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罗伦之下阿克赛之上


要尽量避免形容词,好像腐朽,糜烂,大粪色,秃鹫的下巴,可爱的蜘蛛。你其实想要说的只是得了绝症,就像看一部乏味老套的电影,人物还未登场,对白还没展开,就已经对结局了如指掌。所以你说的应该是,在看到婆罗多的第一眼开始就知道自己已经病入膏肓。
佛罗伦在下雪,而在他之下的阿克塞却是晴空万里。太阳好像蒸发的梅毒一样嵌入每个人的身体里,刹那就到达起飞的上空。阿伦布行走在这之间,他头顶的发尖触碰在冰尖上,而他的脚底发出一股焦臭味。让人疑惑的是,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进入这种状况里的,就像所有和阿伦布在一处的人一样,没有人知道是从何开始的又会是何种结局。他们和自己轻声说话,用旁人未解的暗语。他们也相互交谈,皮肤上出现的伤口处流下的血是书写的痕迹立此为证。我们也只有肯定的说,阿伦布并不寂寞,也绝非孤独,只是让人害怕自己也落入这般境地。在不久的将来,或者在遥远的过去。
这也许是一个梦境,阿伦布这样想。在这之前他用烟头在头顶的冰层上烫了一个洞,佛罗伦的水流了他一身,他只好躺下,像一条鲳鱼般来回翻腾自己,阿克赛的热度让他的皮肤干燥的吱吱作响,佛罗伦极地一般的寒冷在他收缩的血管里呼吸。他回忆,是突然之间发生的。
最初见到婆罗多的那一眼。那是在一个起风的清晨,他笑了起来,觉得这个开头有点荒唐,他从来不记得时间是否真的发生在周围,就好像这潮湿紧皱的衣服和热烘烘吱吱冒着热气的衣服,他湿透的身体和燥热的阳具一样让人整理不过来。但的确是有风的,那气息留在皮肤上是滑润的,天空是泛着青色的白,安静的听得见水的呼吸,脚下的阿克赛还在沉睡,他躺下,在黯红色里,整理身上的伤口。他记得那天他看到身体上留下的话,那话还在往外流出新鲜的血汁,它说,蒙上眼睛,好让我舔干净这一切。
阿伦布翻了个身,趴在阿克赛上面烘干前胸。他又不记得是不是真的看到过这句话。但这句话是真的存在的,它一直都在他的身体上,就算已经不在新鲜的流出汁液,可依然清晰可见,如果你提出疑问,他甚至可以让你看看这伤口,而这是不被允许的。但也许不是在那天,也许存在另一个日子。也许见到婆罗多也是在许多的存在中间,但不管怎么说,这是发生了,不管在哪里,这并不重要。
阿伦布喜欢坐在阿克赛上面抽烟,用烟头烫佛罗伦的冰层,这是在他已经习惯坐在滚烫的地上忍耐头顶的寒冷以后的事了,在这之前,他也许焦躁不堪,也许自暴自虐,也许以泪洗面,他都记不得了,他所能记得的只是不停的重复这个动作,抽烟,所能想到的只有冒着猩红色的烟头,和脚下的烟蒂。只有一次他尝试努力回忆之前的日子,胸口处的闭塞让他喘不过气来,只有这么一次。但他从来没有在头顶上烫过一个洞,让自己变得如此狼狈,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在佛罗伦的脚底板上烫一个洞让自己冻的直哆嗦。事实上,这件事情和所有的事情一样,是场意外,就好像婆罗多的出现一样,让人打了个冷战却又大汗淋漓。
他只知道那是格外舒适的时候,有风,雨季正路过冒着热气的阿克赛,他的同伴们也许和他一样正在享用这难得的时刻,在彼此的身上留下印记吸干对方的血。他记得他在身上写下了什么,滴落的汁液像朵纵情的花,芬芳甜美。他听见一个笑声,是久违的耳朵发出的欢叫,让人目眩。嘴唇柔软的让眼泪冲动的奔走,那个笑声仿佛是从瑟王的后宫中传来的斐弥。他启开双唇,亲吻这。婆罗多就是这么出现的。
这是被禁止的。欲望是由呼吸开始的。婆罗多在那里,你把握不了和她之间的距离,也许她正在向你走来。她的身体像那时的天空一样泛着青色,水果般饱满多汁透着盈白。她的嘴唇是红色的,像脚下的阿克赛最美的夕阳一样,穿透你的身体,和你的血融为一体。她的牙齿洁白的如同佛罗伦的寒冰,只有你那如火一般的舌尖才能温暖刺骨的寒意。她的眼睛是最轻柔的风,呼吸在你的皮肤上,却也能瞬间化为暴虐。你被她吞噬,你献出你的唇,舌,你的血,你的肉,你的灵魂是膜拜在她的脚下的灰尘,舔吸着甘美。直到这个时候,你才知道自己早已死去。
阿伦布站在那里,婆罗多的笑使他伤痕累累。他听见她说,关上这道门,你已不用开启。他没有挣扎也不需反抗,这是他从未想过的事情。他只被眼前发生的一切所感受,他只知道,婆罗多在他的面前,而他并不确定这是不是一场梦。又突然的,他想起,一个灰黑色的天空,灰尘在玻璃窗外成群飞舞,人的脸如此的相似却又说不出相同,他记得的只是一个旁观者,拥有一样的脸。毫无关联的一切都相互倚靠在一起。他的嘴唇比雨滴还要滋润,比最轻柔的风还温和,他说,婆罗多,其实我早已关上这道门。你要吸干我的血,这是为你流的。
阿伦布觉得自己完全的干了,比之前要干上一百倍,硬邦邦的衣服僵硬的摩擦着他的身体让他觉得中间好像多出来一大块空处不知如何处置。他从未这般轻过,也从未这样觉得容易坠落过。这是美好的一天,也想不起来是否拥有过不美好。和往常一样,他坐在阿克赛的上面用烟头去烫头上的佛罗伦。只是他不小心闯了一个祸,他湿透了,不过很快他又恢复到了往常。他抬头去看那个被烫伤的疮口,却再也找不到了。

作者:JA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