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染Ⅱ
（一）
在夜晚降临的时候，我关上房间里所有的灯，独自靠在窗台上，一动不动的看着染染。她的长发遮着面孔，唯一露出的是她那只微微上翘的鼻子。房间很暗，只有月亮的光线射进来，而我就挡住了大部分光的进入。染染没有发现我在看她。她只是在一心一意的发呆，对着梳妆台上的那面小镜子，从里面审视着自己的面孔。她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染染说她吃不下。每到冬天的第五周她就会周期性的吃不下饭。三年了始终如此。我总是很纳闷为什么这个周期会这样准时。这只是她自己的说法。染染是个喜欢自说自话的女孩。
我依旧靠在窗台上，时不时地掏出一支劣质香烟夹在唇间。打火机瞬间的火焰点燃了唇间喷吐烟雾的小型机器。我从升腾起的白色烟雾中看着染染。她依旧一动不动，右手托腮，左手很自然的放在桌面上。烟雾中的染染很朦胧很虚幻。她似乎距我很遥远，仿佛置身于另外一个世界。我有些雾里看花般的看着染染。最终转过身打开窗户面向窗外。
她总是这样。突然间的沉默打破一切气氛。她是我遇见的第二个如此奇怪的女人。
都说女人像猫，撒娇，偷懒，柔声细气。
我遇见的第一个奇怪的女人是在一间酒吧里。
当我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她恶狠狠的盯着我看。那时我只有17岁，却已经显得相当的成熟。她的眼神孤傲不可一世。可是当我准备走的时候她却走过来对我说她喜欢我。我没在意。那一夜我没有回家，我们整夜都在沙发上面对面的坐着。她左手拿起一杯红葡萄酒，然后从那诱惑的红色中看着我。用她凶恶的目光。而我起先对她所产生的种种幻想也很自然的破灭了。我以为我们将会一直在这样的敌视中进行。不料她先采取主动。她轻轻走近对我说我很象她以前的大学同学。他们起初相好，后来那个男人抛弃了她。
说实话我对她的故事一点也不感兴趣。这都是欺骗我这样的纯情少男所采用的招势。我只等着她采取最后一步。那个时候的我显得单纯而傻气。最后她说着说着居然在我面前哭了起来。我突然间慌了。面对女人哭这还是头一次。她的眼泪像珠子一样不停的往下掉，毫不停歇。我猛的泄了气，只好拿出纸巾等待她将脸上的泪水擦拭干净。过了好一阵，她才停止了抽抽搭搭。可是却陷入了沉默。
她的头一直低着，眼皮一直垂着。这种举动让我几乎怀疑她睡着了。可是她没有，她的手指一直在不停的摆弄着那张我给她的纸巾。她已经完全陶醉于这场手指与纸巾的缠绵当中。
当我从沙发上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有了人。我的头很疼，无法想象清楚当时是怎么回事。想来想去我应该是她的倾听者。
后来这个女人也找过我。仍旧如此，说着爱我，同时又保持沉默。
看着窗外的夜景，我感觉到清醒。清凉的风不时的灌进来，提醒着我即将麻痹的神经。夜色的浓郁无法掩饰住这个城市的苍老。我看到远处的群山融汇在沉寂之中。缕缕清风带走了如丝般细腻悠长的烟雾。我看着它们被风携走，吹散，最后化为乌有。夜色中闪烁着的是城市间的灯光。它们明灭在每个角落，代替了夜空中的繁星。这个肮脏的城市很少能看见晴朗的夜空。大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味道，一层浓重的雾气笼罩在这个阴郁城市的上空。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挑选了来到这个城市。然后就遇见了染染。
染染是个孤单的小女孩。我称她为小女孩的原因是她比我小五岁。也可以这样说，当我可以给家里打酱油的同时她还在穿着开裆裤，整天在家哭喊着。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会遇到一起。
她的长发在黑暗的房间里显得异常光亮，就像电视里的女明星天天甩着的所谓乌黑亮泽的头发。我想染染的要比她们的好的多，只是染染没有她们天使的面孔和迷人的身段。
染染很瘦，瘦的让人心疼。这是我见到她的第一感觉。染染的颧骨很高，眼睛很大，嘴唇很薄。每次我看着她的时候她总是以同样的目光注视着我。她的眸子很亮，像新生婴儿般纯净。被染染注视是很彻底的从头到尾的感觉。她的目光里满是平静，没有丝毫猜疑或慌乱。如同她背后的那把贝司的琴身那般突兀而光滑。就是这样的眼神，时常让我感觉到窒息。但是我却疯狂的迷恋这般无法言语的感觉。
（二）
风仍旧吹着。在窗口一直站立的我感受到了一丝寒冷。我看着在风中逐渐熄灭的烟头，用力的将它在窗台上摁了摁，然后用手指将它弹了出去。这个沾着我的口水的烟头在空中划了一个漂亮的弧线，最终在夜色中消失。我呼出一口气，转过身。发现染染不再孤单的照着镜子。她用那平静的目光凝视着我。染染的嘴唇微启，在暗淡的光线下显得柔软湿润。她脸庞的左侧坐落在阴影中。可是眸子一闪一闪，分外明亮。
你在么。染染在叫我。
我没有说话，向她走了过去。
我看不到你的脸。你的脸。染染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慌。
我走近她，用手触着她的肩头。别担心，我在这里呢，房间里太暗了就把灯打开吧。说着我的手摸向了墙壁。
不要开灯。我喜欢这样。染染把头埋在了我的胸前。
我默默的让她感受着我平和的心跳。
染染在读大学。据说她以前学习很好，但是考场失利，于是就到了这个城市的一所二流学校。最初遇见她是在校门口。我从那里经过。
染染当时在和一个女生吵架。我看到她傲慢的一面，眼神里满是冰冷。那是一种霸道的要将人冰封的寒冷。她的头发随着微风轻轻飞舞。我没有看到她说一句话，只是那个酷似泼妇的女生一直站在她的面前进行无礼的谩骂。她的嘴唇微微抽动着。我想她本不愿理会那个女生的。最后我看到她忍无可忍的拿着手里的书包冲那个女生扔过去。
当我第二次遇见染染，她不住的对我说我已经厌倦了一切。这所有的一切。
第三次遇见染染，我叫她搬来同我一起住。她什么话也没有说，只背着琴就搬了过来。染染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知道蕴含在她心底的只有仇恨。
我凭借写字赚钱经常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值得庆幸的是我还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只有十几平方米的房子。房间里面算是空荡荡的，没有电视机，没有电脑。只有一部电话一张床，还有一张写字台。染染来之后往我们的房间里添置了不少东西。比如录音机和CD机。
原来她比我还喜欢音乐。从她大大的挎包里经常能扯出一副耳机。染染每天上学的时候都会听着音乐。她喜欢听摇滚。那是种时而喧闹时而平静的音乐。与其它音乐不同的是它使能使我疯狂。当我听它的时候会有灵感源源不断的涌来。我爱上了那种淋漓尽致的舒畅，如同爱上了染染。
当我问到染染今天都上了什么课。她告诉我她没有听讲，而是在睡觉。我问她为什么。她回答她很累，只是想睡觉。
怎么会感到累呢，最近很不舒服么。抚摩着染染光滑的头发。
没什么，我只是感觉到累。一种很彻底的疲倦。也许我该休息一下了。染染的声音很低，也很轻。
那你在课上睡的好么。
睡的很好很好。我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阳光很温暖的照在我的身上，晒的我暖洋洋的。我趴在桌上一会就睡着了。染染的声音幽幽的，很动人。
还有。染染抬起头望着我的眼睛。我今天一直在听唐朝乐队。那种很棒的感觉又回来了。我最喜爱的感觉。在中学的时候我曾为之疯狂。我穿着漆皮裤子和吊带背心站在学校的主席台上和我的好朋友米米一起弹着《国际歌》，之后校长大怒，把我们纷纷赶下台。可是台下的同学不停的在喊好棒好棒。
就在今天，我又找到了那种迷醉的感觉。
染染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完上面的那些话。我看到她的大眼睛暗含激情地不停闪烁着，象这个城市许久无法看到的晴朗星空。嘴唇上有柔和的光晕。她瘦弱的身体依偎着我。我又使了使劲想把她拥的更紧。
（三）
我的好朋友米米，在三年前自杀。染染说的时候很平静。我很喜欢她这种安然的状态，那是种与世无争的美。我和她站在三十楼的顶层。那上风很大很猛。她带我上去感受那种被风侵略的肆无忌惮的感觉。我的脸被风吹的生疼生疼，头发在大风中飞的乱七八糟。米米那天很开心，她夸我在风中看上去就像蝴蝶那样美丽。我穿着很薄很薄的裙子。我感到风即将撕裂我的裙子，将我剥个精光。那确实是一种被掠夺的感觉。我不停的想象着被大风吹和做爱的感觉。最终断定它们应该是一样的，全部是强大威势下的赤裸。
在我从楼上下来，刚走出大门口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沉重的坠落声。我急忙扭头去看。我看到了米米。她的白裙子被染成了花裙子，上面全部是鲜红的盛开着的花朵。她的眼睛很温和的闭着，如同天使一般。她的头发上沾满了粘稠的液体，红的白的混做一片。我脚下的地面被染的鲜红。那是种很沉重的液体，流速缓慢却细腻。我望着眼前的这一切惊呆了。我的胃在不停的翻滚着最后我哇的一声，吐出了许多东西，有我最爱吃的巧克力。
我很内疚，因为我把这些脏东西吐在了米米的身边。我知道她是个喜欢干净的女孩。可是，可是我却把她周围弄脏了。于是我趴在地上用我的手绢拼命的擦拭着那些肮脏的东西。我很用力的使劲的擦着。手绢磨破了，我用手去抹。我的眼泪不停的往下滴，掉在每一处我擦过的地方。在临近米米的身旁，我看到她白皙的手里握着我临走时塞给她的巧克力。她没有吃掉它，她从高空飞下来的时刻依旧紧握着它。我的心间顿时被一团东西堵塞着。然后我失去了知觉。
当我醒来之后我避免再听到任何关于米米的消息。我知道她已经离开我了，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我不想知道她那样做的原因。我怕那会和我有关。我只记得她那天是最快乐的，风吹着我的同时也吹着她。我觉得她比我更像蝴蝶，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在黑暗的房间里，染染轻声的对我讲述着所有的这一切。我有时怀疑面前的这个女孩有着更甚于此的阴暗。
从那以后，我不再感到害怕。因为我知道米米随时都在我的身边。染染舔了舔嘴唇，把头低了下去。
我向四周望了望，这个漆黑的房间里只有我们俩。还有染染的头发散发出的清香。
我递给染染一杯水。她接了过来仰着头将它全部喝光。然后脱离了我的怀抱，走到窗前望着外面。
这是个安静漆黑的夜晚。只有远处工地的灯光依旧明亮。
（四）
染染曾说她最爱的男人应该有着一头艺术的长发，身后背着吉他，个子很高，苍白瘦弱。但是他可以随时用炽热的双唇堵住你的嘴，用最狂热的吻融化你。
可惜你不是。末了她又这样对我说。
我不是那样的男人。我没有长发，不会弹吉他，个子不算很高。唯一符合的就是苍白瘦弱。我觉得她喜欢的那种男人是典型的中看不中用型。所以我不是。
她来的第一个晚上我们躺在那张单人床上紧紧的抱在一起。
染染很瘦。当她扬起脖子发出叫喊的时候我看到她的肋骨，明显的一排一排的。她的乳房不大。身体的皮肤光滑细腻。惟独在后背上有一道明显的伤痕，应该是烫伤。手腕上也有些很明显的伤痕。我吻着她的那些伤疤，仔细的，一寸一寸。我的舌头感觉到了那时的伤痛。她的头发洒在我的脸上，我仿佛置身于充溢香气的花园中。
我曾经死过八次。她说。
在黑暗中，我看不清她的脸。
我打开台灯，坐在桌前准备完稿。染染坐在远处静静的看我。她总是这样，以一种神秘而诡异的方式观察着我。她的目光没有离开我。我已经感受到那种被注视的灼热。
灯光有些刺眼，我看到了台灯下飞舞的灰尘。它们群居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待到有灯光的时刻变肆意的展示在我的面前，在狭小的空间中向我施展它们的身姿。它们在不停的跳跃旋转。我透过它们斜眼瞄了一下染染。她的长发依旧遮着脸，露出迷离的双眼。阴影在她的脸上扩散。她俨然成为了一具雕像。
我起身走近染染，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香烟，点燃，放在染染的唇间。她的双唇柔软的夹着香烟，两腮轻微的抽动着。接着她用手指夹住香烟从唇间拿下，嘴里缓缓吐出一团魅惑而暧昧的烟雾。看着那团烟雾在阴暗的房间中分解，消散，染染的嘴角挑起了浅浅的笑。
（五）
早晨我出门的时候没有叫醒染染。我知道就算叫她她也不会去上课。她喜欢随自己的心愿做事。不高兴就不去上课，劲头上来就会抱着一本书反复的在那里看，在稿纸上写。
她已经四天没有吃饭了。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我走的时候她紧皱着眉头。
面对她的一切我早已习惯。比如在半夜突然醒来的时候发现她靠在窗台上抽烟。她抽的很凶。早晨醒来的时候我会看见不下十根烟头。她的动作很轻，从未吵醒过我。她很少出门，除了去学校之外就在家里一直呆着。一呆就是一整天。房间里放着很吵闹的音乐，那些音乐足以让人的耳膜震裂。而她则安静的呆在房间里，默默的听着。听的时候她的眼睛总是望向窗外，寂寞而又空洞。
染染的脸苍白而又沉重。没有任何表情。
染染很少笑，但她不哭。她说米米死的那天，她在米米身边哭干了所有的泪水。她那时已经分不出哪些是血水哪些是泪水。她的眼睛哭的红肿，怎么也睁不开。一周后才恢复正常。自从那之后她就不会哭了。眼泪总是流在心底，化做浓浓的苦水。她用吃甜食来填补内心的苦涩。她疯狂的吃巧克力，以一种令人吃惊的速度吃。我喜欢看她吃东西的样子，干脆的就像她快速的弹奏一段solo。尽管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吃东西了。
关上房门的时候我听到染染很虚弱的说，再见。
自从搬来到我这里，她就再没有给学校交过学费。我不要受他们管束，所以我不准备交钱。染染吐字总是很清晰。学校把她当作是贫困学生，给她免去学费，并用每学年不能有两门挂课的标准要求她。她很轻松的做到了，似乎并没有费多大功夫。她用学费买了一把新贝司。最后那把贝司在她18岁的最后一天被她心血来潮给摔掉了。她没有出现一丝慌乱的对我说，我把我的贝司杀害了。然后染染收拾起贝司的残骸扔掉了。
她把那几根琴弦留了下来，因为那上凝结着她练琴的艰辛。
是它们把她的手指磨的粗糙。是它们把她的时间全部耗尽。是它们把她的汗水挥洒其上。是它们把她的眼神变的犀利。是它们把她的心绪变的忧伤。
什么是黑暗？什么又是沉重？染染在一次弹琴的时候突然停下来睁大眼睛看着我说。
我愣了一下。黑暗是黎明到来之前致命的绝望。我想了想说。而沉重则是，我又陷入了思考。
染染看了我一会低下头继续练琴。
被绝望压制的力量。
我后来才知道这是米米告诉她的。
面对这个自我的女孩，我有时不知道和她在一起是不是一个错误。
关上房门的时候我听到染染很虚弱的说，再见。
我的脑海里总是闪过这一幕。在这个阴郁的清晨。
按照她的说法，这一幕应该是黑暗且沉重着的。
在每一个她照镜子的时刻，我在她苍白的脸上看到了黑暗的阴影。
在每一个她沉默着的时刻，我从她低垂的面容看到了沉重的倦怠。
或许她自身就是黑暗和沉重的混合体。只是我们从未互相了解。
我想我无法了解染染的原因是因为抱着传统的观点。女人像猫，撒娇，偷懒，柔声细气。却不知我忽略了猫的其它特点。安静，诡异，神秘，一猫九命。
（六）
在打开房门的同时，我听到了异样的声音。房间里没有染染。只有窗户敞着，无比明亮。风吹起了洁白的窗帘。我靠近窗户习惯性的向外看。不料听到了一声尖叫。我敏感的趴在窗上努力的探出头。只见在离我窗口下方的地面上躺着一个人。长发盖住脸颊，手臂自然的伸展停靠在地面上，仿佛倾听大地的声音。白色的长裙被鲜红点缀。地面上的色彩混杂，令人头晕目眩。
我想，这是熟悉的一幕。我似乎曾在染染的描述中见到过。
染染。
染染去了哪里。
她是不会乱跑的。
我知道她今天没有去学校。
我急忙扭头，没有乘电梯跑下了楼。许多人围观。他们恐慌。他们尖叫。他们神色骇异。他们脸色煞白。
我走近躺着的女孩，用手指轻轻拨开她的长发。平静的表情异常安详。只是面部已经被强大的冲击所改变。她的嘴唇很薄，很柔软。她的睫毛湿润。她的脸上沾满血迹。她的血液依旧流个不停。她的白裙很薄。我能够通过裙子看到她身体的轮廓。这是我所熟悉的身体，已经陪伴了我三年的身体。她瘦弱单薄。她苍白寂寞。她的手臂努力的向前方伸开。她的右手紧握着。我用力想掰开她握着的手。却无比坚硬。从手指缝隙我看到了，那是一块巧克力，心型的。
她把那几根琴弦留给了我。是它们又将凝固的血液再次融化。
桌上还放着一块心型巧克力。我剥开锡纸，将巧克力放在嘴里。用舌头感受它在口中逐渐化开。咸涩的味道。带有一丁点甜味。我笑了。那是血液的味道。
染染从不说爱我，只是保持沉默。永远持续。
你是一条被剥掉鳞片的鱼
游弋在每个盛放的夜初和黎明
墙壁上的苔藓是你做画的痕迹
飞舞的花瓣旋转在你的笑靥里
红色的身体透明纯净
那是在琴弦上躺过的烙印
天空的云彩静视着你的身体
似那被水草缠绕的妖精
在冬天到来的时刻
漫天飞雪她为谁飘舞
夏季的长发飘逸
谁用清水每天为她梳洗
花儿用芬芳来昭示她的苏醒
树叶用枯黄来宣告她的独立
当那些鲜红微笑着从空中飘洒
我用指尖扼杀的是你的刹那
作者:安眠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