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涩苦涩
恐慌让别人一眼就看穿,脆弱的我正在淹没自己,据说巨蟹座的人具有无法割舍的悲剧情
绪,带着这种性格,我想像出不出真正意义上那健康积极的人生,郁闷的泥沼越陷越令我
窒息,无病呻吟成了一个使我刺痛的巨大锥子,我无法真正从容并且理智的为自己解释所
有的郁伤,佛堂里肃穆宁静的空气压抑了悸动不已的心绪,山上清晨的早雾来不及防备的
穿透我的脾肺,潮且冷,我虔诚的跪在佛像前祈求神灵能给我们一个同共的灿烂明天,不
要让我们再惧怕镜子里忧郁的使自己无比恐慌的双眼。
磕完头的我揉着发肿的额头走出这座安详的寺庙,里面那尊金光闪闪的,眉目慈详的塑像依
旧平静的坐那里注视着香炉上袅袅萦绕的青烟.四角围墙上的灰黑天色像铺着一层细沙,眼
睛投入到迷惘里.模糊不清.我回头再走进庙里,掏出裤袋里那张仅剩的被揉的皱巴巴的百
元人民币,投入香案上的的透明塑料制诚心募捐箱里.一阵秋风吹进来,只穿着衬衣的我打
了个哆嗦,塑像旁珠帘稍微扬了扬,发出珠子间沙沙的磨擦声,默默上升的青烟骤然间四散
开来,那一刹那我看见没有了青烟遮掩的佛祖塑像清晰而又呆板,甚至我看见祖佛塑像额上
那掉了金漆的部分,木头的纹理弯弯曲曲,像我额头上肿块一样,我揉了揉自己怀疑的又眼.
点上一支烟,用力吸了一口,再用力喷向塑像.旁边走来一个年轻僧侣,示意我不能抽烟,我
鄙夷的看了一眼这个手拿扫把的小僧侣,轻松的走出整个四角大围墙,把双手插在口袋里,
我突然非常心痛.啐了一口痰,打着冷颤我走到山下.小助动一路吃力的喷着尾气,市交通局
已经有通知下来了,再过半个月就不许这种老型的助动车上路了,说是喷出的尾气和发出的
噪音对这座城市的环境不利,可怜我的小助动车.
<<2000春夏服饰新冲击>>的横幅鲜艳,洛卫从来就是迷人的,温柔,多情,而且聪明。她
的匀称的身子轻轻柔柔地移动时,是那么绰约多姿,我每次都会乐于观赏她随意的舞蹈。
T形台上的灯光渐渐变暗,音乐声停止,人们纷纷起座。
阿荣靠在我的旁边发着牢骚"怎么没有泳装表演呀,他妈的".
我没有理他,走到演厅门口蹲在台阶那儿抽烟.阿荣把手伸到我口袋里拿出烟,也点上了一
根,"怎么了?走啊!站这儿干啥,老铁他们还在等我们呢."
我抬头盯着阿荣"待会儿,抽完这根烟"阿荣蹲在我旁边"这烟不好,呛!".
不一会儿,演厅里的人差不多走完了,那群模特开始鱼贯而出,一群前装前卫,身材高挑的女
孩三三两两随意的搭着肩,嘻嘻哈哈的开着玩笑走出门来.洛卫也随着她们走出来.我站起
来转过身看着她.卸完妆的她清新雅致,浅蓝七分边开叉裙,收腰园领花边白衬衫,头发随意
的挽在后面.她看见我,有点惊奇。
"来看我演出?".
我拍了拍阿荣的肩膀,让他站起来,穿一身黑衣服的阿荣蹲在那里像个民工.
"演的不错"我答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演出?"她用手往后拢了拢头发,显的很开心"
“别人给的票,瞎看,我不知道你在这儿演出"
"最近过的怎么样?"洛卫一边往嘴里塞进一片口香粮一边问我.
我把手插在裤袋里摩擦着那串纳米比亚沙眼石项链,
"凑合,还是那么无聊!我有东西要给你"。
“什么东西?”她问。我从裤袋里掏出链子放在她手里。她接过链子一看,腼了腼嘴唇没
有说话。身后嘎的一声.我和阿荣同时转过头去,一辆白色大奔,“我有事,先走了”洛卫
向我和阿荣挥了挥手,走进车里。很快的消失我的视线里。然后我和阿荣打了的去了老铁
那里,从下午五点多喝酒到深夜十二点,酒桌上我划拳连输了二十五拳,他们都说我最近
神不守舍,事后我醉了,是阿荣扶我回的家。
窗台上的仙人掌的刺又枯黄了,阿荣拿着一个精致的小水壶浇水,盆里开裂的淡黄土壤渐渐
湿润,颜色渐渐加深,我撕掉塑料瓶上的矿泉水标签,咕噜咕噜放心的喝着自来水.隔壁的峰
窝煤气味夹杂着黄豆烧肉的味道很呛人.我走向阿荣旁边,把吸收了水份正想茁壮成长的
仙人掌从窗户推了下去.很烦!
阿荣目瞪口呆的看着我"醒了?怎么这德性啊,这仙人掌好好的,你有病啊"
"关你屁事,我饿死了,出去吃点东西吧",套上一件T恤,我走到卫生间里,正欲洗脸刷
牙,看见地上和马桶里都是呕吐物,我冲门外叫喊"阿荣,你丫怎么把卫生间吐成这样,
还让不让人待了呀?”。阿荣在客厅里回答"操!你丫自己吐的,我懒的帮你清洗,有待
做证,省的待会儿你又说自己昨晚没醉"我吐的?我全身乏力,不想争论,踮起脚洗脸刷
牙,一阵酸酸的引人做呕的味道直冲脑门,阿荣这时候拿着拖把站在门口绷着脸看着我,
我把一条皮管套在水龙头上和阿荣一起清洗了卫生间,清洗中我问他,我昨晚真的醉了?
阿荣说我昨晚不但醉了,而且揪着他对他说了一整夜的话,我问他我说了什么,他说谁他
妈帮你记这个啊,说自己那会儿是闭着眼睛听我废话呢,只听见我喋喋不休说着什么洛卫
和交界什么的。清洗完后,我和阿荣到楼下四川风味的小饭馆里吃了饭,照例我还是开着
助动车和阿荣到了老铁那儿,余小莫已经在老铁那儿了,正埋头看着弗罗姆《人的心》,
她看
的英文版,密密麻麻,看得出她看的很吃力,而且老铁正在一堆东西纸箱里不知寻找着什
么,两把电吉他被老铁擦的崭新,放在架子上,环境还是老样子,地下扔着几个空啤酒罐
,效果器和音响摆的端端正正,几个纸箱子堆在墙角,贝斯和架子鼓各放在一角,还有一
张小桌子,上面堆放着一大堆的卡带,CD和书,还有几包烟,墙上用红漆到处写着大大小
小的字和一些奇形怪状的图案,最大的两个字是"解放"最小的两个字也是"解放",有被扭
曲掉的"可耻"两个字,有被写的端端正正的"余小莫生日快乐"等等,还有一些自己印上去
的红色掌印和低着头的向日葵,这些都是我们自己涂上去的。我和余小莫打了个招呼,她
抬了一下头,合上书,走到自己的贝斯旁边,阿荣则吹着口哨坐到自己的架子鼓位置上,
老铁转过头打着招呼"阿荣,张翔,你们来了,看见平克.佛洛依德的那张《The
Wall
Live》了吗?"。我说甭找了,开始吧。老铁和我拿着吉他,和阿荣余小莫对了一下眼神
,照旧开始了练习。我和老铁余小莫阿荣四个人在九四年组了个band。我们玩朋克,blue
sy等等,什么都玩,大都翻唱别人的老曲子,老铁偶尔也自己谱一两首歌,我填词。这个
城市里有很多沉浸在decadent中的或者浑身热血沸腾的地下摇滚乐队,夜里我们在一间酒
吧里演唱,拿一点钱,这间酒吧老铁也有一点股份,而且酒吧对乐队的风格从不约束,生
意也很好,每天晚上都会有一群疯狂的无所事事的歇斯底里的人在这里渡过无聊的黑夜,
这间酒吧有个很别致的名字,叫"1949",而我们乐队也有个和这个酒吧很应衬的名字,叫
做"解放",我们乐队只有余小莫一个人是女的,平时很沉默的一个人,爱看书,她刚从美
院毕业的时候就认识了阿荣,阿荣是她的校友,阿荣知道她会贝斯,就把她推荐给了我和
老铁,然后她就和我们一起了。老铁在我们当中年纪最大,办事稳重,少了他我们都不行
。沉闷的鼓声合着冗长的吉他声开始在整个屋子里萦绕,余小莫闭上了眼睛,双手熟练的
在贝斯上来回飞舞,阿荣忘形的随着鼓声顿着头,老铁嘴里叨着烟弹着吉他站在我旁边,
话筒架子就在我嘴边,我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趁有意识,趁有知觉,看看镜里给感情抽干的躯壳,
闭上眼睛,看见天国,再见那安慰之时捉不到的衣角。
如今!只好这样相见,弥留间,安心等待幻觉麻醉这半天。
当声音.触觉.视野水彩般化开,我才能感受你的爱,
点起烟火看雾里的世界犹如扭曲的状态,蒸发的爱,满天覆盖,经呼吸渗入脑海。
缺氧气氛,扑朔感觉,似你与我混淆纠缠扯不开的旧梦。
放弃背影,脱去躯壳,再跳进薄如感情玻璃筑的天国。
如今!只好这样相见,弥留间,安心等待幻觉麻醉这半天。
当声音.触觉.视野水彩般化开,我才能感受你的爱,
点起烟火看雾里的世界犹如扭曲的状态,蒸发的爱,满天覆盖,经呼吸渗入脑海。
这首歌有点迷幻摇滚的味道,似有似无,扑朔迷离,很是颓废,我尽量让声音沙哑,我唱
着唱着,闭上了眼睛。眼前浮现出了一条长街,深夜两点的长街,我和洛卫的身影在街角
一个电话亭旁边。洛卫身着像火一样红的羽绒衣,黑色的灯芯绒裤子,夜色的笼罩下,衣
服映成了暗红,我手上的烟头一闪一熄的红色点缀在她暗红臃肿的羽绒衣旁边,两人沉默
了许久,我打个了哆嗦扔掉手中的烟头,拉起她的手,往长街尽头走去。
电视机白茫茫一片闪着雪花,酒店房间的味道我不喜欢,幸好洛卫身上的香水味还淡淡的
附在我身上,我穿起裤子站在窗前,她正在床边背向我扣着胸围,她的背很白,凌乱的发
丝在裸露的背上描绘着我和她刚才残余的空气。我转过身谛视着窗外渐渐泛白的天空,灰
黑透出雾白的天色特别残忍
“你很美”我淡淡的说。
“真的吗?咯咯!但是你好凶”她用白色发丝扎起头发转过身来,并且笑着。
“你明天的真的要嫁人了吗?”我点起烟问,脑里还浮现着她刚才的疯狂。
“是的,不会再有网络上的洛卫了。”她她吐字清楚并且思维清晰的说。
“他很有钱吗?能给你一切吗?”
“没错,我想他会给我一切的,但是除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我顿了一顿转过身来问她。
“一段能值的我回忆并怀念的感情”她穿好了衣服走到我面前抬起头看着我,
“我会记得你,你忘了我吧”说罢轻轻拥着我,不要给她EMAIL,不要妄想在网络找到她
,不要TEL她,不要CALL她,不要再向他人提起洛卫这个名字,面对她的要求,我沉默的
没有说话,只是把她拥的越来越紧,是她自私还是我不能给她幸福?我低垂着头带着这个
疑问那条街上回来的走,街上开始匆忙着来回穿梭的人群并没有注意到我,感情从青涩到
苦涩,从网络上的陌生到深夜里短暂的告别。
“没有未来,我拒绝回来,我被迫离开,depressed life
啊。。。啊。。”声嘶力竭的老铁满身是汗的瘫倒在椅子上,阿荣大口大口的喝着矿泉水
,余小莫递给阿荣一块毛巾,在我们三个当中余小莫对阿荣这小子最好,我和老铁隐隐约
约都感觉余小莫一直喜欢着阿荣,阿荣五官端正,一年到头全穿黑的,衣服穿的很宽松,
头发剃的跟光头差不了多少,只剩薄薄一
片儿遮着头皮,但阿荣对余小莫的举动总是毫无反应,懒散的他似乎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劲
来,除了喝酒时。
练习完余小莫去买了四个盒饭和一些啤酒回来,我们肚子都饿了,老铁习惯性的和阿荣把
啤酒倒在饭里,记得第一次我看见老铁把啤酒掺在米饭里吃,我也问过他好吃吗?他说不
好吃,纯粹是把饭掺在啤酒里喝,因为他讨厌吃饭,后来阿荣也这样吃了,余小莫也问过
他们好吃吗?他们坚持纠正余莫,是把饭掺在酒里,而不是把酒掺在饭里,我试过把可乐
掺在饭里,结果还是很不合胃口。
坎巴里的姑娘们终日赤裸着身体工作及生活,而我们妄想着在某一个地方随心所欲的赤裸
思想,所以每当在酒吧里演出的时候,包括日常沉默的余小莫都非常之疯狂,我们曾经约
定不久后的某一天,一起到西藏的某一个孤独的巅峰上做一场赠给我们自己的演唱,唱的
全是我们自己的歌。
九点三十分,我们四个人坐在1949酒吧里的休息室里抽烟,看报纸,喝水,余小莫还是在
看书,现在她在看大江健三郎《倾听“雨树”的女人们》,这本书我看过,特矫情,莫名
奇妙不知讲些什么,余小莫还是看的津津有味。十点三十分,老铁起身拍了拍我们的肩膀
说该出场了,我扔下报纸走了出去,我们四人先到酒吧一个拿了瓶克罗纳,看着台上正在
表演的另一个摇滚乐队“蛰伏乐队”,他们的主唱一口手握着话筒呐喊,一只手不停的向
空中做摔打的动作,长发遮住了整个脸庞,显的很投入,搞摇滚的都是这样,到了舞台上
会疯狂的控制不住自己,差不多十一点了,酒吧里的气氛非常热烈,人很多,他们一圈圈
的围在舞台周围高声嘶喊,手里做着和台上歌手一样的摔打动作,这个酒吧里来的大都是
常客,对这里几支演唱的乐队比较熟悉,喜欢和不喜欢哪一支,他们心里都有数,而老铁
带领着我们这个乐队在这间酒吧里有非常大的煽动性,我们缓缓的走上台去,站好了位置
,灯光打过来,老铁对着话筒,声音沙哑非常有磁性的说“都认识,不用介绍了,马上开
始,解放吧”,音乐骤然响起,我和老铁合唱:
“你要的青涩还是苦涩,我知道我不能带给你欢乐,所以我很郁闷,很郁闷,郁闷,闷”
阿荣大声合(煽动性的呼喊):你们郁闷吗?
台下响起一片“郁闷”叫声。
“阳光,流水,空气,
你们要等着我们回来,我们还没从青涩苦涩里解放。虽然有人离开了我们,你们替我们原
谅他们吧”阿荣合(无气无力的从重到轻):原谅他们,原谅他们,原谅他们,原谅,原
谅。
“脆弱的我无法安慰你,孤独变的非常清晰,因为你已经不是你”
“灰飞之前的清晨,沉默无语的我们不再有青涩到苦涩过程”
接着我们开始演唱第二首歌,台下渐渐变的躁动起来,老铁走到演台的最前面,脱下了恤
衫抛往台下,赤裸着上身开始弹奏,老铁背上纹着满满一背的梵文,大概是大悲咒什么之
类的,引起台下一阵阵的尖叫,开始响起“解放,万岁,解放牛B”之类的叫喊声,余小
莫拿起旁边的矿泉水咕噜咕噜一骨脑的往自己头上倒下去,湿漉漉的头发甩向后面,第二
首歌是我们经常唱的一首歌,歌名就叫“解放”,这首歌非常疯狂,密集的鼓声和高昂的
吉他声交织着一片“解放”声中,台下的人开始一手摇着酒瓶子,一手向台上挥舞,面对
如此高涨热烈的气氛,我们更加疯狂,我对话筒大声喊到“吧台,给我拿瓶burning
sun来,吧台的服务员很熟悉我,嗖的一声从吧台扔来一瓶叫burning
sun的烈酒来,我低下身子一手接住,台下的人一阵欢呼,口哨声响起来,我跺了几下脚
,一口气喝了半瓶,然后啪的一声把酒瓶子摔在演台上,剩下的酒流在演台上,刺鼻但令
人晕眩。我们正欲让台下沸腾起来时,身后啪的一声,贝斯声突然停止,余小莫摔倒在地
,痛苦的在地上痉挛,呼吸困难,手里正在身上摸索着什么,我们三人一转过来,音乐全
停,台下的一片哗然声,有些人甚至想涌上台来,我疾步跑到余小莫旁边,抱起她,一看
知道她是哮喘病又患了。
我把余小莫抱到休息室里,老铁和阿荣焦急的在旁边,阿荣紧张的问“小莫,你的药呢?
药呢?说啊”我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说“一定在寄存处,他的包在那儿,我现在就去拿”
,我一口没踹跑到酒吧的物品寄存处,问保管人员“余小莫的包在哪儿,给我”,保管人
员叉着手说“什么余小莫啊,号码牌拿来才能给你开柜子啊”我忘了把小莫的号码牌拿来
了,不过时间来不及了。“我操,什么狗屁牌子,出了人命你赔啊”,“没牌子就是不能
给开柜子,我们的职责就在此”“就是刚才台上的那个女的,你他妈不认
识啊”,快给我开柜子,你他妈逼给开不给开”我顺手操起旁边一酒瓶子砸在桌子上,碎
玻璃溅在保管员脸上。保管员一脸惊愕的看着我“开,开,我马上给开”,保管员准确无
误的打开那个柜子,我抢过里面的黑包,从里面搜出几瓶药,转身跑回休息室,我推开休
息室的门里,我看见阿荣正在吻着余小莫,哦!不是吻,因该是人工呼吸才对,余小莫已
经渐渐舒醒过来,显的很疲惫,老铁一脸尴尬的坐在旁边,余小莫显的很苍白,依在阿荣
怀里,我把药和一瓶矿泉水递给余小莫,她吞服了几粒,我们也镇静下来,我们
一起走出酒吧,阿荣挽着余小莫,我和老铁神情黯然,我们都很担心余小莫。酒吧门口零
零散散围着一些闲聊的人们,还有一些看得出正在焦急等待的人们。突然我的手机响了,
我掏出电话,熟悉而又怀念的电话号码赫然入目,我按了接听键:
“演的真不错?”是洛卫的声音。
“凑合,你在哪里?”我的确很想念她,没想到她来看我的演唱,说话的同时我转头往酒
吧的街头两边瞄了一圈。
“我在对面”她站在对门的另一间酒吧门口
“看见了,等着我,别走。”我挂了电话转头对老铁他们说“你们先送小莫回家吧,我还
有点事。阿荣和老铁挽着余小莫坐进一辆红色出租车,我掏出烟点上,闭上眼吸了一口,
缓缓的向对面的洛卫走去,她穿的很素,但我看得出她的衣着很精致,都是名牌,她的长
发还是像以前一样随意的挽在
后面,手上的大钻戒显然很昂贵,虎视眈眈的璀璨着,闪耀在昏暗的空间里,我手上的烟
头一熄一灭的的红色相映在这种昂贵的闪烁的前,疲惫而又显的憔悴,我目不转睛的盯着
她,她也注视着我,相互不躲避对方的眼神,沉默了许久,我打个了哆嗦扔掉手中的烟头
,拉起她的手,往长街尽头走去。
我们坐的很近,小桌子上摆着美丽的鲜花,流畅抒情的钢琴声盈溢在精致的咖啡杯旁边,
我呷了一口苦涩的并且昂贵的极品卡度山,再嚼了一颗青涩的桤果,她低着头撕开第三包
糖,把糖倒入咖啡里,伸手拿起我放在桌上的烟,抽出了一根点上,她抽的很蹩脚,一下
子呛到了自己,咳嗽个不停,灯光从透过腾起的轻烟轻轻的切割她的面孔,她从包里拿出
我曾经送给她的那条项链,递到我手中说“帮我戴上”我接过项链轻轻的戴在她洁白无瑕
的脖子上,我还来不及松手,项链断了,玉石珠子散了一地,她弯下身子想把珠子都捡起
来,但珠子到处乱滚,她显的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别捡了,这项链不适合你”我说。
她淡淡看了我一眼说“是我不适合这项链”,说完这句话,开始用小银匙不停的搅着咖啡
。
“我们喝点酒吧,咖啡太苦”我挥手让服务生给我们送了一打啤酒,在这种静吧里是很少
有人喝啤酒的,在这种场合应该穿西服打领带,应该喝四五年的红酒,喝啤酒显然不属于
这个地方,而我想我本来就不属于这种地方,昂贵的安静和高贵的消遣的对我来说是一种
折磨,因为我们互相不属于。她没有反对我要啤酒,不知是她还未适应这种昂贵的消费场
所还是出于尊重我的提议。我们喝完了第十一瓶啤酒,她的脸色变的绯红,桌上的摩998
手机已经振动了数次,她每次都掀开手机看一下号码,然后盖上,并不接电话,我猜得到
是谁的电话,倒完了最后一瓶啤酒,我们互相笑着说“祝你愉快”
我若有所失和她的走出这家装饰考究的静吧,我想送她走一段,她说不用了,在坐上出租
车的那一刻,她把手伸到我面前,慢慢的摊开,露出一颗刚才项链上晶莹欲滴的珠子,然
后她对我说“我有一颗就够了,我会把它戴在胸前,不会有任何饰物再能占据这颗珠子的
位置”,她扑上来挽住我的脖子,我揽着她的腰,在司机的不停催促下痛快并痛苦的长吻
,我知道她不能舍弃我,而我又是多么的需要她,目送她所坐红色出租车淹没在黑夜的黑
色里。我知道我们的人生的交界会越来越模糊。
悄悄流逝的和来不及流逝的一幕幕穿织在疯狂的大雨中若隐若现,叹息的人们彷徨徘徊在
这个忧伤城市的各个边缘,我时常在留意着这些暗淡无光的边缘角落,并且不时的纵身于
此拆穿自己。
我到余小莫家里去找她,她已经数天没出现了,她的手机关着,不是知道是不是还身体不
适,老铁和阿荣昨天去了南京,说是去见几个搞摇滚的网友,他们走的时候还交待我今天
一定要去余小莫家里找她,看看她怎么了。今天下着倾盆大雨,她的门没锁,我轻轻一扭
就进去了,听见了余小莫的咳嗽声,我以为她又病了,急忙跑到他狭小的房间里,推门进
去,我看见余小莫坐在床上,背靠着墙壁,左手发抖的拿着一片锡纸,右手点着打火机在
锡纸下缓慢的移来移去,并没注意到我。我在酒吧里混了这么长时间,知道这是什么玩意
,我愤怒的冲上前去拍掉她手中的锡纸和打火机,甩手给了她一巴掌,她猛然清醒过来,
盯着我发呆,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在我身上,哭的像个无助的孩子,我心疼的
拔了拔她的头发。她沙哑的哭着说“我知道我不该爱上阿荣,可是我他已经像一把尖刀插
在我心里,我该怎么办?我没想到阿荣他和老铁”声音断断续续,模糊不明的掺杂在哭声
中。我一听这话就明白了,我曾经看见老铁和阿荣在卫生间里忘情的接吻,也就是说阿荣
和老铁是同性恋。余小莫是个不易表露自己外冷内热的女孩,像她这样内敛的女孩最脆弱
的就是感情,之所以选择吸毒来麻痹自己,我想她一定是撞见了阿荣和老铁的亲热,那一
次我看见老铁和阿荣的事,我没说话,轻轻关上了卫生间的门,到练习室把音乐声开的巨
大,做为好朋友,我应该理解他们所有的追求和爱。所以我并没有对他们说什么,那时候
我也不清楚余小莫是如此深爱阿荣,这样一来,等于给余小莫对阿荣的爱判了死刑。这一
天我语无伦次的安慰着余小莫,她哭了整整一天,最后她对我说自己不再属于“解放”了
,她要离开。
暴雨后的天气变的闷热异常,我光着膀子站在窗口凝视着繁忙的街道,我忽然怀念起仙人
掌来了,那些刺是多么的美丽,失去了仙人掌的小水壶孤单的歪在一角,自从余小莫离去
,我们不再有解放这个乐队了,阿荣和老铁住在一起了,我们还是经常喝酒,缺了余小莫
的酒桌变的空空荡荡,我们谁都没有提起余小莫,她的离去沉重而又似乎虚无飘渺。转眼
酷夏了,季节的转换并没有改变我们的生活和情绪,一切总是莫名的郁闷,这一天在我家
里又喝的满脸通红,现在喝酒我们三个都很少说话,偶尔一两句也尽是些这酒好不好,天
气热了,阿荣头发养长了,我向老铁借钱等等。
“操逼啊这鬼天气,闷的我喘不过气来”老铁说
“现在我特想西藏那铁白的雪山”阿荣说
“本来我们可以四个人一起靠在唐古拉山上厚厚的积雪上”我接着说,说完这句话我们都
沉默了,显然我们都不愿提到四个人,这意味我们又会想起余小莫。
“铃铃铃.....”阿荣的手机响起。阿荣掀开手机就接听了。
“喂,是我,我马上下去”,阿荣挂了电话起身开了门,在门口他转过身对我们说“是小
莫”。然后蹬蹬蹬的跑下楼去,我和老铁放下酒杯一起靠在窗户边往楼下看,余小莫站在
马路的对面,穿一身白裙,好像化了一点轻妆,明显的涂了粉红色的素口红,阳光像一片
柔纱铺满整个白色的她,阿荣从楼下的马路这边跑到了马路那边的她面前,我不能听见他
们说什么,但阿荣冷静的很冷,几乎没有动过嘴唇,余小莫说了几句话就停住了不再说话
,我清晰的看见眼珠在他眼眶里不停的翻堕,闪耀着阳光的泪珠顺着鼻梁滚到
嘴角,阿荣伸手擦去她嘴角的泪珠,余小莫缓缓转过身去正欲离开,背影显的很悲伤,肩
膀轻轻的抖动,看得出还在流泪,阿荣大声叫了她一句,并伸手指指我们楼上,余小莫转
过身抬起头,看见窗户边的我们,沉默了一下,用力挥了挥手,我和老铁眼眶一下子全红
了,我用力的挥着手,心里默默的为余小莫祈祷。阿荣上楼后,我问他余小莫说了什么,
阿荣黯然的喝了一口酒,手有点发抖的点起烟说“没什么,她明天要嫁人了”。老铁在旁
边低头不语,不停的喝着酒。隔壁呛人的峰窝煤气味夹杂着黄豆烧肉的味道又肆无
忌惮的飘了过来,从这天以后,我和老铁阿荣他们也失去了联系。
以后的时间里我已分不清什么是青涩什么是苦涩,苦涩有多苦,青涩有多青,这些日子有
数条无形的带子扎在我的喉脖,我连喘息都变的十分累,从老铁那儿借来的钱已经不多了
,我从剩下的两千块里拿出一千多块去交
了电话费,打开电脑收信,除了一些垃圾广告信还有两封信赫然映入我的眼睛,一封是阿
荣写来的:
张翔你好:
这段时间以来,我常常怀念我们的“解放”,想非常想你还有老铁和余小莫,对了,我忘
了告诉你我已经在西藏了,并且我不打算回来了,我在那边开了一家小小的电脑基础培训
班,我想我和西藏将会是相互需要的,生活并没有多大的改变,我还是抽烟,喝酒,唯一
不同的是我结交了一些西藏朋友,他们使我平静,不再悸动不安。那一段曾经扭曲的感情
回忆会使我无法抑制的一直郁闷下去,所以我一直小心翼翼的躲避这段回忆,西藏清新的
空气适合让我走过这些逃避生活,我过的很愉快,雅鲁藏布江像是透明的,我能映出我自
己的心情,我不会再恐慌镜子里自己的双眼,布达拉宫外的种种图腾比我们当初的呐喊声
来的直接,不信你可以来亲身接触一下,我准备了烈酒等着你。如果你有机会的话,替我
问候老铁和余小莫,我联系不到他们。再见!
赵健荣
****年**月*日
第二封信是洛卫写来的
翔:
我是洛卫,近来还好吗?特想你,我明天就移民了,到加拿大。我不知道我们今生今世还
有没有交界的地方,盼望来生能再有你的那段感情陪我渡过。谢谢你!最不一样的朋友。
卫
**年**月**日
这封信的下面还附了一首MP3,歌名是《最不一样的朋友》
还给彼此的生活,就让我们牢记心中,你是最不一样的朋友,不敢正面看你的双眼,怕有
电。不敢单独在你的身边,怕传言。不想让别人一眼就看穿,怕毁灭,小心保持在安全的
界线,怕踩线。这是我的直觉,你希望忍无可忍的事情能不见,你希望过去所作的承诺能
后悔,你希望感情不只是你有感觉,你说这自由奔放的情感很直接,还给彼此的生活,就
让我们牢记心中,你是最不一样的朋友,还存在内心渴望,在徘徊,别再问,不要再问,
怎么办,剪不断的线,理不清的事,当时说的话在脑海,解不开的我,想不通的你,只能
用微笑来交待,还给彼此的生活,就让我们牢记心中,美丽的彩虹还给天空,你是最不一
样的朋友。————————————————————————————————
这首歌真的很好听,谁要听说一句,我把它传上来。
作者:假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