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障姑娘杨泱泱

　　

在一个由白墙壁构成的立方体小白屋里，智障姑娘杨泱泱坐者。杨泱泱长者一张寻常智障者的脸孔：长眉毛下垂，圆脸十分苍白。她的眼睛就像两口盛了水的圆碗，由于折射而说不准碗底的深度。杨泱泱穿者一身寻常智障者的衣裳：套头白麻衫、白麻长裤，相当宽。并没有鞋。下午三点，阳光开始穿过墙壁上一只四方的窗口，把外面细叶榕的影子从屋子的东边拉到屋子的西边。于是有一个瞬间杨泱泱苍白的脸是在细叶榕的影子里的。于是再有一个瞬间杨泱泱单薄的肩膀是在细叶榕的影子里的。年复一年地，这些瞬间就变成了永恒。杨泱泱空洞洞的双眼凝视着窗外。杨泱泱见证着日出日落以及细叶榕影子的移动。
It is the 5th largest planet in our solar system。
细叶榕。细叶榕让三根枝条经过窗口。每根枝条上伸出三枚丫。每枚丫负载着二十六片肚子肥肥的叶子。二十六乘以三乘以三。杨泱泱每天看见二百三十四片叶子的影子。这些影子挤成一团，移动起来像一团云。淹没杨泱泱。蝉。蝉就在影子里。蝉来了。杨泱泱想。一朵水沫闪了一下，从海平线后面。接着一条横向的狭长白花群升起，模仿一根葡萄藤生长的速度与宁静。升长到二十米变成石膏屏。杨泱泱笑了一下。于是海浪坍塌。水流一抹盖过一抹，在架空的肚膛里伸出麒麟的头——变成一只大蝴蝶——一只拉布拉多狗——一只蝗虫。挤进那只窗口，沿着弯曲的轮廓线把影子的内脏填满，扑向杨泱泱。在她的鼻尖之前变成蝉鸣声。
Gnossienne No.3。杨泱泱说。Canon et gigue。杨泱泱说。Cbagrin d’amour。
杨泱泱说。
杨泱泱站起来跳舞。低头盯着她的脚趾，白得像河水。左转九十度。踢脚。右转三十。向前单脚跳。三十厘米。右转七十度。弯下腰。躺下。肚子缩起来。展开。爬行三十厘米。痉挛着起立。左转三百六。再三百六。再三百六。再。
三百六。
杨泱泱把脸堵着窗口。这是悬崖上一间小白屋。大太平洋的悬崖。飞翔着海鸥。不这并不是悬崖上的小白屋。这是雨林入口的一间小白屋。不这不是。这是人群里的一间小白屋大家经过了都想进去看看。不过小白屋没有门。只有一只窗口。杨泱泱的脸刚好堵上。不这也不是人群里的小白屋。杨泱泱的嘴唇张开着，嘴唇是浅黄色的，一会儿变成绿色。像一只杨桃。瞪着大眼睛。你看着她，看着杨泱泱，你就想哭了。杨泱泱扒着窗口，看了一个星期。她的嘴唇一直张着，眼睛瞪得那么大。
下雨了。
下雨杨泱泱躺在地板上。手擦着墙壁来回滑动。彼得·潘飞了进来。坐在一边吃西瓜。下雨了。彼得·潘说。恩呵。杨泱泱说。吃西瓜吗？彼得·潘说。恩呵。杨泱泱说。

作者: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