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龙骨

hruler03.jpg (1927 字节)


redish_blue:

我哭我怕退化。

我不愿隐藏生来就没能割断的粉红色脐带。它看起来像一条粗大有力的蛔虫,半尺来长,温顺地盘踞在我的小腹上。它是我身上最敏感的部位,仿佛独立于人类粗劣的生命之外,神秘而灵动。

出于对一种相依为命的异体同株关系的尊重,我从不妄想支配它,揣度着以这份优雅换取理所当然的友爱。我相信:我们都是孩子,干净的孩子。我们一起艰难而勇敢地抗拒尘埃无情的覆盖,慢慢老去,步向死亡的荣耀。然而,我们又这般鲜嫩,鲜嫩到经不起抚摸。

我恨所有的衣服,它们给我遮掩的理由。我成了不折不扣的胆小鬼,并且习惯于把自己和“粉红”很长时间很长时间地锁在浴室里,脱得精光。我们为彼此闪亮的皮肤着迷。我们都相信这样的皮肤必然永生不灭,超越死亡。


pale_blue:

今天我又恢复了暴饮暴食的习惯。面对食物,总是感到无助和茫然。咽下肚子后,依然感觉遥远。

屋子里没有别人,我就蹲在门口和桌子的夹缝之间,守住一碗牛奶,不断地把手中的甜瓜切割成一块一块,看它们沉溺,再挣扎着浮游上来。我也想逃离吞没,想到绝望。

我把方便面撕裂扔了进去。怀着愤恨和享乐的模糊感觉,我一边吞食,一边吮着手指。我不满足,可胃胀到几乎要炸开,我听到它有节奏地痉挛,用胡乱语言骂着:你他妈的有完没完。

时间在我面前枯萎了。那是一张被砍烂的静止的脸。满是忧伤,淌下我柔软的泪水。我突然渴望得到它的一个吻,即便是吻别。我愿意死在它的怀里,好象那里才可以接近我意念的跳动;我发誓会用生生世世的泪水救渎这早泄的殇情,如果这一切能他妈的有完。

我脱掉衣服,躺在床上。等待夜晚姗姗而来,用黑暗埋葬四周世界的喧嚣。栀子花开,默默吸干我仅剩的知觉。发烫的床蒸干了所有不经意的潮湿。

那是条发亮的小虫,湿漉漉,圆润而轻巧。皮肤反射出孤僻而寂静的童年,泛着珠白色的光,用一种凛冽的姿态刺痛着我的目光。我祈求眼前的一切瞬间,空白。


redish_bule:

我无法解释这珠白色的早熟的身体,我没有语言介绍我粉红的朋友。在陌生女孩惊恐的尖叫声中,我将是永远的逃离,逃离人群和大气。

所以,我被抑郁寡言的姑姑告知,我的发育与年龄无法建立比例联系。她扒光我的衣服,用鄙夷的目光在我身上索寻,最终痴痴盯住粉红。我被火一样的目光灼痛,要求穿上厌弃的衣裳。我看见她绝望地转身,带着莫可名状的满足。

感情是什么,我没有任何概念。我知道它们产生众多表情,行为和皱纹。无助和茫然。妈妈懊恼地说,粉红切断了她和我的所有母女灵犀。她对我感觉迟钝希望我不要给她找麻烦。她还咬住下唇冷冷地说她没有我眩目的肌肤也没有我邪恶的身体。有一次她甚至噙着泪水叫我不要喊她妈妈,因为粉红就是证据。而我只是觉得,她哭泣的样子像个委屈的孩子。

我不伤心,一点也不。我想我真的不爱她。那么,一直以来,我没有爱过任何人。

你是那么冷漠。姑姑忧伤地说。
姑姑。我不是一直如此吗?我疑惑地问。
是的,以前是。可现在不许你这样。她说。
是么,问题是没有任何改变。我为了什么改变呢?我不懂。
因为我爱你。姑姑爱你。姑姑爱你。她脸红了,羞涩却不容置疑,不许反驳。

她吻了我的脸,轻轻的,有点儿甜。然后她褪下我的衣服,不停地爱抚我的小腹。她用唇瓣反复摩擦粉红。然后又探出舌尖吸吮,舔遍了粉红和我小腹每一寸肌肤。她陶醉的神情使我隐约意识到一丝幸福。只是,我想不出为什么爱她。站在这里,站在稀薄的爱情面前,我的皮肤忽炙忽寒,膝盖在梦呓般沙哑的呢喃声中颤抖不止。还是无助、茫然。要命的是我几乎无力到站立不稳脚跟。

姑姑...我怯生生地喊她,出血了...

姑姑这才发现她太过用力的吸吮和抚摸下,粉红绽开无数细微的伤口。你太娇嫩了,姑姑怜惜地注视我。直达心灵深处的疼痛把我的神志击入一片冒着黑色湿气的泥潭,找不到逃离的方式。我焦虑地挣扎,忍受无光的让人万分沮丧的苍白空间,糜烂。


我甩了甩头发,它们快要死了。

一个网友说用啤酒洗吧,可以滋润它们。别忘记告诉它们我爱它们。

我买了啤酒,突然不想洗了。就坐在黑暗的篮球场,一边看陌生的身影和球之间的游戏,一边啜饮着。

我穿了一条a.v.v的裙子,一双亮黄的Newbalance。全身散发着啤酒微熏的香气。还有说不出的情欲味儿,这是他说的,在后来。

他来了。他走了。他把我带走了。

我躺在陌生人的旁边
没有做爱
我的拒绝给我莫大的安慰
一种妓女从良的喜悦
无从玩味

我不过是一只把欲望抚摸后,别过脸哭泣的孩子。
我是那么的干净,干净到自卑。


恍惚着想念那个网上爱我素发的男孩,他说他只有一个肾,就在左边,可以摸到。有点硬是吗?好半天他绝望地哭了,然后告诉我说:就是这个,也是假的。

我说,除了粉红我认为我身上的一切都是假的。你不会为这种事情这么在意而难过吧。

我不能做爱。他突然这么说了。

我闭上眼睛。想起浸在暗红色溪流中的粉红,那血液就像是从我的眼中奔涌而出一般,胀得我双眼巨痛。我晕眩在血泊之中...

你是贫血的精灵。姑姑那恍若隔世的低诉扎进我纤薄的耳穴。

唔,我不要做爱。我失神地敲出一句话,献祭般的悲绝。

我爱你。用血。泪。尊严以及生命。死亡起誓。


pale_blue:

我相信肉体和精神是可以剥离的,你呢。

因为我就是一片魂魄。我能感觉出魂魄游走的气息,我能清楚自己在这具肉身中哐当哐当地晃荡,哐当,哐当,一声一声,节奏规律,不抢先也不拖沓。在我意念兴奋的时刻,便会膨胀,恨不能摆脱肉体的束缚,扎裂开来;抑郁的时刻,我倏地干瘪孱弱,拖不动沉重的模具,举手投足耗尽气力。生命中灵魂被麻木的绝情流放着。

13岁那年,我死于大量出血。死在姑姑的怀里。我茫然地离开了自己的肉体,被安置在一个陌生女子的体中。那一年,她17岁。她坐在一个黑暗的篮球场,从袋子里取出啤酒,一听一听排列整齐,先是排成一字,再断开来,码成二字,再排置成三形,余出一听,喝掉,再分...

我在黑暗中进入,把余下的排成五堆,喝下两听。我没有喝完她的16岁,但守住了迈入17岁那一夜的纯洁。虽然,我没能活过17岁。


redish_blue:

生日快乐。一个笑容干净的男孩站再阴郁的晨光中,语气清新。

他是我的男朋友。此刻站在我家巨大透明的玻璃窗下。你昨天一晚上都不在,你把16岁埋在哪儿了?

我说我不知道。我拉着他上楼。13层,是我和外婆独自的家。

...strang,small boy’s frail nakedness...

凋谢的栀子花,散发出带有腐烂而浓烈味道的怪香,挣扎在水中。我看见它持续地皱眉,吞咽自己一枚依稀尚绿的叶子,像一只白色的兔子耳朵。怎么就这样被吃掉了呢,我呆滞地嘟囔着。我守着它们,时光破碎前最后一声叹息。我听见眼球转动时摩擦干涩的眼眶的声音,生锈的花瓣跌落的声音和皮肤下面液体的流动渐渐一致。

窗子开了。他的身上粘缚着坚韧的蛛网,被分割成点线面,被编制成各种形状。我和这个城市的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远。他的笑容是不自由中最后一道阳光。他站在那里,后面缠绕而来的是一双布满蛇形纹络的手臂,圈住他,牢靠,紧致且是柔媚。天空中升腾起一座荒坟,凄美如末世艳舞般粲然。

他的耳朵里钻出一条又一条蛆,急促热闹地像是参加上百年庄重的聚会。眼睛流着褐色的毒液,祭祀的颜料一般。脸默默肿胀起来了,持续着。

我的眼睛疼,看见很多很多小虫子飞啊飞啊,来来去去,去去来来。时光仰起它破碎的脸,附上我耳际:sigh,come back,baby..我衰老,以惊人的速度。我看见刹那间我的眼睛结满玫瑰色的蛛网,一片一片被黑暗吞噬,没有痕迹。

缺氧的淡粉色汁液流过我的皮肤,流过我的阳台,流过它站立的窗,流向新生的植物,浸湿新结出的番茄,一直流下去,流下去了,流下去。就在黯淡的背景里,如月光逝水中无所傍依的枯花,闪烁逝去。

他坠落的时候,伴随着身体有很多很多新鲜的百合花瓣。是血红的野百合花。


pale_blue:

我不懂:为什么我爱过的白净发亮的皮肤会在我的深切注视下溃然成为陈腐的恶臭。我不得不逃离开去。最后,依然是我,打开窗,大口大口呼吸黑暗的忧沉和脆弱。我有种种臆想,无具象。站在黑白中央,我小心地贴上耳朵,分辨从遥远莫名的地方传来的低沉抑或尖锐的呻吟声,潜行中拖拉着昙花恣意绽放。

一种细腻,微妙,蜜糖般的平和。可,我不想总是这样断断续续地诉说。我一直没能在这具肉体身上发现粉红,这让我显得格外悲伤。


redish_blue:

一个夏天的下午,我在公园荡秋千。此时被抛向半空享受飞翔的晕眩,彼时又如同走兽沿着地面疾步滑行。生命之中无法承受的失重,死亡时刻贴近大地的回归。我无比安详着我的寂寞,寂寞着我的安详。只是攀升随即坠落的安详和寂寞。

我清楚地听到,又一次听到蛀虫啃噬绳索的声音,灰尘跌落在我发丝上的破碎声和不远处垂死者的呻吟声。这时,一只老鼠拖着一只童鞋从草地上窜过。滑稽得就像一个男人强暴一个女人。

我擦洗沾着草汁和泥浆的双脚。一股厚重的腐烂的尸体臭味疯狂袭来,那是外婆的床上,一滩粘稠的糊状物。上面漂浮着一枚藏银镯子。她死了,幻化为生命最初混沌肮脏的一汪泥淖,肮脏到不堪入目。记得外婆说过人本身肮脏到连自己都不能相信的地步。我戴上外婆遗留给我的镯子。它来自神秘修行的西藏,充满虔诚。


pale_blue:

一年前的那种疯狂失眠的日子又回来了。曾经故事中的那些主角变幻着方式和顺序接连出现在我眼前。漆黑与血红,惨白与昏黄,折磨着我脆弱敏感的视觉神经。右腕的镯子总是在夜晚来临时刻长满黑锈,在黎明到来之前锃亮眩目。而右手总是不听使唤地抖擞着。

我习惯了睁着干涩、疲惫的眼睛,看住这宁静而孤独的空洞。用呆滞来诠释虔诚。


redish_blue:

那天晚上,他来了。带来一枚坚硬的左肾。他27岁。皮肤黝黑,身材健壮。我看见他赤裸的身体时,不住地颤抖。像果实,他身上结满了果实。

我抚摸他的肾。凉冰冰。形状像一个桃子。我告诉他了我的感觉,他哭了。

那一夜,我出血了。就在他亲吻我的肚脐时。我在血崩中欣喜地感觉到了与粉红的重逢。不,那不是重逢。它是一直都没有离开我的。我不知该用什么词语断然形容这样一种烘培出四溢香气的心情。

粉红是我的主。
它告诉我:孩子,你没有走失。


pale_blue:

17岁那年,我死了。死于大量失血。那具尸体惊人的艳丽却保有最珍贵洁白的童贞。他的爱止于抚摸,我的爱却始于死亡。他终于知道了另一半——腐烂的艳尸是我对爱情的成全。可那又何尝不是怜悯呢。

我爬上公车,安置好虚脱中的身体。重新打起精神,张开眼睛。我想看这个世界,一刻也不停止地看。

依然是破旧的街道和糜烂的人群。枯萎和重复的建筑让我恹恹难览。一间几乎要坍塌的小房子上悬挂着一片招牌:灵车花圈。字迹在我的视野里不停跳动,忽大忽小,直到模糊不清。

我就在那里下车,坐在“灵车花圈”正下方,毫无知觉地坐着。我看见一个女孩穿着和我一样的衣服,拖着一只箱子。她有条不紊地打开来,拿出一张皮。她往里面塞漂亮的草和花瓣,还唱歌。一会儿就塞完了。那干枯的皮卓然成了一个婴孩,很漂亮的婴孩。她开始亲吻孩子的脸,然后哄他睡觉。我觉得那孩子实在太可爱了,很想接近他们,摸一摸,摸一下也好,却是不知如何开口。等到天快黑了,我也没有想到理由。她站起身,叹口气,对我摇头。她说:你的孩子死了。说完就麻利地拆卸那个婴儿。依然是一张绝色人皮,掏出来的草和花瓣却是已经腐烂了。她重新装好箱子,离开。我还是坐在灵车花圈之下,茫然地看着车辆人群人群车辆。有时候也看树木、尘土和天空。

我没有力气,丝毫的力气也没有。下雨了,雨水刷洗着我的头发和皮肤,我都没有感觉。我问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因为不知痛痒还不是死亡么。后来,一辆公车停在我面前,司机狰狞的脸透过玻璃窗,被我清晰地捕获。他把脸用力挤压在玻璃上,挤得面形扭曲。他用手召唤我上车,他说:这是最后一班。

我上了车,完全是不由自主的。突然体内的所有器官撕裂般疼痛。我就奇怪了,怎么沙沙沙响个不停呢。我这么就不能停止呢。你听见那声音么,暴虐的脆弱,苍白到如抛在空中的针刺入心脏,没有准备的完全暴露的心脏骤然攥紧了。

灰远的天空。扭曲的手指拨开易碎的云彩。没有歌颂,没有悲哀。只有真实的死亡。

我一直想有人为我的死亡哭泣。却是没有。


redish_blue:

我在22岁时,有了一个姐姐,并且有一个颓废的男孩。他纤长的手指在黑暗中播动琴弦,就像一只癫狂的黑蜘蛛。我用法布尔的眼光欣赏他,肢解他,并且绝望地爱他。

我们躺在黑暗中气流燥热的床上,我用我的牙齿咬住他纤长的手指。人世之间,有多少爱的方式。我们让人失望,我们无从选择地使用最绝望的那种。绝望疯癫,不安忧虑。
没有高潮,没有低谷;没有快乐,没有悲伤。纯洁在爱的身体里涅磐为一种悲壮。

然后,姐姐爱他。我看见她彻夜失眠时咬破了自己的手指。蜷缩在灰蓝色的被子里抽搐,那抑郁的哭泣声让我发抖,却无半点恨意。

他说,我要和你姐姐做爱。

我说好的啊,祝你们愉快。

再然后有一天,我看见灰蓝色的被子上长出一片一片藏红色的苔藓。传递着汗水跳跃的讯息,姐姐皮肤上的暖气,他皮肤上和我味道一样的冰凉,还有我从来没有闻过的熏衣草的清香。两具扭曲错位的身体攻陷了我所有天马行空的臆想。我敏感的泪腺等待被泪水阻决,连同绝望一举窒息。痉挛无望的爱恋,唐突但不乏诗意。我爱上他们平凡的爱情。这不再是笑话。尽管,最后清冷地演绎置身事外的角色,我依然贪婪和兴奋于这一切如此降临。

22岁那年,我从17层楼坠落的时候,也开满了和男孩一样的血红的野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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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陀说:我们的存在就像秋天的云那么短暂,
看着众生的生死就像看着舞步,
生命时光就像空中闪电,
就像急流冲下山脊,匆匆滑逝。


pale_blue:

我穿过一片旖旎的风光。上百年来的风光。看见石化的骷髅和笑逐言开的野麦。

我还看见我寄生的肉体被绞成肉泥。一个眼睛黑亮的孩子,用一把巨大的嫩绿色的刷子把它们一点一点糊在时光破碎的脸上。鲜红的肉泥涂上去居然是透明的,血肉模糊的生命不过是透明的。那些因孤独和罪恶而裂开的口子渐渐弥合。就像是关闭一扇一扇不同时空的门窗,它首先要做的是驱赶那些犹豫的游丝魂魄碎片,然后缜密严实的粘合。

时光改变了一切。甚至精湛到平整出一张开始的脸。

总有一些人冷漠地游走在城市的边缘。他们抬起头,我们看见他们病态的脸,苍白,疲倦。随时等待兴奋起来和激动逝去后的厌倦。他们贮存的和唯一的表情就是僵硬。那些深刻入骨髓、繁殖至饥渴的愤怒和反叛被宿命束缚和压制。或许这个我并不知道,因为我不爱看。不爱看他们的脸,眼睛,鼻子,嘴唇,皮肤上微微的毛发和他们释放出来的一切的一切的一切的一切。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听见他们脆弱倔强的呼吸声就会窒息,看见他们蜷曲的苍白手指就会呕吐。他们静静地不干扰别人地做事情,那是比贼更像贼的贼。他们不止于在心里骂傻B的东西傻B。他们做作得像一团团行动着的垃圾。我看不惯他们,我恨他们。知道为什么你发作的只是周期性愤事疾俗吗,或许你还正为这偷着乐呢,因为你不是他们,你和他们的构造不一样。这就是对立,生物进化的对立。高级和低级的对立。我和世界的对立,这样一种生命定位,是真正惊艳夭折的艺术。

我打碎了镜子和花瓶,却无法断然弃置一直跟踪我的媚俗的影子。褪不去那抑郁的习气,告诉我如何开始。

是的,我染上了纯洁的恋旧癖。并把生生世世积攒下来的洁癖发挥到极致。我右手腕上依然带着一枚藏银镯子。上面点缀三颗暗绿幽幽的通透的宝石和如同干涩血渍的两点红花。散发出熟悉的泥浆味儿。我的肚脐已经不再那般脆弱娇嫩,只能证明我在此轮回之前的最后一次死亡里遗失了粉红。因为这一次我终于逃离了诱惑没有死在情欲的床上。它以为我再不会迷失,所以在我左脚脚背上留下两粒明媚的朱砂,恰似镯子上那两点嫣红。这也是我对胎记的解释。我确信是这样的。生死共舞,无常律动,纯洁在欲望的背面荣耀,并终获解脱。

空无体性。浑然天成。清朗圆净。我得以不死的心性。


meany:

我用婴儿般不染纤尘的脾性拒绝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明白:我们一生的所作所为,造就了我们死去时的模样,而每一件事,绝对是每一件事,都与它有关系。

3岁时,我切除了娇嫩失血的盲肠。唯一酷似粉红的记念。
9岁时,我的肾功能紊乱。
13岁时,我在姑姑的床上月经初潮。
15岁时,奇迹般的发现肾功能恢复正常,正常到无法连接记忆。
16岁时,我爱上我14岁的外甥。只要他不爱我,我就会一直爱他到我死。
18岁时,我想钱。大把大把的。我要用它们买下全世界。买下所有可以感知或是不可感知的一切。先买下太阳,用罪恶的尸骨埋葬,只留下黑夜,永远的黑暗。我把月亮给我爱的男孩。我把一切荒唐而诗意的世界买给他。然后他会爱我。可那时我早已把自己决绝收回。我给他希冀,幸福,快乐和财富。可我会用加倍的绝望,痛苦和贫乏编织他的痛不欲生和麻木绝情。却不毁灭他。我蔑视他,鄙弃他,出于人性根深蒂固的疏离。我对他发泄,只因为我认为我爱他。这个理由已经足够了,真的。我的爱是病态的。那不再是爱。可我压抑不住愤懑地呻吟:这个世界就是病态的抑或是病态即是爱本身。我渴望烂掉,在这个失语的18岁的黄昏。
19岁时,陷入周期性混乱。支离破碎。妄想不通过做爱,得到一个小孩。得到朋友。
----他说:灵性是什么?自己能说清楚就能找到。
----我说:我觉得和有的人可以沟通,可有的时候那个东西也腐烂一样。
----他说:我理解这种只有在青春期才会产生的想法!
----我说:那现在是什么,能提前让我揣测一下?
----他说:很酷的那种。
----我说:没明白,酷是什么?冰的呢?
----他说:就是和人沟通的时候少说话,也可以叫腼腆。
----我说:晕。
----他说:醒醒。
----我说:哼哼,不对,真白痴;傻,没意思,不如死。
----他说:你觉得这样不好? 哎。其实有什么沟不沟通。
----补充:我从不和别人沟通,除了乐队排练。我只有在排练时才能找到自我。
----我说:那就天天排练吧,就把一切当作排练。怎么会这样呢,日子是什么,是?

----他说:我难受的时候听音乐!你呢。
----我说:一样汲取于音乐。吃东西,营养。
----他说:我觉得听自己喜欢的声音是最好的享受,但现在这样的声音太少了。
----我说:那你自己唱啊,从早上唱到夜晚,从饭桌唱到厕所。(通过服务器中转)
----他说:是啊没事就哼哼。都以为我有病。你想作什么呢 ?
----我说:去西藏。留在那儿,看生死。
----他说:那还难?明天就可以去。
----我说:我会把我的父母打垮的。又有多少可以回头的机会呢?
----补充:这样说虽然很可耻,可是事实,人都这样嬗变,脆弱,龌龊。
----他说:那就回来重新生活,至少知道那样是行不通的。
----我说:太简单了,可我转不起那个小圈子,你信嘛?我自己也会崩溃的。
----他说:不会。你会长大的。
----我说:不对,是该死。
----他说:不是死,是牺牲。
最后我说:我的愤怒来自于我的无奈。
我有一双结满蜘蛛网的眼睛,看见的东西就像被打碎后又错误粘合过的。我想是这个世界的颜色太多,所以看起来很脏。如果只有黑白,就大不一样了:对立。统一。多么纯洁的矛盾。或者只有红。我们本身就只是血。就只是血本身,绝对不是任何区别于血的东西。我们不用看,我们互相溶解,不分彼此。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不是你,你不是我。一堆血而已。
20岁时,我会微笑。为失去的人和事物笑出声。

mayhem:

----他说:有的时候,你不要小看我和我的朋友。我和他们非常默契。
----我说:我没有。我以为性灵是人类特有的。也不是,
----补充:可能有的造化好的动物也是如此。所以,应该是一脉相连的什么存在。
----再补:可我找了,没有。
----他说:有的时候我觉得网络上的好友只是相互解闷的,快乐的时候忘记的人。
----补充:而生活中的好友相反。
----我说:我想了半天,我和我的朋友是什么关系?从小到大,是攀比和嫉妒?
----补充:是相爱和拒绝?
----他说:可我不能和你直接,我不知道为什么。
----补充:你无法成为我最好的朋友,即使你成为我的其他任何人。
----我说:什么叫最好的朋友?你的定义?包括的条件里有性别?
----他说:我最好的朋友——懂得什么是无畏的赌博。
----补充:但是就算你行,你也不必要做我的朋友。
----再补:因为我们没有过去,没有将来,只有现在——这个难道还不算是网友特点。
----我说:白痴,谁和你要那些过程。
----补充:我一辈子都不会用“我们”这个名词和某些人恋爱!
----他说:我也从来不把“我们”用在恋人身上。
----我说:我真想掐死你,如果你在我面前。
----他说:假如你还想掐死我的话——见面的时候,我会提醒你替我想买好保险的。
----我说:我才不和你见面,那真失败。
----他说:呵呵无所谓,你可以闭上眼睛。我看看你就离开,回到自己的生活。
----我说: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就和你说的一样——闷,是天气,还是什么?
----补充:要不你就去上课吧,我还可以先比你离开。
----他说:不必这么勉强,我立刻就走。不拜拜,我们以后还有很长。
----又说:还是有点舍不得,很久没上网了。
----还说:没时间了。爱你!!爱你算个屁。
最后我说:拜拜。

与一个人,在时间单方向数轴上跳跃式相爱。FOREVER。


deadee:

我不是水,尽管我渴望流动;
我不是血,尽管我渴望流动;
我不是云,尽管我渴望流动;
我不是气,尽管我渴望流动。

我的语言是简单简单简单简单简单简单简单简单简单简单简单简单简单。
我的想法是简单简单简单简单简单简单简单简单简单简单简单简单简单。
我的人生是简单简单简单简单简单简单简单简单简单简单简单简单简单。

澄清的湖泊。柔亮的云朵。鲜绿的森林。橙子色的太阳。
枯萎的头发。白色的裙子。嫩黄的球鞋。我依然完美无暇。

那么,就以此,献给6月16日,我的生日。

最后我想说一遍:生命轮回之中,简单短促的文字,能是什么?

是垃圾。都他妈的只能是垃圾。

作者:mothy_bab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