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类的秋天
他被这个景象所迷惑,便醒过来了。
卡夫卡《城徽》
1
血中的空气仍在幻想中忏悔等待他的怪诞的仆人
一间红色的空房高于秋天的航程 在它的呜咽声中
移植肝脏的人仍在梦中渴望十月的自虐暴行
进驻玻璃的幻影练习着敲钟与假寐
幸福地绝望在此时是必需的
对于赶赴晚宴的旗手而言
颓废和惩罚是必需的 皮鞭和遗精是必需的
当放荡的睡眠继续为黑夜集聚迷狂的光
我看见有着青色脚趾的通奸者坚持要重新返回
一个处女的子宫或是出殡的队伍 而对于你们而言
他的眼泪应该比明天的话语更富有诗意
2
啊 赤裸的午餐 栖落于硕大的橡皮阴茎上的
秋天 蜈蚣的精液怎么味如血浆
雌性的蜈蚣在肮脏的瓷盘里渴望交媾 在秋天
如果只有杀戮才能把另类消灭 或者
只有死亡才能使死亡复活 中风的祭师
请你吃掉青鱼的尸体 吮吸人妖的鲜奶吧
在秋天 扭曲的河流上飘泊着谁的坟冢
正午的空虚猥亵者醉倒在窥视镜前
禁止的行为已等待太久 自娱的女人
啊 别说出你的隐秘之处 这只末世之爪
因期待泉涌的快感而已功能衰竭 给我些毒品
我的幻影正在喷射精液 在末世的秋天
谁会去占有两片在蜜月中飞行的肉色花瓣
而鼠类的肤色使这个秋天更具有末日的妖魅
3
水上的磷火是死者遗留在尘世的话语 在一个傍晚
它多象是腐烂、阴郁的沾血的翅膀
多象变态的孽吻 在肉欲中展开的享乐之旅
色衰的幽灵迷恋着它象迷恋亢奋的目光
而镀金的药丸有足够的精力想象我们的死
在单薄、闪着馊味的被窝里 瞧
我们寻找了一夜的梦幻天堂
它多象一只损坏的蜂巢般的胃 食物中的糖
假如堕落或写作就是通往它的阶梯
一尊玫瑰棺柩正在秋天的隘口等待泄欲的蜂皇
一掬葬土正在埋葬着唯一的喇叭 你看
在此刻:欢娱是多么地欢娱 悲哀是多么地悲哀
几页手稿轻易地便焚烧了人类的穴居
我在秋天的另类的血中找回同类失落的圣杯
4
当幻美的刀刃重新插入糜烂的果肉
裘皮里的女人困守着假想的爱情
正午消失 纸花给可疑的盲者留下最后的
光的渍迹 它的回光中的蝙蝠带着我的写作逾越堕落
象死亡带着生命旅行 何处还有它们荒谬的烙印
当乌合的情欲再次君临妄想 铜质的钥匙打开肉体之门
哦 一只蝴蝶栖息在食秽者的唇边
另类的舞会上 我可能不属于金属机器的
食物 象痉挛的眼睛不属于孵化的奢侈
当幻灭的光掠过静滞的悲怆 我不属于瞬间
而这些陌生的软体之影正翻越我的尸体
怀着受孕的肿瘤走向妓院或喷泉 哦
我更可能属于丧失了理性的尘埃 啊
已经到了给死者哺乳的时刻 凋蔽的风景后
有几只毒眼在窥视我掌中的血 末世的水
5
我要重返诞生之夜 我要重返晦黯的地洞
我穿过沉没的幽灵之城 月亮从沼泽地中升起
山魈的餐桌上红色的雏鸟拯救着饥饿
词语出卖着我的梦和性欲 如果音乐又是
逃亡的软梯 深得神髓的悒郁的鸽子
在行僧的书中留下粪便和羽毛 粉红色的傍晚
陷于末路的吸毒者说出死亡的谜底
此时此刻 幻想对于一棵菩提树何等地重要
火光安全地撤离果园 在纸上留下遗踪
抗议秋天的毁灭过于矫枉和豪奢
6
谁安排灰色僵尸出没诗人虚构的场景
象行窃的侏儒出入于储存雪和童话的冰库 谁知道
环拥着死者哭泣的火焰比刺骨的光更易自毁
一个被自戕者占有的秋天 当我的想象
动用了灰烬、音乐、秋天、昏迷及其它
诗人在它们的美梦里留下抚摸的垢迹
在木筏上吐出满嘴的断牙 我想说
另类的秋天是否更适合嗜梦者草率的土葬
送行的路上纸钱纷扬 词语蚕食着大麻
大海上逆行的玫瑰 精卫鸟为她打开海底之门
她的裙裾上绣着腹蛇 哦 美丽的蓝色胴体
镜中的人体标本 谁在纵欲之后要求加入
蜕皮者的逃亡行列 坏掉的心脏出卖最后的火柴
还有谁在词语的幻象里购置献祭的灰 哦
在天蟾的意旨下与僵尸共寐于末日的行宫
7
一个海难幸存者确信洪水淹没了教堂的尖顶
一个吸毒过量的诗人死于梦幻
一个讲述腹语的厨师为人类准备了另类的脑浆
一个热爱文学的妓女为行为艺术家无偿提供后现代性欲
假如在浓妆艳抹的深夜 重现的镜子里
夜莺的鸣啭象是暴死的人未能说出的遗言
十月的情人为红色的空房带来可疑的气候
为逃避惩罚而提早冻眠的蛇 它的宿愿
被蝙蝠篡改 它的翅膀带着我向着云中净地
飞行 假如美妙的语言是飞鸟的精液酿制
永恒的翅膀在风中与枯萎的花瓣邂逅更为短暂
死海的水比盲眼的游吟诗人更需要日蚀之昼
当无名的地狱暗自向我秘传灯蛾的旨言
一个人更想拥有另一个人的睡姿 一个人
更想占有另一个人的一生
8
天堂啊完美的生殖器的牢狱蜥蜴的习舞广场
有着鱼鳞般皮肤的巫女 竖琴的弹奏者
收回省略的想像吧 溃烂的伤口里
非洲的病毒滋生着迷幻的音符 而在海岬宾馆
喷吐烟圈的艾滋病患者 可爱的柔软的头盖骨
象世纪末的太阳 回忆给慵懒的人带来了
天堂里的高潮 沉溺于逆风旅行的残疾者
大海更象一张水床 交媾的人完成着日暮时分的
祭祀 宠物狺狺地吼叫
它在我的晚餐里守候着你们的呕吐排泄物
当它梦见吸毒者的嘴在审判回忆的暴行
一对海绵假乳命令你们的手抚摸它 幻想
最后留给秋天的只能是一匹黄色的飞马 哦
狂犬病人恳求着我背负他逃离鲜花的牢狱
风中的正午多么黑暗 我的灵魂的尸体多象
另类的一滴精液 在阳光的子宫里等待复活之日
9
为何秋天的罂粟会先于舌尖失去梦魇
仰慕红糖与葡萄的鸟人 鲜血与秽物是另类的毒品
一群地鼠已在祭坛上唾涎我的思想的残羹多久
床单上沾染了它们的经血 白衣天使打开
锈迹斑斑的铁窗 折射中的月亮照亮了冻土下的
配偶 那倒悬的汽球多象是某些事物的眼球
秋天的睾丸 我和同伴做着廉价的性爱游戏
一枚镍质伪币镂刻着他的星辰 我打开天窗
向大地之镜投掷火种 装满硫酸的酒瓶
我 一个屈身幻觉的光辉之中的失意的吸毒者
我点燃沙漠上的露营者的远景 而十月的教堂
正在坍塌 色盲的信天翁正诗意地进入人类的船舱
栖息 选择凌晨五点朝拜罂粟的舵手
月桂树下 他狂喊:
活着便是死亡 死亡便是活着
而天堂对于末世的秋天而言恰好又是地狱
10
我在空寂的神殿拾捡的避孕工具 四指手套
我是谁 吃剩的冻鸡 男妓们萎瘪的宠物
行人稀少的广场 雕像如果能看见陨星之光
尘埃便是另类的表象 屋檐下
用羔羊的血清洗着莲花的双性艺人
他会象是我 以谦卑的身体等候另类的强暴
或以上帝的名义吸毒 让秋天变成无赖的帐单
我是谁 被迫害的种马 假想的痛苦缔造者
在秋天 腐烂的果子正好击中空心人的额头
颠倒的神像引诱末世精英迂徊进入注销的
道德乐园 觑觎城堡里的吸血蝙蝠的食物
贪婪的自杀者 精神朝觐着败落的道德
我面向神圣的床 丧失了隐私性的纸
当我被视为文化的垃圾所隔离 陷于
沼泽之中的奶羊接受鳄鱼恶毒的拯救
谁在指望一群火鸟能引燃空房的绝望
枯叶的庇荫便能断送困兽的归途
11
满眼灰烬的巨蜥 你会带着它的尸体一同爬行
或许只有愚蠢的种马才整天地横渡积郁的海
一棵目睹河流消亡的榆树收回发问:
明天的死亡是否提前进驻我的秋天
偷运火种的皮筏已抵树巢 你打着唿哨
蜘蛛在松树林中编织围城之网 蚂蚁
把人类的食物瓜分 如果只有承受鞭笞的
圣徒 洞悉圣婴的苦难 恐惧的狗接受
蜂后的祷告 你让幻影回到另类的座椅
你听见灿若星辰的词语诅咒着与另类的会唔
黢黑的马皮悬置在半空 尔后
当你一旦被它束缚之后 世纪末的困兽啊
便不能死后复生 化作秋天的水印
12
"另一个世界意味着什么" 秋天的花园里
水仙坚守它的颓废 乱伦的花蛇幻想着夏季的
沙滩 那些击鼓的蒙面人
幸存的花纹象绞索套在颈项 那些在墓碑前
裸露私处的玫瑰 死亡看见了它的玩偶
带着镣铐进行最后的放纵 在那里
另类们乱伦的器官终于开口说出秋天的灭亡日期
告诉我 另一个世界意味着什么
秋天隐喻着什么 另类的尸体之上 什么花
在悄悄开放 咯血而死的青鸟将把残骸
埋葬何处 说吧
我让你们说出隐匿的火狱位置 或者
让我迟于你们抵达秋天葬礼 在十月
一只秋蝇的死亡和末世的灰烬同等辉煌
1999.11.28于常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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