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痛爱情
有一天，张小李发现自己欠吴梅的钱已经上了四位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笔帐
是怎么欠下来的，奇怪之处是在于吴梅的工资没他高。在这个城市里他们已经在同一
套房子里生活了将近一年，大家别误会，他两本来是没什么关系的，吴梅和她的一个
同学住一间，张小李和他的一个朋友住另一间，可惜是同性的，张小李认为这是“可
惜”，因此同时也就证明了张小李不具有同性恋倾向。
张小李在一家KTV打碟，月资800，除了抽烟喝酒吃饭交纳房租水电交通费买磁带
买书偶尔打打电游之外，可以说是没有一点节余，所以呢，他根本也就攒不下钱，再
所以呢，他也就没可能有能力去偿还那个四位数。自打他忽然发现小本本上的帐单到
了如此近乎荒唐的地步，就开始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卖打口，炼摊儿，连擦皮鞋卖血
都想过了，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的方法最省事儿，那就是跟吴梅谈恋爱。
关于吴梅的情况是这样的，她在一家打印部当打字员，她发现这个城市里最委屈
的职业就是打字员了，一分钟打一百六还是只能拿到六百块一个月，这个还算是次要
的委屈，主要的是还有人每月从她这六百块里借那么一些走，当然，至于为什么她要
给张小李借钱，是因为他们的关系很好，他们的关系为什么会很好呢，这个问题就不
是这个故事要叙述的啦，总之呢时间地点人物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别的跟这个故事
没关系问题就没必要统统说出来了。如前所述，吴梅既然觉得委屈，那她当然就要想
办法让自己不委屈了，就目前的情况，她想还是先换一个工作，张小李那里的委屈
吗，再说吧。
一 张小李
张小李谈恋爱最初的动机也不是完全为了钱的事儿，他知道谈不谈恋爱这钱都得
还，只是欠了人家那么多，每次见面都挺难为情。顺便说一句，他们见面的机会倒也
不是很多：张小李是晚上上班白天睡觉，吴梅则相反。张小李有一半的理由是因为欠
了吴梅的钱才打算去谈恋爱，另一半理由就是他真的喜欢吴梅，这是自卑的心理在作
祟，要是他不欠吴梅那么多的钱，他早货真价实地跟吴梅提出来啦。
为了尽早还清四位数，张小李找了第二份工作，每天下午三点到五点半去洗车，
这是个钟点工，十块钱一个小时，这样一来，他除了睡觉其余的时间基本上都在上班
了。这对他来说不好也好，一方面他在跟吴梅确定关系后老是想见到吴梅，他毕竟还
是爱她的啊，另一方面他又怕见到吴梅，毕竟还欠别人那么多钱。
事情的发展总是戏剧性的，张小李的室友和吴梅的室友比他们早一步达成共识，
然后就另外找了间房子搬走了，剩下二十多天的房租，算是给他俩送的礼，张小李很
久没有一个人住一间房子睡一张床了，这正合他意，他的那个室友，脚太臭了。
吴梅换了工作，去一家销售公司做红酒推销员，工资显然要比原来高得多，上班
时间也很短，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两点，晚上七点到十点。张小李有一次在去KTV上班
的路上看到了天元酒楼的一楼里站着吴梅，手里捧着一瓶红酒，他就进去给她打了个
眼色，吴梅走过来说，怎么啦，你今天晚上不用上班呀？
正在路上呢，怎么这个星期改在这里做促销了？
嗯，本来应该还是去国光的，结果刚出门组长就打BP让来这啦！
张小李偏头打量了一下吴梅后面的人群，几乎每张桌子都没闲着，送菜报单售酒
人流如织，他又扭头往后面的大门看看，说，这里离住的地方近，今晚还要我来接你
吗？
当然要了，吴梅马上拉下脸说，才接几天啊就不耐烦了。
接，接，我一定来。
别假惺惺的了，爱来不来。
看你那模样，张小李笑，伸手把吴梅的嘴捏得更瘪了，十点整，我在门口等你。
吴梅带着冷笑转身面对大厅，然后把冷笑调整成没有表情，稍微镇定了一下，又
把没有表情变成微笑，继续拿着她的那瓶云南红去寻找主顾，这种型号的酒，公司进
价是三十左右，她买出去的价格则是七十到一百，若是她的表情调整得足够好，更高
也不一定。
对于吴梅的笑，张小李有如下认识：首先去掉百分之五十的夸张，剩下的百分之
五十又可以分成三个部分，一，吴梅之所以笑是因为她的牙齿很白且没有口臭；二，
吴梅的微笑和冷笑之间的改变只需要把鼻子挤高点即可办到，非常人所能；三，吴梅
喜欢笑，但是无论那种笑都十分好笑。张小李联想丰富，既然是这样，那么要是将来
接吻的时候，本来人家是微笑的，让他的鼻子把她的鼻子往上一挤，岂不就成了冷笑
着接吻了？不过他同时又在猜测，接吻的时候吴梅可能不会笑，这个问题他在床上思
前想后，最后得出结论，接吻的时候他是根本不可能看到她的表情的，除非他是超级
远视眼，既然他不是远视，那么冷笑和微笑也就不存在了----这是个扯淡的不应该思
考的问题。
每个晚上的十点，无论吴梅在这个城市的哪家酒楼促销，张小李都会按时到达该
酒楼门前，义无返顾。在第十个晚上下了场大雨，张小李在下雨前正好赶到酒店门
口，他们生活在一个南方的城市，众所周知，南方的雨来得快去得快，并且下得很
大，加上街道上怒驰的计程车，张小李的衣服湿得差不多了，街道是很干净的，没有
泥，所以反映到他衣服上的水迹也就多且干净，象极了落汤鸡。
哎呀！吴梅出来了就说，你怎么不小心点儿，瞧，都弄成这样。
这哪能怪我啊。
今晚你还要回去上班？
那当然了。
回家换换衣服吧，快。
不幸得很，回去后张小李才想起他的衣服被他自己全泡在洗衣机里了，还加了洗
衣粉，压根儿就没想过要洗它们，只等哪天天气好摁摁几个键一切就完结了，事情明
摆着：要么湿淋淋地去KTV继续上班，要么把现在穿着的衣服裤子拧干了，再去上班。
今晚要不你就不去上班了吧，打个电话给他们，吴梅兴冲冲地说，陪我聊会儿天
好不好，我们很久没有在一起聊天了。
张小李也觉得这是个很好的主意，于是他就下楼去打电话了，回来的时候看到吴
梅正在自己的房间里找东西，可是好象什么也没找到的样子，他立刻就想到了：首先
她找的是存折，然后是储蓄卡。他模仿了一个鼻子即不向上也不向下的笑容，然后脱
掉鞋就去卫生间洗澡，因为在他打电话的时候忽然想起在卫生间里还有一条洗过的内
裤，刚脱完所有的外套，就听见吴梅在外面使劲地敲打门板，说，嘿，我找到了你那
条蓝色的内裤了，别穿卫生间里那条黄色的内裤，我看见半个月没动它啦，肯定脏得
不行罗......
然后张小李隔着门板大叫，仿佛是故意为了让邻居听到似的，其实他也不知道这
样做会不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窗户对面就是该街110的一个分队，还挂着牌，他的
大叫也不是为了恶意地报复一个女孩的羞涩，他是为了安慰自己的自卑，在那个雨后
的二楼他在卫生间里嚷道：你找到的是哪一条蓝色内裤啊？？
可是只找到一条啊，
吴梅在门边说，她从坏掉的门弄开一个缝一边递进来一条蓝色内裤一边小心地
说，我听你说话的声调都变了，八成是感冒了，你等等，我那还有感冒通，让我去找
找。张小李内疚地听到吴梅的房间里发出叮哩咣荡的声音，一阵澎湃，就着面盆洗了
洗脸，换上蓝色内裤就奔吴梅的房间里去了。
张小李的冲动直接导致了吴梅头上的大包，为这事吴梅一直耿耿于怀，事情是这
样发生的：吴梅把她的感冒药放在了一个盒子里，又把这个盒子放在了门的后面，为
什么她把感冒药放在门后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感冒过，所以张小李一推门就听到很响的
一个声音：咚~，他没有在乎这个声音，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想，吴梅在哪儿啊？
以上阐述又可以这样解释：张小李穿着蓝色内裤找不到吴梅，可是吴梅当时头上
有了一个大包，接着张小李找到了大哭的吴梅，吴梅说你滚滚滚，张小李于是亲了一
下吴梅的头发，然后吴梅又说你滚，然后张小李又亲了亲吴梅的脸，这个时候吴梅就
清醒多了，她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看着窗户发呆，她说，你可是我男朋友啊，可你
一点也不象，张小李当时就给她描述了那扇门，仅仅是胶合板中间夹了几根木头嘛，
我也奇怪当时你为什么会发出那么响的声音，我保证我是你的男朋友可是我不能保证
那道门啊，分明是你自己弄得咚咚响的。
关于门的事件，张小李一直牢记在心，并且在很长的时间里他想他是不会忘记的
了，他仍然在KTV干得很好，为了剩下的几天，他老是想，到月底了他就可以还清四
位数了.
张小李在一个骤雨过后的晚上，穿着一条蓝色内裤，坐在吴梅的床上使劲地安慰
她，还打着喷嚏，双手的具体肢势是，一只放在吴梅的肩上，另一只放在吴梅的另一
个肩上。吴梅一个劲儿地掉眼泪，他有的点不知所措，但是她的抽搐让他感觉真实得
不能再真实了。吴梅哭得累了，就靠在他身上睡着了，仍然还会不时地抽搐一下。这
个时候窗外又开始下雨，张小李忽然感到心里很疼，有点喘不过气，吴梅的体香从她
湿热的躯体里慢慢散发出来，他小心地捧起她的脸，端详了一会儿，在她嘴角吻了一
小口，吴梅睁开困倦的双眼，又闭上，哼哼着说，抱一抱我吧，男朋友，又在下雨了
是吗？是的，又在下雨了，张小李把吴梅在床上放平，看了半晌，接着对她说，我现
在该干什么呢？我们可以做爱吗？
关于爱情，张小李自有定义，按照他的想法就是，不应该在自己才二十三岁的时
候就冒冒失失地把爱交给另一个冒冒失失的小孩，一切都应该是完美的，然后才可以
投身大河。他现在并不完美，就他看来，首先欠别人钱就是个极大的不完美，这不仅
说明他没有足够的能力来养活两个人，糟糕的是这一情况还反映了他连自己都养不
活，尽管他不是一个男权主义者，但是他会自卑，有时候他就想，等把钱还完了，再
有一些存款，就可以和吴梅大张旗鼓地恋爱了，那种轰轰烈烈的，甜蜜又惆怅的，愉
快又痛苦的爱情。
张小李终于等到了那个时刻，在离房租到期的倒数第二个晚上，他兜里揣了一千
七百块钱，还掉一千，扣出水电，剩下的钱足够他去另外租一个小单间了。他要告诉
她，从今天起，我要和你开始真正漫长的恋爱啦！
这天晚上张小李回到家如同大梦初醒，他没有去接她，他买了一大束花打算给她
一个惊喜。吴梅的房间里没动静，他等了一会儿，她会不会睡着了？后来他还是忍不
住了，推开吴梅的门，打开灯。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霉味儿，屋子里空荡荡的除了一张空荡荡的床和一张空荡荡
的桌子，上面除了灰尘什么都没有，张小李走近看了一下灰尘，这个房间起码也有二
十天没住人了。
二 吴 梅
吴梅谈恋爱最初的动机也不是完全为了钱的事儿，她知道谈不谈恋爱这钱他都会
还，只是人家欠了那么多，每次见面都挺难为情。顺便说一句，他们见面的机会倒也
不是很多：张小李是晚上上班白天睡觉，吴梅则相反。吴梅有一半的理由是因为张小
李欠了自己的钱才打算去谈恋爱，另一半理由就是她真的喜欢张小李，这是宽容的心
理在作祟，要是不怕张小李欠钱害臊，她早货真价实地跟张小李提出来啦。
为了尽早还清四位数，张小李找了第二份工作，每天下午三点到五点半去洗车，
这是个钟点工，十块钱一个小时，这样一来，他除了睡觉其余的时间基本上都在上班
了。这对他来说不好也好，一方面他在跟吴梅确定关系后老是想见到吴梅，他毕竟还
是爱她的啊，另一方面他又怕见到吴梅，毕竟还欠别人那么多钱。
事情的发展总是戏剧性的，张小李的室友和吴梅的室友比他们早一步达成共识，
然后就另外找了间房子搬走了，剩下二十多天的房租，算是给他俩送的礼，吴梅很久
没有一个人住一间房子睡一张床了，这正合她意，她的那个室友，脚太臭了。
吴梅换了工作，去一家销售公司做红酒推销员，工资显然要比原来高得多，上班
时间也很短，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两点，晚上七点到十点。吴梅有一次在酒店上班的时
候见到张小李在门口给她打眼色，于是就走过去说，怎么啦，你今天晚上不用上班
呀？
正在路上呢，怎么这个星期改在这里做促销了？
嗯，本来应该还是去国光的，结果刚出门组长就打BP让来这啦！
张小李偏头打量了一下吴梅后面的人群，几乎每张桌子都没闲着，送菜报单售酒
人流如织，他又扭头往后面的大门看看，说，这里离住的地方近，今晚还要我来接你
吗？
当然要了，吴梅马上拉下脸说，才接几天啊就不耐烦了。
接，接，我一定来。
别假惺惺的了，爱来不来。
看你那模样，张小李笑，伸手把吴梅的嘴捏得更瘪了，十点整，我在门口等你。
吴梅带着冷笑转身面对大厅，然后把冷笑调整成没有表情，稍微镇定了一下，又
把没有表情变成微笑，继续拿着她的那瓶云南红去寻找主顾，这种型号的酒，公司进
价是三十左右，她买出去的价格则是七十到一百，若是她的表情调整得足够好，更高
也不一定。
对于张小李的东张西望，吴梅有如下认识：首先去掉百分之五十的夸张，剩下的
百分之五十又可以分成三个部分，一，张小李之所以东张西望是因为他有一头不错的
头发；二，张小李不敢跟她面对面看上３秒钟以上；三，他有好动症。吴梅联想丰
富，既然是这样，那么要是将来接吻的时候，他会不会还是东西张望？不过她同时又
在猜测，接吻的时候张小李可能不会想到东张西望，这个问题她在床上思前想后，最
后得出结论，接吻的时候他是根本不可能东张西望的，除非他还长着另一张活动的
嘴，既然他没有活动的另一张嘴，那么也就不存在东张西望的接吻了----这是个扯淡
的不应该思考的问题。
每个晚上的十点，无论吴梅在这个城市的哪家酒楼促销，张小李都会按时到达该
酒楼门前，义无返顾。在第十个晚上下了场大雨，张小李在下雨前正好赶到酒店门
口，他们生活在一个南方的城市，众所周知，南方的雨来得快去得快，并且下得很
大，加上街道上怒驰的计程车，张小李的衣服湿得差不多了，街道是很干净的，没有
泥，所以反映到他衣服上的水迹也就多且干净，象极了落汤鸡。
哎呀！吴梅出来了就说，你怎么不小心点儿，瞧，都弄成这样。
这哪能怪我啊。
今晚你还要回去上班？
那当然了。
回家换换衣服吧，快。
不幸得很，回去后张小李才想起他的衣服被他自己全泡在洗衣机里了，还加了洗
衣粉，压根儿就没想过要洗它们，只等哪天天气好摁摁几个键一切就完结了，事情明
摆着：要么湿淋淋地去KTV继续上班，要么把现在穿着的衣服裤子拧干了，再去上班。
今晚要不你就不去上班了吧，打个电话给他们，吴梅兴冲冲地说，陪我聊会儿天
好不好，我们很久没有在一起聊天了。
吴梅坐在房间里没事可做，决定尽尽临时女朋友的义务，张小李回来肯定要洗
澡，据她观察张小李似乎只有一条干净的内裤了，于是她就钻进他的房间里去找，以
便他能穿着干净的内裤跟她聊天，如果可能的话，顺便再看看这小子有没有存款，当
然，不看也可，她知道张小李找新工作的目的是为了早些还钱，并且现在他有足够的
能力偿还一千块，她可是一心一意地等着那一天呢......刚翻到那条蓝色内裤，就听
到背后有脚步声，于是他扭头象张小李那样地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发现他已经进了卫
生间，然后她就走过去在外面使劲地敲打门板，说，嘿，我找到了你那条蓝色的内裤
了，别穿卫生间里那条黄色的内裤，我看见半个月没动它啦，肯定脏得不行罗......
然后就听见张小李隔着门板大叫，你找到的是哪一条蓝色内裤啊？？
可是只找到一条啊，
吴梅在门边说，她从坏掉的门弄开一个缝一边递进去一条蓝色内裤一边小心地
说，我听你说话的声调都变了，八成是感冒了，你等等，我那还有感冒通，让我去找
找。
她正在盒子里翻腾着，门就砰地一声被推开了，这件事吴梅一直耿耿于怀，事情
是这样发生的：吴梅把她的感冒药放在了一个盒子里，又把这个盒子放在了门的后
面，为什么她把感冒药放在门后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感冒过，所以张小李一推门她就听
到自己头上发出很响的一个声音：咚~。她想，张小李在干嘛啊？
以上阐述又可以这样解释：张小李穿着蓝色内裤找不到吴梅，可是吴梅当时头上
有了一个大包，接着张小李找到了大哭的吴梅，吴梅说你滚滚滚，张小李于是亲了一
下吴梅的头发，然后吴梅又说你滚，然后张小李又亲了亲吴梅的脸，这个时候吴梅就
清醒多了，她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看着窗户发呆，她说，你可是我男朋友啊，可你
一点也不象，张小李当时就给她描述了那扇门，仅仅是胶合板中间夹了几根木头嘛，
我也奇怪当时你为什么会发出那么响的声音，我保证我是你的男朋友可是我不能保证
那道门啊，分明是你自己弄得咚咚响的。
关于门的事件，吴梅一直牢记在心，并且在很长的时间里她想她是不会忘记的
了，她仍然在销售部干得很好，为了剩下的几天，她老是想，到月底了她就可以开始
调整张小李的生活了，他又懒又太马虎啦。
吴梅在一个骤雨过后的晚上，穿着一身浅绿套裙，坐在的床上使劲地哭，不停地
抽搐，双手的具体肢势是，一只放在头上的那个包上，另一只手不停地擦着眼泪，她
觉得自己很委屈，但是张小李放在她肩上的两只手让她感觉真实得不能再真实了。吴
梅哭得累了，就靠在他身上睡着了，仍然还会不时地抽搐一下。这个时候窗外又开始
下雨，她被哗哗的雨声弄得醒了，但是没睁开眼睛，过了一会儿，她感到张小李在她
嘴角吻了一小口，吴梅睁开困倦的双眼，又闭上，哼哼着说，抱一抱我吧，男朋友，
又在下雨了是吗？是的，又在下雨了。吴梅被张小李在床上放平，她想，他不会说：
我现在该干什么呢？我们可以做爱吗？
关于爱情，吴梅自有定义，按照她的想法就是，不应该在自己才二十三岁的时候
就冒冒失失地把爱交给另一个冒冒失失的小孩，一切都应该是完美的，然后才可以投
身大河。她现在并不完美，就她看来，首先嫌张小李欠钱就是个极大的不完美，这说
明她没有把宽容放在第一位，她并不在乎张小李是否有足够的能力来养活两个人，尽
管她不是一个女权主义者，但是这让她自卑，有时候她就想，等他把钱还完了，他就
不会害臊了，然后就可以和他大张旗鼓地恋爱了，那种轰轰烈烈的，甜蜜又惆怅的，
愉快又痛苦的爱情。
吴梅终于等到了那个时刻，在离房租到期的倒数第二个晚上，她特地做了头发，
又换了一套漂亮的吊带，早早地就在屋子里等领了工资回家的张小李，她要告诉他，
我们另外去租一个小单间吧！从今天起，我要和你开始真正漫长的恋爱啦！
这天晚上吴梅回到家如同大梦初醒，张小李今天没有来接她下班，不过这没关
系，他的房间里没动静，她等了一会儿，想，他会不会先就回来了？后来她还是忍不
住了，推开张小李的门，打开灯。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霉味儿，屋子里空荡荡的除了一张空荡荡的床和一张空荡荡
的桌子，上面除了灰尘什么都没有，吴梅走近看了一下灰尘，这个房间起码也有二十
天没住人了。
作者:王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