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睡着了

脏死了

我是一个不喜欢和动物亲近的人
7岁之前摔过一只猫
脚趾被一只狗舔过
7岁之后从不抱任何一只猫
从不抚摩任何一只狗的毛
我对动物的身体有恐惧
觉得他们真是脏死了
跳蚤、病菌、皮炎、过敏
湿漉漉的舌头
我是不是没有爱心
他们真是脏死了
如果你是一只猪
请不要向我跑过来
如果你是一个人
也不要拥抱我
因为我觉得
我这个人真是脏死了
2002．9．20

死前

千万别在我最难受的时候
和我讨论
死了之后是什么感觉
这种问题
否则真急了
我就会扑过来狠狠掐你的脖子
咬断你的舌头
让你脸色发青 满嘴鲜血
让你体会一下
什么是最难受的时候

你最好想一想死之前的感觉
在倒下去之前也要向前跨出一步的壮烈
2002．9．20

十五的月亮

中秋节的晚上在家看电视
吃零食
气象员们都说今晚可能有雨
不是赏月的好时机
什么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统统扯淡
中秋节的夜晚看不着月亮又怎么样
下雨又怎么样
和谁谁谁有关
有多少人会打开百叶窗
有多少人会扬起脖子望
你还记得你黄色月亮下的故乡叫什么名吗
和你邻居一样
第二天早上去街边一个安徽人那里
买一个大饼一根油条一碗豆浆
2002．9．21

美丽的日子

我们总是抱在一起
在床上
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
喝着无味的白开水或者甜的果汁
都不会影响
接吻的次序和感觉
有时是小鸡啄米有时是五雷轰顶
放着不同的音乐和电影
都要继续摸索试探
互相压迫
偶尔看一眼心不在焉的风景
无论我们呆在一起的时间有多么的长
都要像条线一样
在某一瞬间
嘎然而止
2002．9．21

在你的房间里
　　
我注视你注视我的目光
始终一言不发
像注视一面镜子
我的嘴角
挂着一种笑
慵懒地使你迷惑
撕扯在等待之中
挂满整个屋子
忽然之间
被你的一声咳嗽
摔个叮当
此时此刻
我的脑袋像一只过了期的炼乳罐头
忧伤被缓慢倒出
2002．9．22

靠窗的写字台

一个靠窗的写字台
是我一直想要的
最好
窗外还有几棵
在冬天光秃秃的树
当然一到春天
它们也一定要长出绿芽
    
可时间久了
桌上就容易积灰
下雨
也容易打湿我的小脸

所以
没事就拿块布擦擦
靠窗的写字台
所以
我总是在天气晴朗的下午看书
在下雨的夜晚哭
2002．9．22

我知道自己的性别 
　 ——给我和CS

在一些时候
我的性格和品位都像男孩子
喜欢粗犷的东西 感觉亲切
喜欢挺身而出
喜欢不拘小节
喜欢自由和刺激
偶尔闹个恶作剧
喜欢打鼓
喜欢X-Game和摇滚乐
这样让我感觉自己坚强而有力量
但在一堆漂亮衣服和一面镜子
一滩血迹和一堆乳房前
在劈头盖脸的委屈和小虚荣后面
在我化妆之后粉面含春的脸蛋上
或是一个男人的身子下面
我都清清楚楚地知道
我的每一根神经都是母的
2002．8．27

木耳

第一次上去的时候
他刚好在线（后来才知道他总是在上面）
以前读到过他的诗
就一直揣着个问题
我说
您是顾城的孩子么
问完以后（没什么动静）
我想他一定觉得我天真
不理我
一会儿他终于回话了
我不是　但我热爱顾城
所以用了他儿子的名字
这一问一答之后
我就觉得他和我都
特别可爱
像顾城常戴的那个用牛仔裤改的小帽子一样
憨态可掬
2002．8．26

这十几年

昨天晚饭的时候
我还哼着歌
爸看上去挺高兴
以为我是为他烧的菜
我一直是有什么
就吃什么
从幼儿园开始就成长为
班上最不挑食的孩子
这么一过就是十几年了
可是今天他一回来就把我骂了
因为一件很小的事 像个导火索
然后炸了一溜串
而我妈一直在旁边沉默着
给我使着眼色
我原本想解释的嘴
又忽的闭上了
这么一过也就十几年了
天一黑
我妈就出去
剩下边上网打牌边抽烟的男人
和边奋笔疾书边流泪的女孩
想了又想
我这十几年
原来一直是这么孤独
2002．8．26


分工

牛A是一个画家
当然　如你所知
和一只马桶是截然不同的
在一次饭局的间隙
牛A喝高了
伏在马桶边上
像一个红色的漆桶
突然就倒翻了
秽物满地都是
末了
回到局上
继续和红脸牛B讨论艺术以及社会分工问题
此时此刻
一个瘦的老女人提着扫把
走进男厕所
2002．9．27


开关

小左现在还住在郊区的老房子里
把绳子一拉 
她就睡了
她就醒了
她就走了
她又来了
这个手拉开关
似乎操纵她的全部生活
几根棉线 身体上的几个零件
我真恨不得扯断它
扯断它！
扯断它！
一辈子都用手拉的开关
还不如点蜡烛
我说
2002．9．29

爸爸睡着了

现在是21：55
爸爸在沙发上睡着了
打着此起彼伏的酣
他做梦也抑扬顿挫
嘻嘻呵呵 异常甜蜜
他如同没头脑的婴儿一样
毫不设防
像八爪鱼一样柔软无知
一点也不像醒着时候的模样
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头儿
真的
我还是喜欢爸爸睡着的样子
我想他睡着以后
也一定很舒服
2002．9．30

作者：布丁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