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冰冷的夜里,疼痛感是如此的强烈。整个房间黑得睁不开眼。我蜷缩在床上,忍受着从身下传来的阵阵剧痛,却丝毫没有办法来减缓自己的痛苦。尽管特制的床垫是如此的柔软,但对于我脆弱的骨骼来说却显得比锉刀还要冷酷坚硬。
渐渐地,疼痛感开始加剧,我那纤细的脊椎开始越来越难以承受来自床垫的重压。我慢慢移动着四肢,尝试让自己翻过身来。但是每动一下都伴随着巨大的疼痛,每动一下都可听见我那快要腐烂的心脏狂跳。在如此黑暗的夜里,这种声音是如此清晰,快到是让人觉得在下一秒它就要停止。
我用双手使劲地抓住床的一沿,努力地想把自己翻过来。可是僵硬的双腿毫无生气地转动着,像一只四脚朝天的甲虫一样愚蠢可怜。我痛苦地大声呻吟,无奈地狂乱扭动着腰部。可是结果却是更加剧烈的疼痛。
于是我开始狂怒起来,两腮由于愤怒剧烈地抖动起来,我奋力地要去转动我那已经弱不禁风的脊椎,身下的床发出嘎嘎作响的警告声。
-你不行,算了吧
-胡说
-呵呵,那你就试试看啊
-混蛋
-气话是没有用的,呵呵
-你·····!
-再怎么说,你这么做最多只是折磨自己而已。
“喀嚓!”从我背后传来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在这如墨的黑夜里分外清晰。刹那间断裂的脊柱犹如巨大的尖锥把我的后背刺穿,一股夜晚特有的冰凉气息冲破了我的意识,不断撕裂着伤口进入我的提内。接着房间里顿时弥漫着一股熟悉的味道棗铁锈味夹杂着腐烂恶臭。瞬间就包围了我,从里到外,从我的身体里面散发出来,迅速地顺着鼻道,一路刺激着敏感的粘膜,回到我的大脑里。“轰!”的一下子,充满整个房间的所有疼痛全部从伤口涌入了我的身体,长潮般地挤压着全身的血管,压入我的脑干爆炸了!!!
一片银白色············································
“滴嗒!”
“滴棗嗒!”
是水的声音···········
不,应该是水流的声音················
可是,怎么会有水··········?
如果不是水·······
那,一定是·······
“不错,那是血流的声音······”
缓慢的跳动声,传自于身体的最内部;来自于我那墨绿色早以腐烂的心脏。象一个老朽的到处外溢的阴沟,奄奄一息地向外排泄着浑浊如墨的血液,如同岩浆般浓稠的的血液,压迫着,撞击着我那一根根纤细硬化了的动脉,带来阵阵针尖般的刺痛感,每一下,早已毫无知觉的四肢便如同遭电击便会不由自主地剧烈颤动起来。
我微微睁开眼睛,一丝微弱的晨曦透过天窗映入了这黑暗的房间。这是唯一的窗口。在这牢狱般的屋子里,大片的、明媚的阳光是不允许存在的。自己那薄弱的皮肤一旦暴露在强光之下,水泡会象充气的气球一样从身体的各个表面膨胀起来,然后炸开朵朵漂亮的油花,于是细碎的脂肪便会象雪花的一般四处飞溅,露出被烤焦的暗红色肌肉。头发慢慢地变成焦黄色,紧接着开始一根根的打卷儿,空气里开始出现动物毛发被烤焦时所特有的蛋白质的恶臭。的拉涨破的焦黑的皮肤仍然残留在肌体上,每扯动一下都会造成极大的灼热的痛苦,仿佛被人先在开水里烫熟了再剥皮一般的痛苦,使人脸上浮现无以形容的恐怖神情。在这种时候,痛苦便不止与表面,表面的痛苦早已无法刺激我那早已麻木的痛觉神经,而是一种由内而外的疼痛,真真切切地感觉到,它就在里面。你看着镜中的自己,一点一点地融化,渐渐边成一具被烘焦了的变形了的骷髅。看着自己的骷髅流着遍体的黄水,大口地喘着气慢慢变成一滩胶状物,还有比着更能让人兴奋的事吗?
不能让阳光照进来。
是的,不能进来。
不能。
“是的,就这么简单。”我想。
于是,
我又满足地闭上了眼,背上的创口仍在流血···························
密密麻麻······················
有什么东西···················
在那里面?
蠕动着·····················
密密麻麻的··················
轻微的触动,来自于身体的里面,使我从一片眩晕中醒来。我慢慢地睁开双眼,空白的意识在一点点的恢复。长时间背部的疼痛已经麻木了我的脊髓,我尝试着挪动身体,才发觉身体对于痛苦已经养成了一种习惯。
“呃················咕··········”
它又在动了。
什么东西······················
在那里面?
轻微的触动,渐渐地开始起了变化。不再那么轻微,不在那么安分,一股酸臭的气息缓慢地顺着食道向上涌来。每上升一寸,胸腔可以感受到一阵轻轻的震动;每上升一寸,那震动的感觉就强烈一分,缓慢却有效。终于,我清楚地看见自己的胸前凸起一大块,慢慢地向着喉咙挪动着。震动感在缓缓的增强,在几将到达食道口时,终于抑制不住地剧烈摇晃起来,犹如一根扎在喉头的鱼刺。但是马上,从一根变成的一团鱼刺,每一根都深深地划过那湿润的粉红色粘膜里,旋转着冲进腐烂的口腔中,留下淡红色的血,混合着粉红的唾液缓慢地向着底下那潰烂着的黑洞滑去。我终于在也无法克制心中强烈的呕吐欲,剧烈的疼痛使我张大了嘴巴,我想喊点什么,但是巨大的疼痛感使得我什么声音也无法发出,紧接着是一声刺耳的撕扯声,我感到一块硕大的物体从我的身体里喷礴而出,紧贴着上唇的鼻孔顿时被一股腥酸的气味所灌满,整个房间里顿时充满了混乱不堪的各种元素。
于是,我下意识地低下头,想看看究竟是什么,究竟是什么在里面?
我的目光顺着一丝脓黄的口水顺着嘴边滴落在地上,仿佛指引我似的,口水在地板上溅起了一朵小花。
然而,令人失望的是,什么都没有。
我叹了口气,失神地挨着床趟下。
“它还在里面···················”我知道。
突然,一阵更加剧烈的疼痛从里面传来,这一次,直接地穿过了胸口,我甚至还没来得及张嘴,就从我的齿缝间穿过,震动着双唇,发出浑浊的巨响。房间里顿时又一次充满了蛋白酶的恶臭。
哦,原来是它。
我恍然大悟地想。
“原来我饿了··············”
明白了,一定是有点饿了···················
“咯吱---”
看来,的确是,饿了
“咯吱---”
在我那狭长黑暗的食道下,我的胃痛正在苦地扭曲着,发出很大的研磨声,听上去就象一台“吱吱”作响的老磨坊一般不堪重负。淡黄色的胃酸不断地从嗓子眼里冒出来,如同在我的嘴里装上了喷泉。浓浓的酸液腐蚀着我本已经千疮百孔的口腔,使我感到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但是强烈的胃疼使人无暇再去顾及什么别的疼痛。强烈的偏转疯狂地拉扯着表层的括约肌,腹部肌肉之间感觉好象要马上挣脱似的互相扭打,我痛苦地竭尽全力弯曲着身体,全然不顾背后那根断裂的脊梁。
-呵呵,很痛苦是不是?
-好好体会因饥饿而疼痛的滋味吧!
是的,密密麻麻的,有什么东西在动。
每一次痛感过后,也是密密麻麻的,犹如千万只白蚁啃食着一根折断了的老根,前后两片胃壁互相撕咬着,不断地分泌出致命的胃液,在各自的表面啄磨出一个个深浅不一,鲜红色的溃疡。它们的工作是如此的富有规律,即使隔着身体,我也能清晰地感到疼痛的韵律。
“一,二,三”
“一,二,三”
“一,二,三”
我用力地抓住被角,放进嘴里咬得稀烂,我疯狂地往嘴里塞满一切可以咀嚼的东西,床单,被套,枕巾,嘴里充满的各种的线头,纤维的味道。但是痛苦感只是有增无减,相反胃里的痛感如潮水般地涌入我的大脑。我绝望地把手伸进嘴里,黄色的胃液混和着绿色胆汁,顺着手腕流进上衣的领襟里。我脑中不断浮现起一个念头,如果可能,我一定要亲手掐断我那支离破碎的神经中枢!
痛苦的快感如潮,恶心的呕吐感象飞速的电波一样刺激着我的喉咙,我用手指顶住自己的舌根,开始低沉地干呕起来,胃里犹如有着一锅煮熟的碳酸钙,翻滚着冒着气泡,,我努力地张大嘴,舌头在口中愤怒地勃起着,状如一条发怒的眼睛蛇,沸腾的体液自賁门呼啸而出,粘稠滚热的体液“哗“地一下倾泻而出,紧接着犹如在脑子里炸开了一颗核弹,意识在强光下变为灰烬,腹部痛苦的快把雪白的床单染成古怪的黑黄色。感觉如同把整个胃从十二指肠生生切断,连着穿孔的食道从嘴里吐了出来感瞬间在高潮中终止。
“呼,呼,呼························”
“呼,呼,呼························”
“呼,呼,呼························”
痛苦,终于解脱于最后的喘息·························
作者:high-light marc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