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游

She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新面孔来找我
那些美丽的面孔
那些半新不旧的都不来
当她来到
就会扣响我的门
假如我睡过去了
就听不见
最怕的就是我揉着眼
追出去以后
她轻轻回过头 用小指头点着
一丝不苟地答复我
你认错了

火车

火车，火车
我也要写一下这个
火车从桥上驶过被我看到的机会很少
因为它基本是准时的
而我总会晚一些
看那些穿越过隧道的火车
比坐在上面的感觉要好
你家就住在铁轨附近
我那时常常裸着上身趴在你的窗台上
等火车呼呼开过
等整座房子开始摇动
你躺在床上边叹气边说
有时高潮来了 火车没来
有时火车和高潮一块儿来



为人民服务

小区门口的男人
每天穿着一件黄绿色的衬衫
该湿的地方都湿了
我忘了冬天他穿的什么
每晚经过门口的时候
他就坐在小房子里看外面
头顶上电扇刮刮地扇
收音机里呼啦啦地广播
还留心着隔壁一幢楼里的男女
徘徊在他们窗下听吵架声
仰头等着再严重一些就找上门去
比如打起来了
比如要杀人了
他露出一口烟渍牙说
“这是我的职责”
然后顺理成章地同居委大妈照张合影
再被顺理成章地摆到橱窗内
白天天气闷热的时候
他就喝口茶带上大框子墨镜
站在路旁拿水管冲冲


新闻两则

手握菜刀把的男人
生活窘迫 生报复心理
砍伤数人之后被群众治服
瘦小的身子 双手被反剪
头压低着也能看出来黑里透红
这样的脸色和家门口拾破烂的小老头一模一样
换个频道
一位皮肤白皙的老年男子
被一个30多岁的中年男人救上来
先跳河救人的男孩20岁未满 
尸体
背部朝上
被打捞起来的黑色布长裤
土黄色上衣
以及一块冒牌的NIKE表
和那中年男人一样的精瘦且黑
主持人紧接着又赞了一把上海市民的城市精神
坐在沙发上握着遥控板
想把房间的冷气再调高两度
我的疑问是：
有哪个未满20岁的上海男孩是那样穿衣服的？

安小鹿

我喜欢你漂亮的嘴唇
嫩红色的微微翘起
你对这个城市都不了解
说要一个人出去慢慢熟悉
那些远处
你去过的地方我没有去过
我羡慕你
但问到你爱不爱他的问题上
没有给我回答
楼顶的门锁住了
安小鹿
你的名字是幻觉


遗

多少个夜晚前我进入
没有配角的梦境
自己蹲在一边的墙角
用树枝拨弄蚜虫
有些爬上了我手臂
那一群一群
朝着蜜去的青黄色小虫子
最终没能出现在
梦境以外的墙角下


Rushing Rose

指甲长的那么快
就像从未被摘掉过那样
我每次都把它们修得圆圆的
就不会伤害人了么
想在脚踝处纹一个睡莲的图案
我就能出淤泥而不染了么
有粘稠的白色液体滴到我的床单上
席上　身体上
冰冰凉的
我再也不躺着吃冰棍了


夜游

早早入睡
中间爬起来一次
在街上游荡遇见一个人
我惊异他的回归
他惊异我的出游
在天变成青瓷色的时候
再爬上床去睡
即使路边还亮着路灯
也不会有人背靠背地
站在我身后了

作者：荸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