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a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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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art

这些或许是音乐都无法给予的激情。刹那间绽放了,然后消失……


(一)


我用纤细的手指抓起画笔。曾经的回忆尽被其禁锢。我用不断磨损的画笔画出一张张繁密的网,包裹着自己的身躯。那也许是世界上最具有古典美的服装,象火焰炽热的燃烧着我的梦想,将心底的一切变成美丽的灰色。那是粉末。无法捕捉。
在我最喜欢的城市,有黄昏绚丽的霞光,有城墙上沉重的积土,还有墙壁上古老的绘画,附着着尘埃。那里的夜色是静谧的释放,带着清凉和柔软。在暮色之中,氤氲的雾气之中,融化了沉重的忧伤。


开始喝冰水。喜欢纯净的物质。冰化了是水,水凝结则成了冰。无论怎样转化那都是同样的,没有杂质的。在寂静和荒凉的同时,一切都变的淡薄无味。
杯子里面剔透的冰块一部分被浸泡在透明的水里。不知当人经过反复的转化又回到最初,是否还能保持自身的纯净。我把水全部喝完,只留下几块未融完的冰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然后用吸管不停捣着冰块。吸管一下下敌不过冰块的坚硬,有些弯曲了。


在弯曲里面我看到自己坐在教室的中间,漫不经心的望着窗外。远处有山,灰蒙蒙的山,被忧伤覆盖的。天是橘红色的,象一块块紧密拼和的红砖,放出陈旧的光彩。那是无法冲刷干净的色彩,时而隐现的缝隙。我的桌子上写着许多字,英文,中文,人名,歌名,还有喜欢却一直没有抽过的香烟。


房间的简陋曾让我几度从梦中惊醒。我不拉窗帘。我让月光放肆的闯进来,照在我房间的每个角落,柔幻的月晕,飘忽的怅惘。然后手指苏醒,游走,舞动,跳跃。似乎有张狂的恶魔把我唤醒,最后用狰狞的面孔恐吓我无法进入梦境。我看着电脑桌抽屉的缝隙中透露出一点微弱的光,那是键盘的光,我猜它象萤火虫,是黄绿色的光,只是没有闪烁,孤独的亮着。似乎是我脑海中思维的奇迹,很安静的停留在某处,却不被发觉。


好象是一个港口,可以容纳下许多船只,然后让它们离开,去远处漂泊。


铁路边总是荒凉的沉默,我不得不把它与绝望和死亡联系在一起。那不再是华丽的港口,而是容忍我独自漫步的灰色的花园。铁轨上反射的光芒在黄昏时分不再刺眼,而是柔和的光泽。我禁不住要抚摩这种金属的质感,冰凉渗入,刺穿骨髓,给我发抖和坚硬的感觉。不管这里有多少邪恶的亡灵,一切都在火车的控制之下。尖锐的嘶鸣之后将是一场无谓的判决。包括肉体,还有灵魂。一切都是瞬间的事。


我把自己放逐在被哥特幻想包围的气氛当中。然后哭了。



(二)
苍白而绝望的人在我身旁走来走去。他背着一把吉他,没有笑容。他用黑色包裹自己,也包裹了我的无知而单纯的梦想。他的长衣笼罩着我,我看到头顶光环的眩目,还有他背后沉重而可悲的城墙。吉他在他手里,城墙在他背后。他从容不迫。他眉头紧锁。


一切应该融化的绝望在这里变的冰冷,我看到那些液体重新凝固,坚硬的,混沌的,没有光亮闪现,只有与灰色的阴影慢慢融和。


他的声音穿越时空。他把失望,痛苦,欲念,悲伤全部融入深刻的叹息,伴随着的是听筒里面轻微的吐着烟雾。那些烟雾弥漫开来,通过电话不时传来的杂音,混入属于我的空气,拥挤着,紧密挨着的,成为无形的墙壁,隔绝了阴郁与明媚。我坐在阴郁的地盘,眼望明媚,心怀向往。



我说我要抚摩你。


他说,哪里。


我说,眼睛,鼻子,嘴唇,脸。


他说,可我的眼睛是暗淡的……


我说,那我就要用手使你的眼睛明亮……
说的时候我在哭泣。没有力气,嗓子的哽咽使我无法说话,只有黯然的低泣。他的叹息决定我的意念。我的内心开始妥协,那呈现在我面前的阴沉的脸。泪水的滚烫,瞬间化做冰冷。


午夜是前一天的终点,第二天的起点。
在每一个第二天的起点,房间里开始响起熟悉的声音。火焰般明亮而急促的再次并燃,我的绝望,还有希望。


梦的碎片是无法找寻的。梦境的涌现。梦境的消亡。
没有诺言。只有绝望。
然后,全部消失怠尽了。



(三)
he waits for her to understand
but she won’t understand at all
she waits all nights for him to call
but he won’t call anymore


疲惫的夜晚。我上网。
有人说我想要一株安眠花,请问需要多少钱,这种花需要生长在什么样的环境,是不是要用血液浇灌。


我开始笑,笑出了声音。
用血液浇灌的花是妖艳盛放的,娇媚的同时有嗜血的欲望。


血液是世间最神圣的液体,那红色的粘稠状液体浸泡着每一个人的心脏。
同时也是无价的,在白白流失的同时又在静静释放。释放那种血腥的芬芳,引诱着所有夜间出现的精灵和魔鬼。


我在吧里很寂寞的坐着,有人请我跳舞。我淡漠的眼神惹怒了他。他只是轻轻的一拉就让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然后他搂着我一起跳。缓慢的节拍,难以平静的心。最终爆发,从而释放。我挣开了他的手。


远远的逃离,深夜的街道,没有人声,只有月亮穿行在云层间的阴影。它无端的笼罩我,我变成了被安抚的绵羊。



(四)
我在黄昏的街上漫步。那里只能看到一些来来往往骑车赶回家的人。那里大部分是学生,背着很大的书包,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很单纯的回忆,很平静的面对。


当街灯亮起的时候,这个城市许多眷恋夜晚的人都相继出现了。他们在街头或站立,或蹲着抽烟;他们在路灯下眼睛向远处望着,焦急而又耐心的等待着;他们在陈旧的废墟中安顿自己,说着无聊的话,面向夜空,寂寞地回顾;他们在酒吧门前矗立,眯起狭长的眼盯着面前来去的姑娘;他们在静谧的花园里,享受着彼此相依的温暖,会心的微笑;他们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行走,为了自己无聊的现在,也为了自己未知的将来。


夜色中的最后一种人,没有给自己过多的负担,也不是一味的只去承受。有舒缓并释放自己的方式。
我把耳机塞进耳朵一些,低着头继续走。
然后我看见了他。


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你好。他在笑,用笑容收买我。


他对我说的第二句话是谢谢。他还是在笑。他的笑容让许多女生沉醉。


他对我说的第三句话是有空来玩。他的笑容很诚恳。有人说这是个精明的人。


他对我说的第四句话是对不起。他的笑容里有歉疚。一个礼貌的人。


他对我说的第五句话是我来教你。他的笑容很亲切。他成为了我的老师。


……


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再见。他的笑容很浅,却意味深长。


最后一次去他家,剩下了我一个人的世界。陌生的房间,陌生的气味,陌生的电话铃声,我只是坐着没有去接。陌生的言语,陌生的微笑,陌生的音乐,陌生的感觉。


我们没有再见面。日记粉碎,凌乱不堪。
所有都很美好,令我眷恋。
他的笑容是被摇滚乐浸泡着的,疯狂而凄迷的显现。



(五)
二月的凌晨是纯粹的黑色。我把相机藏进书包,很早的出门。


爸爸说为什么上学这么早。


我说,怕黑。


然后爸爸很奇怪的看我的脸,最后放我走了。


我才知道原来自己撒谎的时候爸爸是从不当面揭发的。


路上很黑,偶尔有几辆车从身旁擦过。我有些害怕,面对着寒冷的清晨,还有无人的阴森。路灯下,只有我一个人。呼出的热气凝在我的睫毛上。我微微抬起眼皮就看到它们在睫毛上停留的样子,细小的水珠充溢着魅惑的玄机。


这个寒冷的城市没有停止它的生存和工作。
这是个运作工业的城市。我看到吊车的长臂在城市的高空盘旋,红色蓝色的光不停闪亮。工地的机器开始轰鸣。我从书包里掏出相机,开始第一次摄影。


我用电脑在自己的照片上作画,使成为自卑的资本。


我在寂静的城市中奔跑,穿过十字路口,穿过街道,穿过凝聚我想象的铁道旁,穿过溪水汇聚荡漾着浪声的黄河旁,然后把自己定格在路灯下。
汗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浸泡着我无知的身躯和干净的脸。


他用一只手臂挽住我,把脸靠在我的头发上,然后抚摩。
我看着他的眼睛,笑着。


我靠着墙角,在这个房间最隐秘的角落,没有人可以注视到我,门是掩着的,窗外的光亮也无法照耀到我的身上。我嗅到靠着的大立柜木质的芬芳,还触到了它的光滑。我的手是忙碌的,在寂静的黑暗中延伸,感觉一些可以被我深情触摸的物体。
他的手在黑暗中抚过我的手臂,肩膀,最后停留在柔软的颈。我的手臂弯曲成弧行,牢牢的压着他的肩。


夜晚就是这样悄然的到来,缓慢而甜蜜的进行着。


随后的即将是完整的破裂。
破裂的时候我看到了溅起的火花,绚丽的阴影般的灼烧着我曼妙的幻想和空荡的欲望。我把那些剩余的灼烧物收起来,放进抽屉里。


妈妈整理抽屉时冲我喊,放这么多垃圾在里面做什么?


我说,为了纪念。


妈妈一声不响的把她所谓的垃圾全部放进塑料袋,准备扔进垃圾箱。我当着她的面又把它们捡回来,那些瞬间的事物。


我哭了。
原来得到之后面临的将是失去。



我突然间发现所有的结局都是自己的,全部关于自己,没有别人。
原来总有一个是要隔离开的。个体。自己。
为了自己而生活。
I really don’t know what I am doing here.


这只是开始,没有结束。

作者:安眠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