虱子王

hruler03.jpg (1927 字节)





哇啦哇啦!我们开始搞聚会了,真的开始吗?开始?不开始!啊?这是谁说的?操!你给我站出来,就是说你!你他妈的给我站出来,站我面前。不是你还会是谁?别装死,瞧你这操行!今天就要把你给拉出来在大家伙面前亮一小眼,你敢怎么着?料你也不敢怎么着!奶奶的。瞧你那傻样。别对我叫,叫什么?你敢对我叫你也不看看你有几个脑袋?当然你只有一个秃瓢,当然我也打不过你。可是我兄弟多,你懂什么叫人多力量大吗?你不懂啊?放心我们不揍你!你给我滚出来就行!
这么多好的,对啊。就站我跟前。别慌张,有什么好慌的?我也是人,没杀过别的人也没来得及被别人杀呢。你明白吗?不明白啊?那拉倒!好了,你可以滚蛋了。回到你原来站的位置上去。怎么着啊?丫你还要我教你怎么走路?狗还识途呢,你这么大个个子脖子上顶着脑袋脑袋上嵌着眼珠子,插着蒜鼻子你愣就不会自己走回去啊?操!真他妈的够笨的,我都为你爸爸妈妈骄傲,能生出你来也是医学奇迹。

哇啦哇啦!我们开始搞聚会了,真的开始吗?开始?不开始!





外头在打仗,枪林弹雨。我和X还在商量着聚会的事情。
X是个杀人犯,曾经杀过好多死人,具体数量不详。我们的聚会终于是决定要搞了,我觉得需要一个很棒的搞保安工作的人,所以就找来了X,我觉得他是个有经验的罪犯,应该能出色的完成任务。
当然叫他来是给他报酬的,我答应他聚会后死掉的人的尸体都归他,他觉得条件很丰厚,因为他说这个聚会开好了少说也要死七八十个人。那他就丰收了。他最喜欢的就是把尸体绑在十字架上拿鞭子抽,抽得隔夜的血都从皮肤里渗出来,一条一条的特好看。等抽得差不多了他就拔出手枪对着尸体打,打得那些家伙皮开肉绽。最后他就跑到被打得最不成人形的死尸面前,用手抹上那人的血,放在自己的嘴里拿舌头舔。

外头在打仗,枪林弹雨。我要和X商量聚会的事情。X蹲在墙角里,双手抱着头,脸上的肌肉抽搐着。每有炸弹落在附近后传来轰然巨响时,X就狂叫一声,那声音撕心裂肺。我不停地用头尖得象针一样的皮鞋头踢着他的屁股,叫他快起来。他嗷嗷叫着就是不敢。我拿他没辙,只好将就着和他继续和他商量着聚会的事情。
我说:“只怕到时候人太多。”
“那好啊!人一多一乱就容易混乱,一混乱就会出人命,一出人命就多具尸体,那是好事情呀。”
我看着他哆嗦着蹲在墙角嘴里结结巴巴地说着,心里想这小子脑袋倒是真够清楚的。



外篇




  有一天,在晚风里,我们决定一起去流浪。



  他看来已经很老了。但是没人担心他会就此死去。他告诉我们他还在等待着,没有等到
之前或许他永远也不会死。岁月在他脸上留下的痕迹正如被山风吹皱的湖水,使得他面庞上
满是深深的皱纹,皮肤褶皱得如同干枯的橘子,头发花白,凌乱地扎根在头顶上。因为非常
的长,他用了一束藤条将花白的长发束起。他说他年轻的时候并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他是个
年轻英俊的旅行者,在天涯海角四处云游。现在他老了,青春已经象昨天晚上的一个难以记
忆清晰的梦,变得遥不可及。他说真的记不清楚在这湖边的茅屋中住了多久,时间对他而言
失去了意义。
  他才见到我们的时候几乎已经不会说话了,他甚至将语言都已经遗忘。这么多年来除了
吃饭睡觉,他就总是蹲在茅屋前的湖畔,望着波光粼粼的湖水,一言不发的等待着。我们的
到来令他稍有吃惊,当时正是黄昏,夕阳尚未完全落山,阳光染红了一整湖的湖水,湖面就
象是红鲤鱼的鳞甲般闪烁着迷离的光芒。他就蹲在湖畔,离湖很近,风送浪来,潮水就淹没
了他的脚踝,而他并不挪动身躯。这时候他的目光平静,显露出只有他这样的年纪才能有的
神色,安详而和蔼,他说他一直是在等待着,可是没有办法从他的目光中感到等待者通常所
具有的焦急,他似乎就是忍耐本身。我们想他在等待结束之前或许真的不会死去,所以他才
能这样日复一日,毫无绝望地等下去。
  我们告诉他我们是迷路的野营者,不小心撞到这的。他嘿嘿的笑,用手抚摩他脸上的皱
纹,就象别人抚摩自己的宠猫一样。我们问他可知道这山谷的出路在哪里,他说他从来没想
到过要离开这个湖,离开这座山谷。于是我们只好先住在这儿,白天一起出去勘测出谷的道
路,晚上与他一起坐在湖畔,望着月亮下的湖静静地守侯。
  这片湖很大,从我们的视线望去,终点是水天一线,太阳月亮就挂在那里,只要天气好
他们就轮流交替地默默地同老人一起守侯着静谧的湖。
我们闯入的地方为群山包围,黛色的山岭层峦叠嶂,伫立在湖畔象是睡美人身边的卫兵。
  






  “啊~~啊~~啊~~啊~~我还能要什么?我还能要什么?”
  我听着歌,我跟着歌手叫:啊!啊!啊!啊!



  我把聚会的帖子都发出去了,发放工作不需要借助于邮政部门。
  我还有个伙伴是个厨师,大家都说他手上有着传说中的厨具,比如说七星
刀咣咣锅之类的东西。这个厨师名叫老当家,而X喜欢称他为Y。我觉得还是这么称呼干净利落
所以我也就跟着X一起叫他Y。
Y不喜欢吃东西,他对食品有种很强烈的厌恶感。不过他做出来的东西很不错,好到我和X
从来都不去吃而是放在那里看,因为那些菜太漂亮了。比如说他可以拿一个胡萝卜雕成龙的样
子,这无论如何都叫我和X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们的请柬就是麻烦Y来做的,做起来也很简单,我们把这次聚会的时间地点印在面团上,
而后把面团烤成一块块小小的饼干,在全世界所有的闹市口散发,然后群众们就开始很踊跃地
抢着吃,当他们吃下这些饼干的时候,关于参加聚会的信息就印在了他们的心里,再也抹不去
了。
X看着我往人群里扔小饼干,很刺激地数啊数着。从一数到了一千,而后又从一千零一数到
了一万。他是躲在我身后数的,他好象比较怕生,胆子很小。他偷偷在我耳朵边上说:“操!
我简直能闻到那些家伙变成死尸后肌肉腐败的气息了!操!真他妈的带劲!!!”
我撒开手不停地往人群里扔着饼干,叫着:“带劲啊!带劲啊!带劲!”那些人已经在开始
为了抢饼干在打架了。




Y不象X从来不问我什么,他这人喜欢动脑筋。有一次他问我,你到底为什么要搞这个聚会?
我说我不知道。Y就问那我们这是干什么啊?
我说:“外面正打仗呢!”
“是啊,打了好多年了。”
“你知道为什么打吗?”
“我生下来的那天就在打,可是没人知道到底是谁和谁打。我不知道,反正我不知道,我
想过许多年这个问题了,但是没想出答案来。难道你知道?”
“我也不知道!”
“噢!”
“我想来片黄瓜。”我说
Y开始呕吐,他不喜欢黄瓜。
“到底是怎么回事情?”Y问我
“什么怎么回事情?”
“为什么要黄瓜?”他边说边吐着
“我不知道。你这人怎么什么都要问?”
“我不知道。”
“他妈的!”
“恩!”
“我就知道有个叫锅子的人在写东西,我是被他写出来的,别的我就不知道了。老实说我
和你一样糊涂。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搞这个该死的聚会,还要和一个有恋尸癖的家伙搭档。”
“锅子是什么人?”
“反正不是我爸爸。”
“超人?”
“不知道!”

这时候突然在黑洞洞的房梁上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居然是锅子。他说:“我对你们两个实
在忍无可忍了。我怎么写出你们两个傻瓜还加上一个胆小鬼来?”
我才不怕锅子呢,窗户外火光冲天,战争年代谁怕谁啊?我冲着他说话的方向撒尿,并且问
他:“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锅子说:“我在写东西。”
“小说?”
“不是,我就是不把你们写成小说!”
“那你不是在写小说咯。”
“我倒是的确在写小说,不过不是你们。而是另外一个故事,讲一个人在湖边碰到水妖的故
事。你会看到那个故事的,在你的梦里。”
“真的?”
“是的。”
“那我们算什么?”
“肯定不算小说。”
说完这话后锅子就不吱声了,这家伙是个十足的不负责任的胆小鬼,我跟X与Y说。


外篇

3

我们终于问起老人他到底在这等待着什么,老人望向平静宽阔地湖面,而后低头用手掬
起一捧湖水,月光下湖水蓝得象是一块忧郁的水晶。老人看着它,开始告诉我们他的故事:

  我曾经是多么的年轻。我的面庞红润而有光泽,肌肤丰润而细腻。我的目光深邃而动人
,牙齿洁白而坚固。因此那时节有很多女人非常的喜欢我。我得到过很多很多东西,象是一
个拥有太多玩具的孩子。你知道一个孩子拥有太多玩具后他会怎么办吗?他会开始学会破坏
,他会开始把那些玩具拆坏。
  我就是这样的孩子,我亲手拆掉了我的过去,并自得其乐,而后我开始背负起那些被拆
坏的玩具残骸。终于有一天它们沉重到令我我再也背不动了,那时候没有人理睬我,所有人
唾弃我。曾经爱过我的女人对我说她有多么的后悔,她只想从此再也看不见我。于是我感到
了恐惧,我知道那曾经我赖以寄生的地方已经不能够容许我的存在,我只得离开我居住的城
市从此开始逃亡,象条狗一样地流亡。
  我云游四方,从西藏念青唐古拉山上的喇嘛庙到海南南沙岛上的小渔村都留下过我的
足迹。我到一个地方就向那里的神明忏悔我任性的过往,并祈祷能在他的护佑下获得重生,
可是神似乎只喜欢只对他个人表示虔诚的信仰者,所以没有神灵庇护过我这个事实上并不
不虔诚的人。那时候我想自己命中注定该是个漂泊者吧,在天涯海角间的云游就是我最好
的归宿。
  直到有一日我闯到这座山谷这片湖泊旁。

  那天下着小雨,群山被潮润的空气浸湿。雨点细得象是女人的发丝,撒在身上就如同发
丝拂在头颈上,痒痒地叫人很受用。
  我站在的某处山巅,望向群山,那简直就是山的海洋。远处是山,近处是山,满眼都是
山。我突然觉得自己简直孤独得要发疯了,雨中的那些山峰就象是一群魔鬼在对着我耀武扬
威,他们向我冲过来,似乎要将我压倒,我急得大吼大叫起来。
  我只是叫着一个字:“啊!”一直叫到筋疲力尽,嗓音嘶哑,才颓然坐下。这时候雨
已经停了,我的疯狂也随之收起。我沮丧地转过身去,打算寻找出路离开这山的海洋。
  是的!只是一个转身就改变了很多东西。这是不是可以称之为命运呢?我转过身后往山
下望去希望能找到出山的捷径,可是这时候我看到的不再是群山的海洋,而是一片大湖--
真正的大湖。湖水象是镜面一样晶莹,上头是山的倒影。湖畔有一抹黄色洁净的沙滩。
  我感到非常的高兴,我在这片湖中可以好好的洗上一个澡,抓上一条鱼美美的吃上一顿
,而后在湖畔死死地睡上一觉……
  我几乎是奔向那片湖泊的。

我蹲了下来,调整好体位,努力想对准。可是试了好多次都没有成功。要么是对偏
要么就是滑开去了。这让我感到很恼火,心里咒骂着怎么口这么小,我简直有种索性乱
刺它一通的冲动。
天热得要命,我拿起放在身边的一杯冷冰冰的水一口喝光。额头上满是沁出的黄豆
大小的汗珠,顺着眼眶淌到鼻梁,直到鼻尖。我努力集中精力,磨蹭了半天,“吱”的
一声,终于把这粒螺丝给拧到门闩上去了。

太阳依旧那么毒,炽烈的阳光在我的视网膜上留下一道道金灰色的光晕。热风呼啦
呼啦地吹着,时而有“嗖嗖”的流弹划破凝滞的天空,空气湿重得象是吸饱了水的褐色
海绵。
我必须将这道门的螺丝给拧上,要不然门会被风吹开,房里的一切就都会为外人所
看清。屋里的大床上正躺着一个婊子,X与Y并排坐在放在床边的凳子上,等着我修好门
后过来。我拧上螺丝后把门“砰”地用力关上,屋里一下子变得黑洞洞的。我走向大床
我听到自己的皮鞋踩在地上发出的有节奏的“橐橐”声,还有X与Y呼吸时抽鼻子的声音
以及躺在床上的那个婊子嘴里的呢喃。我扑向那婊子,黑暗中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我试
着弄了一会,最后发现没有成功。我对X与Y说:“我不行了。”他们静静地坐着,缓缓
地喝着茶,没什么特别反应,似乎对一切都已经了然于心。即使在黑暗得象坟墓一样的
房间里我也感到燥热,我反手抽了那婊子一个耳光,“啪”的一声回荡在黑暗中,好象
是正在向玻璃敲去的榔头。

“我们三个都不行了。”
“我无所谓。我就是想搞几具漂亮新鲜的尸体。”
“我们为什么居然会都不行了呢?”
我们想在一段并不长的时间内把聚会搞完。我们曾经希望这会是一次大规模的派对
。一半男人一半女人,轰轰烈烈的。既然要搞就得搞得大家都觉得痛快,而没有比那事
情更让人觉得痛快的了。
Y问我:“如果那一半男人里有一小撮不喜欢女人的同性恋那怎么办?”
我说肯定也会有一小撮讨厌男人的女同性恋存在的,他听了就放心了。可是现在我
们发现又出了新问题,因为我们三个人都不行了。

流沙河河面宽阔,河水平静缓慢地向大海方向流逝而去。好几天我都站在河边呆呆
地望着河面上粼粼的波光,还是为了这次聚会感到茫然。

作者: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