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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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5号 星期二 晴
从今天下午喝第一口酒时,我就想:完了,这一天剩下的时间里又哪儿
都去不了了.坐在桌子旁无所事事,最后决定:编故事.一定要有爱情参合
进去,因为我回忆起许多看过的写得不错的文章,大部分都有爱情的搅拌.
他在一个阳光刺眼的天气里,端着一大盆刚洗完的床单被套以及其他
上了七楼的屋顶,就是这一盆东西,花费了他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平时他
很少洗衣服,自从两人住在一起了以后,基本上是她在洗,床单用的是她的,
被套也是她的,因为他原来的那一套只适合一个人用,从学校里带出来,她
带来的床单很大,印着很粗的格子,被套也是用同样布料做成的,有时在夜
里他会看着这些格子出神,窗帘外的灯光模模糊糊照进来,很难分辨哪里
是床单哪里是被套,偶尔她在旁边翻个身,从他身上移开一只胳膊或者一条
腿,他才在那一瞬间分别出两者的界限,他一直很想看看她睡熟了过后的脸,
可是几乎每次她睡熟以后头发就把脸遮住了,或者蒙在被子里,有一个晚上,
那个晚上月亮很好,他轻手轻脚地摸下床,把窗帘打开,淡淡的白色洒了一床,
他回到床头,在她身边坐了很久,然后用手去拨开她的头发---瞠大了眼睛,头
发拨开了,他看到了另一双睁着的眼睛---他低头吻了一下其中的一只,睫毛
在嘴唇边飞快地跳动了一下,他还吻到了泪水,闻到了她头发特有的气味,尽
管有些不安,但他确实在晚上看清了她的脸---虽然不是沉睡中的脸.
他很快把格子床单和被套晾完,手指上的伤口隔着创可帖一阵阵隐痛,
这让他既惭愧又恼羞成怒,因为洗胸罩的时候他不小心让钢环划了手,在某些
事情上他还是多么的无知,居然到今天才知道女人的胸罩里会搁钢环.
床单的一头有淡淡的血迹,它们是这样形成的:有一天他下班回家,象往常
一样穿过破旧、狭小的过道,钥匙开门的那一刻,一股子甜腻的味道迎面扑
来,和过道上的蜂窝煤味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只狗不知从哪儿窜出来,
冲着屋内狂叫不已,他退出踏进门的脚,用力地把趴儿狗踢到了对面墙角,
然后进屋带上门,屋里收拾的整整齐齐,窗户关着窗帘也没打开,她躺在他
们的床上,一只手耷拉着放在床沿,血液顺着中指、无名指、小指滴到水泥
地板上,形成一滩不小的血泊,另一只手则拉上他们的格子被套盖住了脸,
桌子是有半个吃剩下的削了皮的苹果,第一件事他就是向前迈了一大步,在
桌子上找遗书,又拉开抽屉翻了翻,在床上迅速地浏览了一遍,慌乱中,他
又做了第二件事:掀开被子用手探了探她的鼻子。
  在抱着她匆匆下楼的时候他再次狠狠地踢了一脚在墙角呻吟的狗。
  “我正吃着苹果,”后来她说,“忽然就想起这事儿了”
  现在开始晾坏掉的胸罩和袜子,楼顶风挺大,所以他带了夹子,一个老
太婆在不远的另一根铁丝上晾衣服,冲他挤挤眼,笑了,他极不自然地回敬
了一个笑脸。袜子在风里活波地上下飞舞,就象楼下小朋友门脚下的袜子一
样。
  有一天晚上他喝了酒,怎么也睡不着,于是他们作爱,直到她累得快要
睡着了,他还是睡不着,他很恶心想呕吐,他心里明白那不是酒精造成的,
酒精只能造成幻觉,而不是一些肉体上的---客观的东西。比如这堵墙,
它是现实独立存在的,客观的,幻想在它面前简直就是小菜一碟,酒喝得再
多它也不是幻觉,你对它叫唤,对它施加压力,朝上面吐口水,扔苹果或者
水果刀,把自己挂在上面,结局都只是一个:墙就是墙,硬邦邦冷冰冰,说
不定地震的时候它还会让你残废了。他明白这个道理,出门去客观的厕所客
观、面队现实地撒了一泡客观的尿,再次回去他发现她客观地不在床上了。
  在楼顶上他很容易地找到了她,当时夜黑风高,她穿着白色的睡裙坐在
女儿墙上,他在她身后点了一支烟,问她:你会不会掉下去?
  “只要我没喝酒,肯定不会。”她回头对他甜甜一笑,两只脚停止了对
墙的敲打,用一只手搂住他,默默地吻了他一小会儿,他看着她紧闭着的双
眼,心里被什么狠狠地刺了一下。
  都晾完了:床单、被套、衬衣、胸罩、内裤、袜子、枕巾。
  那天晚上她告诉他,如果能在女儿墙上睡着,只要在梦里翻个身,她就
会从七楼掉到一楼,神不知鬼不觉,连自己都不知道。后来,处于酒的原因
他睡着了,她也睡着了,在女儿墙上。

作者:s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