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郁之城


  谁也不会相信“醒来的时候是一个伤,杏花开了”是小三子写的。只有我知道。 

  我和小三子是堂弟兄。我现在是他唯一的亲人兼朋友。我们都罹患有家族性的精神遗传疾病。我还好,只是在乘坐火车时会偶尔发作,比如大声哭泣,拿着茶杯猛力的向乘务员或乘警砸去,然后大叫。我知道我有病我控制不了自己,每当自己发作时总是非常亢奋,有一种难以言表的快感。而小三子的病情比我严重的多。他天生的神经质让我羡慕不以。他总是在沉默的要死时,忽然讲出一句让我向他下跪的话。还记得那年冬天,我们的父母都还在人世,他在雪地里盘坐着,我站在他旁边,院子里就我们俩。我们像是两个行为艺术家,目光呆滞,但那么专注。我们的眼神始终在一个方向。“天空白白的。没有爱情。天空白白的。只有无所谓的嘴唇和贴纸”我当时真想跪下来。他像一个老者盘坐着,思考一切,其实他不需要思考,他是智者。他知道所有答案。他需要我,只有我才能保护他,爱他。 



  我没有工作,整天在家种草种花,然后发作时全部拔掉。我们的生活费是国家政府颁发的还有一些遗产。医院定期来我们家替我们检查,这是我和小三子最最反感的。当医生们扒开我们的眼皮,把我们的眼睛弄的流出泪时,我们就真的哭了。我们讨厌裸体。女医生却每次都要我们脱了上衣为我们测心率量血压。我讨厌女人的胸部。她们却总是抬头挺胸。有时我想咬死她们,咬断她们的喉管。就像要死伯父伯母那样。不知道小三子怎么想。是否也和我有同样的想法。估计小三子不会,因为他是高人。他不可能和我想的一样,他一定想的更深,更多。这就是我为什么佩服他的最重要的原因! 



  每天吃完晚饭,为了使稀饭在肚子里更快、更强、更高的发展,我们都会手牵手的去散步。看看这座超现实主义之城每天的变化,天空是不是变成了绿色,皮肤是不是变成了墙,房子是不是变成了冰窖。可惜没有,什么都没有变。我们的NJ还是NJ。变的是我们。我们天天在衰老,望着街上耀眼的鸡妹妹,我和小三子同时把晚上吃的三碗稀饭全吐了出来。于是我们非常感动的看着对方。擦一擦嘴,笑笑。原来我们是这样的默契。 



  过两天就是我的父母、他的父母的忌日。我们应该纪念一下。虽然他的父母死于我的嘴下,我的父母死于他的手上。我们没有一点愧疚感,相反我们自豪。两年前的后天。我们的家族病同时发生。我的父母、伯父母相互厮杀,他们的暴力程度达到了精神病史上空前的记录。他们已经看不起“械斗”了。他们的关系使得他们温柔的用嘴来解决。锋利的牙齿里面有着剧毒。因为病。也是那时,使得我和小三子懂得了什么是发作。以前的快感只是骗人的把戏。每年四月九号像是我们家族的狂欢节日。大家兴奋的忘记所有烦恼。全心投入发作的快感之中。撕咬。抓掐。怒目相视。这其实是一种纯洁的行为艺术。别人体会不了的艺术。我们家族的所有人都是毕加索、凡高似的艺术家。甚至有人都看不起他们。我还好。可惜现在只剩我和小三子两个人。可悲啊! 



  我的花儿长的非常好,发育完全,可是我知道后天她们就要黄土飞扬。所以我每天更悉心照料她们。爱护她们。我知道人都会有一个周期。和月亮一样。月亮也有生命。也有阴阳。也有爱情。情欲。每天我都望着他或者是她。每一个月亮都有不同的美丽。不同的忧郁。和每一个小三子一样。昨天小三子又写了一首诗歌和一篇小说。只有我能看的懂。别人谁也别想读懂! 

         “我们的吻 

          是白昼的延续---- 

          当雨打在地面 

          我们再也看不到瀑布 

          小鸟归巢 

          黑色燃烧-----” 

只有我能读懂,其他谁也别想懂!否则! 



  四月九号就在眼前。我们是为了迎接一个仪式,一个神秘的仪式,把我和他卷入深渊,幸福的深渊,他其实更清楚四月九号的意义,但是他的冷静更让我沉醉!他太完美了!就是他的一句话我可以忘记所有伤痛。他微小的声音让我战抖。我发现我患了忧郁的失忆症。我却全然不知。这很好啊!这很好。 

   

  明天就是四月九号。祝福我们吧!痊愈的死亡。 

        
作者:台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