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irl singing in the wreckage 在残骸上歌唱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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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写完这篇文章之后不久,我差一点就倒下,跟倒这个动作同时进行的,还有床头的那台庞大的电话铃声的响起。这台电话本来是作为上网而独立出来的,基本上失去作为通讯的功能,号码只有我的亲亲爱人们知道。这时候,我拿起电话疲倦地说话——

  你是谁?


  我已经不记得很多人。

  今天我看《重庆森林》了。今天我对好多人说我看《重庆森林》了,大家说哦哦哦拉拉拉好看好看你怎么这么晚才看不会吧。那时候,我觉得自己真无趣,如果阿莫在就好了,我最好扯着她的衣服摇晃着脑袋大喊:“阿莫阿莫,今天我看《重庆森林》了!”她肯定会跳起来,然后看着我在房间里面跳舞。
  可是阿莫不在。阿莫今天还在电话里对我发脾气了。对,就是在床边那台大电话,现在大电话的号码好多人都知道了,我也不再用它来上网了。


  我踮着脚披着毯子乱着头发把碟从架子上取下来的时候还一直还在犹豫,毕竟作为一件宝贝的事情我已经坚持了它两年…我现在很少会坚持了,两年,多恐怖的时间跨度。最后我把鲜艳的碟放进去按红色的小三角PLAY的时候心都快碎了……

  我对自己说,看到王菲出来我就不看下去了,可是我等啊等啊,王菲就是不出来。金城武在一九九四原来还是它青春片里的模样,可是王家卫毕竟还是我们的王家卫,他要我的城城吃过期罐头,于是城城就吃得那么寂寞那么起劲那么有味道。


  阿菲。
  六个小时后她爱上了另一个男人。


  当California Dreaming在王菲身后响起来的时候,我已经没有意识地顺其自然地被吸引着往下看。也就是说我已经忘记了什么承诺不承诺,我纯粹作为一个看电影的人在投入地看一部比较好看的电影,还饶有兴趣地想看梁朝伟这个我喜欢的男人怎样对着肥皂说话。
  可是这时候电话又响起来,还是床头那台大电话。我不得不暂停了播放按了STOP,想不到这次的STOP就成了永远的一个STOP——我按下STOP的时候,California Dreaming的音乐还没有离开阿菲的背后。


  阿菲。
  我的爱人这么叫我。
  早先的Mallory早已不再。


  我和Mallory这个女孩相逢于2001年。朝北窗户,阴冷房间,门外是个无比大的电视机,5月,我用步伐在北京丈量距离,丈量分离。夏天的炎热,划下的影像居然只是围墙,镜头,树林,夜风,嗖嗖。

  这之前之后的晚上,我或者一个人,或者跟阿莫两个人看《天生杀人狂》。听到Mallory在光影冷艳拖拽的牢房里唱“I was born, naturally born…born bad.” Mallory的声音有些迷幻的自怜,期间盛开又败落,最后止于头破血流。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可以度过叫做Mallory这个名字的时间段的,其间我肯定骄傲肯定不削一顾肯定无聊透顶,其间把无数的时间浪费在网上浪费在长大中,其间被很多聊天室里的网友破口大骂:“他XX礛allory,好好一个男人装什么女人!”
  真无聊。


  真无聊,后来我开始重温《堕落天使》,这是我看的第一部王家卫的片子,1999年,开水,白面包,沙发,不完整的感情。李嘉欣长发蒙着眼睛在地铁里张望灯火过后,我不断地用遥控器来回翻转,只为那段黑色鱼网的床第背后,Laurie Anderson的声音——
“Daddy Daddy,it was just like you said/now that the living outnumber the dead,
where I come from it's long thin thread/across an ocean. down a river of red.
now that the living outnumber the dead/I'm one of many. speak my language ……”

  我不知道这么一个近50岁女人的声音,能唱出我心中蓬勃开放的悲哀。是她如我一般年轻,还是我象她一般衰老。
  整整1999年到2000年甚至2001年我到处找这个女人的声音,可是几乎所有的人都说这个不知道,Pink Floyd不错啊Sinead O‘connor不错啊Suzanne Vega不错啊Tori Amos不错啊……所以我只好花上几万刀的代价,不断地用遥控器来回翻转。

  2000年底还是2001年初亦朋的《流行音乐一小时》把我的Laurie Anderson放了整整半小时,我在节目重播的时候双手颤抖着放入空白的TAPE惶恐地按下REC,从此整整半年我的walkman里永远是Laurie Anderson永远是Daddy Daddy了。
  半年后,上海广播电台连流行音乐一小时也没有了。
  
  后来有人送给了我好多Laurie Anderson的网站,后来我用audiogalaxy下了好多她的歌刻盘,后来我知道她是一个象沙宾娜一样的女人,当她玩着电影时,她却又跑到音乐那里。当她用音乐把我引诱之后,她又去了文学。我终日不停地跟着她跑,脚步却怎么也赶不上。知道为什么吗?我只有用夜晚来奔跑,我的白天却象一丈棉布那么拘谨。Laurie的时光却一直那么流畅,没有断隔。


  跑步是一件很私人的事。我于是只能在黑夜中奔跑,企图把生活中多余的水份散发掉。生活的别处并不存在,我们只能假以生活在夜里而,聊感安慰。


  终于决定要走了,生活的彼岸并没有那么尖锐。那无数个悲恸、伤感的情绪之后呈现的还不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吗?生活的道路谁都在走,谁都希望着进步,你有什么理由抱怨。你知道你的终点在哪里了吗?你找到你的彼岸了吗?

  人倒下去的地方就该是他的终点。


  如果我告诉你,这只是个环的游戏而已,你信吗?


  终于听到BBR的《Girl singing in the wreckage》,快过了冬天。之前我竟然一点也不知道黑匣子就是BBR,也不知道原来BBR这个玩票性质的乐队唱的歌那么好听。有些疲惫的爱恋,曾经缤纷的那段,只剩自言自语:girl singing in the wreckage, girl singing in the wreckage……为何无话可说,为何无话可答。男声在那里低低地回旋,在残骸上歌唱的女孩,这么温暖的旋律竟然还是可以让人想到绝望。

  整整一天,包括昨天晚上,我被这首歌毁了。我一直处于不稳定的心智里面,说话言不由衷气急败坏悲观地要死,发无数的短信问无数的朋友:“我是不是在浪费生命?”关锦鹏的《地下情》你看过吗?我想看。为什么说浪费生命的是蔡琴而不是碌碌的人群?如果你是蔡琴你会跑到香港,还是留在爱人的身边不停地做啊做啊做啊做?
  
  我只有奔向更多的被子,调响更大的音量,Girl singing in the wreckage,得到更冰冷的温暖,特别在她唇齿的“no destiny, no destination”之间。
  
  之后我用黑色的钢笔一句句地写下歌词,我知道我肯定会喜欢这些歌词。我在睡中午觉之前关闭电脑之刻用5分钟的时间把它们转成中文的意思。没加任何形容词,最朴素的句子,对“primary instinct”举棋不定,宁愿把“wreckage”换成残骸而非灾难或者破碎。

即性乱翻:
it's my primary instinct to protect the child
这是我最初的本能 像一个孩子那样
girl singing in the wreckagew
在残骸上歌唱的女孩

My dress is torn, my hair is wild
我的裙子已经撕破,我的头发已经零乱
girl singing in the wreckagew
在残骸上歌唱的女孩

my first kiss,my early boyfriends
我的初吻,我以前的男朋友们
girl singing in the wreckagew
在残骸上歌唱的女孩

wet weekends,new years eve parties
潮湿的周末,新年前的聚会
girl singing in the wreckage
在残骸上歌唱的女孩

hour after hour, hour after hour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

my 18th birthday, i'll die of boredom
我的18岁生日,我将死于厌倦
girl singing in the wreckagew
在残骸上歌唱的女孩

my private world is smashed right open
我开始酒醉我的世界开始显露
girl singing in the wreckagew
在残骸上歌唱的女孩

my 1st trip, my expectations
我的第一次旅行,我所有的期待
i had a dream that it would end like this
我梦想所有的一切将终于此。
no destiny, no destination
没有命运,没有目的
you hit the ground and then it stops
你走在路上,然后所有的终止

hour after hour,hour after hour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

i miss my hometown,it's nothing special
我想念我的家乡,它没什么特别
call my parents let them know i've arrived
告诉我的父母,我到了

my primary instinct is to protect the child
我最初的本能,像一个孩子那样


Send the postcard from the airport.
在机场,我寄出一张明信片



  在所有的下午,我坐在STOP了的电视蓝屏幕前,听在残骸上的女孩歌唱,男声总是半哼半说,哼的时候,是种沧桑的乐器,说的时候,那是诗歌。


  有些完美境界,只属于一种人,不属于另一种。有些sentimental,只属于一种情景,而不属于另一种。我们隔着肚皮和时空,有时还有温暖的冲动。但更多的时候,我还可以偷懒吗?把一切尽交宿命?这个最毁人的理由。


  亲爱的,我会在机场为你寄出一张明信片。



Ioso
感谢猪加菲猪,我亲爱的。


作者:ios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