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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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你那张自拍像可真是不怎么样,我知道这也怪不得你,你手短,鼻子又大,离镜头近了就变焦。这假期真够长的,我把自己关在妈的办公室里象一间茧室,古代的太监们幼年作了去势手术就浪漫的潜入茧室,取蛆虫出茧化蝶的美好意象,他们在里面静静的躺着,躺着出汗,躺着进食,躺着拉屎,当然也躺着撒尿,因为没有了撒尿的器官,这样做就显得象个工程,得插一根管儿(据说是麦管),这样一看,还是现代好些,可以拿喝酸奶的吸管代替。总之,我进了我妈的办公室,就象太监们进了一间茧室 ,我在里面看书、睡觉、喝水,还好有一面镜子,有一面黑板可以让我有了灵感罗列下来。当然还有三个超大窗户,5个长沙发,三个录音机,两个大衣柜,一个空调器.....总之太监们做完了手术插着麦管,躺着住进了茧室,若干天以后有人打开门,将活着的(已学会了用麦管撒尿)带走,死了的掩埋。在这里似乎有了一个分野,而从物质上讲二者都缺了样东西,我不说你也知道是什么,你怎么能不知道。我在这间大有可为的茧室里,有一间教室大,感到外面的世界离我很远。我在这里可以做很多事,还有很多事不能做,我在这里做的最莫名其妙的事情就是对着空屋子讲课,我想解释清楚什么是线,同时想象门外挤满了大眼睛的失学儿童,即使他们是***中的小混混也罢,他们还不知道我是泼妇;即使她是***中的骗子校长也罢,她还不知道我打了同学的头就会携款潜逃并秘密的躺进我妈的办公室。找到我很难,整年也不会有人来上班,你忘了这是一间茧室,插着麦管儿的太监们都说“度日如年”,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北京的春天真是骚得可以,象一个肉感的粗腿少女,眼睛里还撒满了沙子,她不断向我抛着含沙的媚眼企图勾引我出去,她不知道我身上已缺了一样东西。尽管我躺着,还插着麦管,静静的在出汗,但看她一眼还是觉得牙碜。其实还不仅仅是这样,一个传消息的人说近来动物园里的动物都优点白化了---除了乌龟和蛇。我知道,那显然不是因为缺盐,那是因为思念,如果思念是一种实体,那就很容易理解,因为实体的作用总会引起反作用。你知道伍子婿一夜白头的事情(不是他也没关系),很可惜他那时不是想了一个人,而是在想一件事情,所以就永远失去了证明的机会。说到音乐学院,如果它也思念我们,那么当我们某天推开她的大门,就会发现成群结对的白毛女,有的在吹巴松,有的在弹钢琴,白发覆盖着银色的长笛。那时侯人们会说,谁都知道,那是由于思念。如果的意念真的能够成为实体,人们也许就会幸福,因为那时所有强烈的意愿就都可能得到回应。

现在时间还没有到,我还在想,有些人总是为细节分心,以为去哪里插麦管儿比插了麦管儿还要重要。他们总是不明白,插了麦管躺进茧室,便是故事的结尾,不再有后来的事情。有些人总是看着细节,画画并不需要大的房间,跳舞并不需要大的阳台,做爱并不需要床,冲浪并不需要电脑,自由并不需要摇滚(都是不自由的人呼唤着自由,不能由一万个不自由加合成为一个自由),做这些事情只需要你是你,这是个狡猾的诡计,那就是他们想要拿走的。你总以为你需要那些才好开始,你又被骗了,他们悄悄的把东西换掉,给了你房子、阳台、床、电脑、摇滚....而你已消失。本可以早开始,没人会告诉你本可以早开始。

我躺在这里,默默的出汗,夜里汗就干了,反复久了会变得很粘。下午看写凡高的一段字,我哭了,耳朵里淹满了水,人们都说把海螺扣在耳朵上会听到海的声音,我现在就是那样,不需要站起来,晃晃头就可以了,你忘了我不能站起来。传消息的人说日子快要到了,我在想,那些人来开门的时候我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的好。既然已经插上了麦管,我想那些也都无所谓。但仍然想要想得尽量清楚。当然也许那是个细节。最近窗户外面的工地不施工了,也可能是我已经聋了,在寂静中我想,我决定每年换一所学校,好在中国大,中学多得很,不可能每个都能很快知道我卷款潜逃的事迹。我还决定儿童节怀着去动物园的心情到音乐学院视察一下,毕竟他们的头发都已经白了,那就和这里的动物一样了。现在天气凉爽,而我在默默的出汗,夏天到了我就会发炎,麦管也不好处理,我还有好多问题要考虑,就到这里。

注意着别让无辜的人拆这封信,看了这些东西眼睛会烂掉,不要害了别人。




迷走
2000.6

狗屎俱乐部


作者: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