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七月


然而如今,要有可能,我会 
比鱼还冷,还哑,还聋 
—叶芝




写下这个题目的时候,我想起《七月和安生》。安生不明白她为什么不可以做七月。而七月不知道可以给安生什么。宿命的放逐。 
现在我已经不再迷恋安了。可是在走的时候我还是决定把《七月和安生》复印下来,带在身边。像是一种安定。其实依然是一种瘾。一种淡然了的瘾。希望自己可以丢掉很多东西,结果手越收越紧,身上那根束我心的绳也越收越紧。无法呼吸。无法呼吸。 
七月的时候我丢失了来这里后写的所有的字。和天真,忧渐渐失去联系。等待回暗地的时候暗地已经关闭了。决定在来年的夏天去西藏。已经学会了等待,因为除了等待什么也不能做。 
七月的时候我依然和冰在聊天室里嘻嘻哈哈,骂他小猪。觉得他随时随刻都可能消失。就像是暗地,或是其他。随时随刻都可能消失。 
如果死亡仅仅是消失,那么消失又是什么。 
我用我的整个十六岁去拼命的证明,证明喜欢,证明优秀,证明存在,证明一切。现在我又用我的十七岁去寻找所谓的意义。活着的意义。相爱的意义。死亡的意义。 
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可以放手。 



在图书馆时看见一本薄薄的诗集。《On The Way Back》。属于一个Hidden Writing Project。这让我想起了暗地。这么写着我发现自己总是想起暗地。记得四月的时候我对血血说,我已经不属于这里了。这只是一个成长的过程。每一个人都会经历。那是一次死而复生的绝对假象。报读叔本华和尼采的我天真的以为寻求真理就是我要用尽剩下的一生去走的路。我用书本中的东西去安慰很多人,以及被别人安慰。我们就这样彼此寻求,和得到安慰。事实上我们只是在陷的越来越深。呆在家里等签证的那几个月我发泄完了我所有的寂寞。然后在这个有些冷的七月继续上演我的寂寞。而所谓的拯救,都是假的。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救世主。哲学也不会成为救世主。可是现在我明白了那几个月所让我承受的寂寞,阴郁和绝望都是为了让我现在更有能力一个人去面对现实的生活,以及现实世界和心中所渴望的,所呵护的世界中找到一个更好的平衡点,有更多的勇气走下去,并且也有更多的勇气鼓励和支持朋友一起走下去。生活是公平的。付出的,将会得到回报。得到的,将要索求代价。只是不要奢望回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坚持一些坚持的,就好了。 
至于我是否属于过暗地,我并不清楚。很多时候我写字只是激情化,情绪一上来就在键盘上飞快的敲出那些方方正正的字体,或许产生了一些所谓思想性的东西,而很多也只不过是发泄。或者呻吟罢了。也许有很多人对那些呻吟嗤之以鼻,可对于我,它们都是真实的,是一个陷进去了而无法走出来的过程,是一个不断陷进去再走出来再陷进去的过程,是成长的过程,是蜕变的过程,是腐烂的过程,所以疼痛,所以自怜自恋,所以发出像猫一样的声音,然后颤抖。可是后来我越来越分不清楚自己,很多次的呻吟都变成了一种矫情,一种希望自己沦陷并且产生走不出来的假象。是模糊的时间界限。是什么时候自己就变成这样。只是有一天发现了。失语。 
我希望自己成长为平和的人,以平静,宽容的心态度世。而现在的我泛滥着足以把我湮灭的激情,常常指责别人的生活,忽略生活美好的一面。我试着去改。结果只是厌倦。我应该做姿莎,还是做一个平和的人。做姿莎,那么就是做我自己。做一个平和的人,是在追求一些现在我根本无法企及的东西。也许继续做姿莎,会好一些。 
一直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突然有一天觉得就是为自由而生。那么究竟什么是自由。如果没有了束缚,自由在哪里。 
它们本是为彼此而存在。 



我喜欢在夜里往房间洒上青草味的香水,淡淡的,然后坐下来听音乐,或者喝茶,写字。这些都是很私人的事。尤其是听古典乐,和写字。因为我的骄傲和孤独,越来越多的事在瞬间就变得很私人化了。因为对外界的抵抗,我把我现实的世界越缩越小,不和别人接触,对别人的事丝毫不感兴趣,怎么样都无所谓。然后在幻觉的世界里沉沦。我在幻觉的世界中编织我的梦想,在幻觉的世界中和我的朋友相亲相爱。 
我的头发疯一般的长着,长成海草般的激情和思念,理不出来。我知道有一天它们会把我绞死,会的,我知道会的。 
我有很多的甜言蜜语,我会告诉我的朋友我喜欢他们很喜欢很喜欢。我还会在难过的时候疼痛的说我爱你们。可是任何一个瞬间我都可以轻易的抛开这一切走在繁华的购物中心里疯狂的购物。物质,给我以依赖的物质。我们吸彼此的血,让彼此枯萎,或者鲜活。 
这是一个互控的走向毁灭的过程。没有输赢。很完美。 
亲爱的,伸出你的手指,纤细的,神经质般的手指,让我们来做一个游戏。 
左手,对,就是左手。大拇指,涂上咖啡色,它代表咖啡和浓茶。苦咖啡温暖我的胃。浓茶清洗我的胃。 
然后是食指,那个有一点点畸形弯曲的指,把它涂成银色,那是我的Disman,MD,还有手机,打印机。它们是音乐,是我爱的所有的人的声音,是文字的无声。 
再然后是中指,那只最长最崇高的指,把它涂成蓝色,那是我的笔记本电脑。我把所有的字写在里面,保存下来。我对它无声的倾诉。虽然它在七月的时候终于无法容忍我对它的疯狂虐待而丢弃了我来英国后写的所有文字。可我依然爱它。我依赖它。 
无名指,那只戴着美丽的银戒的手指,把它涂成红色,那是我的寂寞,像鲜血一样在我的体内疯狂的涌动,让我开成一朵颓败的花。 
小指,那只最安静的指,把它涂成绿色,那是我的渴望,我的希望,是对一切美好的渴望,是在绝望背后的希望。 
好了,你的右手,那只用来写字的右手。大拇指,涂上黑色,它代表我的绝望,阴影,和空洞。 
然后是食指,那只常常被放进唇里吮吸的指,把它涂成灰色,那是我暗淡的理想,暗淡的青春,暗淡的一切。 
剩下的,中指,无名指,小指,请保留它们的原色,它们是未被污染的婴体,是纯洁的,至高无上的,肉色的。原罪的。 
然后把你的双手伸向天空,舒展,再舒展,看见了吗。那双写满着色彩,写满着欲望,丧失平衡的手。看见了吗,那是你的脸,隐藏着伤疤的脸,那是你的灵魂,你的被束缚,渴望挣脱,却永远找不到出口的灵魂,那是你的双眸,你的狂喜狂悲的永无止尽,掩盖了可耻的忧伤的双眸。你看见了吗,它碎了,所有的色彩混浊在一起,你的手像玻璃一样碎了,混凝的色彩像是从伤疤里流出来的脓,弄脏了整片天空弄脏了整片大地弄脏了孩子们的脸—— 
上帝死了。众神在堕落。 



看《小女人》的时候我哭的一塌糊涂。每一次看都要哭的一塌糊涂。这不是什么脆弱,而是感动,是真实的感动。是在小说,在电影的世界中,你掉进去了,你和她们一起大笑,一起哭,一起相爱。不要害怕陷的太深,因为即使疼痛,还会有爱。不要对爱卑微,只要你学会等待,学会真诚的去对待别人,有一天你会发现你的手中有很多很多的,数也数不清的爱。让我陷的更深一些,让我的眼泪流尽,不要再让我一次又一次在现实中一个人去面对绝望,和对爱的卑微。让我采一把野菊,那绚烂明亮的黄色,轻轻的插一束,在你的房间,然后拉开你的窗帘,让阳光射进来,让月光流泻。带我走,带我去很远很远的地方,让我们走在风中,走在无边际的大草原上,走在金色的沙漠中,走在苍蓝的海中,走在对死亡的超越中。 



我又一次希望冲向网吧寻找暗地。 
拥抱这里每一个在荒谬中成长的善良的孩子。卡叔。 
我觉得我的成长越来越不健康。我嫉妒很多人,因为他们拥有平庸的幸福,而我得不到。或许是我不甘于平庸的幸福,想要寻找一种超越的东西,很盲目,没有方向,注定是在彼岸的东西,而我狂奔,没有方向。不能停下来,不能停。我只是这么一直盲目的追寻下去,在懵懂中成长。我觉得我的心里像是钻出一条虫子,慢慢吃掉我的心,只剩下一个巨大的空洞。而那只虫子就是我的欲望,可怕的如海潮般汹涌的欲望。 


七月,物质的侵蚀正在让我渐渐的丧失写字的能力。 花开花谢,不再爱了。 


作者:残碎风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