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
最近,湖岸边的树木已经被砍伐光了。光秃秃的湖岸好象牛皮癣,并且还有绵延开来之势。政府派我去调查此事,我不敢怠慢,清晨便开车前往。
上级给我提供了些材料,关键人物是一个叫艾罗斯特拉特的老头,是半个世纪以前被派遣往湖边做森林管理员的,顺便做一些水质监测什么的事宜------尽管这个湖并不负担城市供水的任务,但说不准在几十年之中城里地下水枯竭或者水质下降的时候这里就能派上用场。老艾罗斯特拉特怎么能在不被人知的几十年辛勤工作之后,突然转变,惹出这样的大麻烦呢?任何人都充满疑惑。
到达湖岸的时候已经晌午时分,森林破坏远比我想象的严重,湖岸周围成环行的延伸部分至少五里已无树木,而换成了大堆的湿润泥土,间或会有各种野猴的尸体,有的也已经只剩下骨骸了。我沿着绵延的湖岸走,走了十几分钟,看见一身土的老艾罗斯特拉特。他对我招手说:“过来一下,年轻人。”我走过去,他不由分说扒下我的衣服,说:“你的长呢子大衣会碍事的,你把它留在这里跟我来。”于是转身走了。我跟在他后边,不多时变看见一个用泥土堆起来的坟包一样的东西,上面竟有个大铁门。他拉开门,自顾自的走进去,我稍微一迟疑也跟着进去了。
里边是倾斜朝下,刚开始还能看见路,时间一长就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了。我承认这是一段漫长的路,我不记得走了多久,只是跟着前面的脚步声音判断方向,一直前进。记得走中间的路程的时候我是多么害怕的,不时还撞上一些粗壮的东西,令我疼痛不堪,但是始终不敢让老艾罗斯特拉特的脚步声从我的耳朵里消失,我只有爬起来再走。正如我前面所说的,在我已经失去了时间概念的时候,看到我光线。我已经不能适应光线了,我坐在地上把头埋在两腿之间,直到我心里默默诵完整本圣经的时候我才敢隙开右眼的一角放进光线来,我发现老艾罗斯特拉特一直趴在我身边抬起头望着我,而他的虬曲的胡子已然比在湖岸刚见他的时候长了许多,这时我发现我的左眼已经睁不开了。
我站起身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广场,正中间矗立着一个和这广场体积相当的锅炉,一直向上延伸,高一点的地方就漆黑一片了。我意识到我现在置身湖底。在惊诧的时候,猛然听到一声巨响......在我昏迷苏醒时看到一个有巨大手臂的机器,正抓着一整根的树木投进锅炉熊熊的炉膛里,而坐在机器内部的老艾罗斯特拉特对着我笑。然后继续着他的工作,一根接一根的树木被投进去,原本堆积有如锅炉一样高的原木已经没有多少了,这时,老艾罗斯特拉特在高大的机器上喊:“你帮我把炉膛关上好吗?在我把最后一根木头投进锅炉的时候你必须这么做!”
我没有选择的余地,我看准他把原木投入巨大机械手臂缩回的一刹那执行了他给我的任务,一刻也没有耽误。而老艾罗斯特拉特也在这一刻死掉了,我在费了很大的工夫爬上那巨大机器之后才确认这一点的,旁边有一些草图和施工日记,似乎是早为我准备的。我发现如此浩繁的工程老艾罗斯特拉特几乎只是靠奴役岸边森林里的猴子完成的,而在我到来之前,森林里的猴子已然全部被累死了。而锅炉的炉膛盖也是精心设计的,我发现只要一经关上,几乎就没有可能再打开了。而我最后的发现是一张女人的照片,或许对我们以后研究老艾罗斯特拉特之所以这样做的动机有帮助,我把它细心放在我衬衫的衣兜里。接着,我开始往回走。
回去的路程几乎是和来时一样艰难和漫长的。
回到湖岸之后的两个月上,湖水开始沸腾了,雾气缭绕整个森林,一直蔓延到城市,我的汽车已经没有办法再启动,所以我一直留下来。饿了,就吃刚刚煮好的鱼。又过去的七个月,湖水蒸起的水雾已经积聚在森林和城市上空形成了大片的雨云。在老艾罗斯特拉特死去的300天上,开始下雨了,雨水下到各处,包括城市里和森林,润透了每一个角落。而我要必须说明的是,自我出生以来就没有见过水珠从天空落下来,就是雨。而我的左眼也由于雨水而睁开了,几乎是和第一滴雨同时的。
而雨水下来之后的某个凌晨5点,一个女人家27楼下的街道边的西班牙酒吧正发生一场火灾,这吸引了她走到阳台上来观望。女人踮起脚看的时候雨水正好沾湿了她的手臂。
作者: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