撕开多舒服,以前小的时候撕不动,才撕了一只右手就被抓了进去,现在撕得动了,要怎么撕

就怎么撕,源源不断的草莓酱撒满了这干净的作坊台子。咦,面包的尾巴怎么这么熟?啊我见过

你你好么你右手的伤好了么你不认识我了我可认识你那天你进了弄堂被我咬了一口你忘了么怎么

想起来了呵呵好久不见身子骨还健壮么还能把人扎到布袋里浇上汽油烧后再绑上手榴弹把人推进

池子里炸了么今天呢是我撕面包的日子你能前来光临指导实在是我们中日友好的最佳象征啊我一

定把你好好地撕慢慢地撕要撕得富有诗意要有诗性地杀人这方面我要向上将学习他教会了我如何

欣赏杀人的艺术我一定要把你撕成所有面包片里最好看的两片呀你这么高兴啊哇哇叫得这么响何

必呢我们是要世世代代友好下去的你这么大声地感激我岂不是让我很过意不去么。

  等我把最后这个日本老人撕得跟一扎布拖把似地扔到神门外边后,那些人影中已有些年轻女

记者开始呕吐了。

  神门吱的一声,自动关上。

  但不管怎么说,我真的很佩服他们这些老骨头,相比之下,现在那些日本小青年,就差远了

。他们只会把头发染成各种颜色,再故意穿上不束入裤子中的长襟衣服,这种衣服长得能把腰身

和臀部全遮挡住,这样他们就能幻想别人会以为他们上身长下身短的样子是由于衣着的关系,从

而为事实上的上身长下身短的难看体型找借口。相形之下,这些老骨头真的是是关注内心地修练

的,他们的尚武精神热泉似向外涌着,尽管我的仇恨如遮天蔽日的泥石流般地向他们扑去,但被

埋的热泉仍然顽强地从下面往外冒出热气。

  晌午时分,神门再度被人从外面开启,前些日子来谈判的那两个日本政府官员又出现在我面

前。

  “对不起,我们要和你面谈,如果你要杀我们的话,请面谈好后再杀。”

  “进来。”他们翻来覆去的意思就是:我以神圣不可毁坏的神社为要挟来杀害手无寸铁的日

本人是非道义的,希望我不要再执迷不悟。

  “请放下屠刀回头是岸吧。日本人民不会屈服的。哪怕神社毁了,日本人民也不会屈服的。

  “那要怎么你们才肯屈服?”

  “没有可能的。”

  “原子弹可以吗?”

  “也不行。”

  “那怎么办?”

  “要离先生,做任何事情都是要讲道理的,你这样不讲道理下去,我们只好玉石俱焚了。”

  “那就只好讲道理了?”

  “讲道理对双方都是明智的做法。”

  “呵呵,和你们也讲道理也算明智的做法?好,说到这份上,那我就跟你们讲道理。这样罢

,我们来玩个讲道理的游戏,你们如果赢了,我就在这里自杀,你们如果输了,就让你们这神社

和我一起同归于尽。如何?”

  “那这游戏对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就是让你们明白:我要离就是讲道理,也能灭了你们的神社!”

  “这算什么好处?”

  “玩不玩这游戏?”

  “什么样的游戏?”

  “围棋。我一人,你们挑十人,一起上,只下一局,双方各限时四十小时,猜子争先,不贴

目,不封棋,中间不休息,全世界懂围棋规则的人做裁判。如何?”

  “要离先生,你不是开玩笑吧。”

  “如果你们认为是开玩笑,那你们最后一个保全神社的机会就没有了。”

  “请让我们回去考虑一下。”

  “可以,这样你们的性命也可以保全回去了。我给你们一小时的考虑时间。现在你们走吧。

  “等等,”在他们跨出神门前,我叫住了他们,“如果你们同意了,我再另外多给你们一个

月的练习时间。你们不要不屑这一个月的时间,因为我这次和你们下的围棋,不是十九乘以十九

的平面围棋,而是立体围棋,十九乘以十九再乘以十九,我的棋盘由我的电脑提供,你们的棋盘

自己编程或用其他什么办法解决。比赛场地就在这里,下棋规则按两维规则往三维推,记住了么

?周围这些拿录音筒的记者们你们也记住了么?好了,我说完了,你们走吧。”一小时后,日方

全盘接受我的挑战,但他们特别要求无论胜负,这十名日本棋手的生命及神圣不能受到任何威胁

,当然,前提是比赛过程中他们也不作出任何军事行动。

  我自然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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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