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性冷淡者的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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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一排尖顶灰瓦平房。至于是什么时候修的已经不太清楚,大概
是60年代吧。墙上很多地方的白灰已经脱落,露出红砖来。孩子们也常常
在枪上涂鸦。平房前面有一块空地,长满了野草。一到夏天孩子们就会在
这里捉蜻蜓,把两把草栓在一起做个陷阱,等待有人被绊倒。可从来没看
见谁自投落网过,然而孩子们却每年找做。
我就住在这排平房最靠后的一间里。墙壁上糊满了报纸,一个红漆木
框窗户正对着我的床。白炙灯泡垂在一根裸线的顶端俯瞰着屋里的一切。
每家每户的蜂窝煤炉子都放在屋外,所以一到做饭的时间,人们就在炉子
和房间之间穿来穿去。这个时候我就躺在床上,从窗户看太阳怎样穿过一
片桉树林落到地平线上的。只要一下雨,桉树林就会散发一种味道。我总
是很喜欢这种味道,感觉有点象大麻。我也常常坐在门口。看孩子们在草
地里捉蜻蜓,做陷阱。如果实在等不到有人落入陷阱里,就让猜拳猜输了
的那个假装掉进去被绊倒,其他孩子就会发出一阵哄笑,然后再重复游戏
......
平房后面有一个木料加工厂,已经荒废了好几年。至少我住在这里
的几年都没看见过里面有人干活。只听人说好几年前里面死了个小女孩才
8岁,至于怎么死的就没人知道了。我去过几次,里面的机器都生了锈,
还有一堆堆原木和一堆堆木削。由于太潮湿原木上长满了蘑菇。一丛一丛
的,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探出灰白色的头窥视着整个厂子。大人们不让自
己的小孩来这里玩,说挺邪气的。因为安静,我渐渐喜欢上这个地方,也
就常常到里面转转,然后坐到原木上。这里总吹穿堂风,在夏天也一点不
热。
我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桉树林,从一片淡紫色渐渐变成青蓝色。连
树干上的疤都清晰可见。今晚特别闷热,连蚊子也不大想出来活动。屋子
外有人在吵架,听起来好象是有人的炉子放的位置太靠隔壁就的门,而隔
壁的塑料盆子有太多了之类的事。我走出房门。空地上的野草热得抬不起
头。有人在收晾在外面的衣服,白的,蓝的,红的。我漫无目的地走着,
身上粘乎乎的。天已经全黑了,远处的天空泛着墙红色的云,压得很底。
不知不觉我又走进了木料加工厂。这里比外面凉爽许多。我坐在原木上觉
得舒服了些。黑色的机器躺在地上象一具具死尸,偶尔有一点点声音,不
知道是昆虫觅食发出的还是机器上的铁锈脱落发出的。到处弥漫着木头腐
烂的气味,安静得似乎能听见蘑菇生长的声音。我的呼吸很均匀,找了个
舒适的姿势斜躺在原木上。头上的天空积云很厚,象要窒息了一样。不是
因为疲倦,可我却不自主地闭是了眼睛。“小小姑娘,清早起床......”
有人在唱歌,声音很远但很清晰。我试着坐起来,想看看是谁。我周围只
有原木和机器投下的沉沉的黑色阴影。歌声没有消失,一个梳着高高马尾
辫的小女孩拿着一只红色气球朝机器另一边的原木走去。白色的连衣裙一
闪,躲进那堆原木歌声停了。机器上的铁锈落到地上发出细小的咔哒声,
一颗豆大的雨点打在我脸上,紧接着是两颗,三颗......我从原木堆上站
起身来。直径回了家。邻居没有吵架了,可屋子里依旧闷热。我想着那个
穿白色连衣裙手拿红色气球的马尾辫小女孩,昏昏沉沉地睡着了。第二天
天发现鞋子上粘着一朵蘑菇是我从木料厂里带回来的。
邻居说今天这个木料厂就要被拆了。

2001.8

作者:dirtyfa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