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生活
1,段璐
段璐;女;26岁;国际贸易专业研究生毕业;身高162CM;体重49公斤;港监局工作;月薪1600元。
三年前,段璐的家搬到现在的这个三居室里。那个时候段璐还在学校读书,快放寒假的时候,突然接到家里的电话,告诉她一下车就马上打电话给家里。段璐觉得有点奇怪,但还是很听话的照做了。在车站等了不多时,妈妈坐计程车来接她。于是段璐跟着妈妈来到这个新家。
这就是咱们以后的家了。妈妈笑意盈盈的说,带着段璐来到她的房间:这就是你的小天地了。
段璐不喜欢妈妈说的最后一句话。这让她感觉自己好像还在读初中。
房间里,浅色的墙壁纸,颜色干净的书架和衣橱,算不上不好看,但是段璐总觉得别扭。她站在门口好半天才很勉强的轻轻把行理箱放到地毯上。
怎么?不满意?爸爸走过来问。
满意。段璐回头看看爸爸说。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哪里是别扭的:她喜欢深色的家具,而且不喜欢在房间里摆着书架。
这个家是爸爸所在单位分给老干部的。地处市中交通最方便的地段,又很巧妙的避开了嚣闹。颇有点桃花源的意思。这点,妈妈不知夸过多少次。她总是在吃饭,看电视,做家务的任何一个时间突然开口说:这个设计啊真是巧妙。段璐时常给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搞得不知所措。最后段璐听烦了,只要妈妈一张口,她便悄悄的躲回自己的房间去。可是房间的门和墙壁似乎是透明的,妈妈絮絮叨叨的声音还是能灌进段璐的耳朵。段璐于是找音乐听,这时候才发现,妈妈给她保存了她初高中时代买的所有卡带。段璐对着那些花花绿绿的卡带发呆,想不起来哪个人唱了哪些她曾喜欢的歌。
当妈妈对这楼的位置的感叹终于同日历一起翻到下页之后。她开始挑这房子的不足之处,第一点就说楼层太高,说是爸爸的单位领导对爸爸有偏见,不然干嘛给这么高的房子住,这样子,等他俩老了以后怎么办,难道还拄着拐爬楼梯不成?也不给装个电梯,什么好事到那单位手里都变成坏事了。第二点就说这房子没有原来的那个温暖,说供暖这么差劲,单位真是越来越抠门。第三点就说这房子的布局住着不舒服,说设计师脑袋有问题,要么就是拿钱不好好办事的那种。
终于有天段璐的爸爸也听烦了。他买了个大功率空调,二十四小时不分昼夜的吹。这样一来,房子里是温暖了。可是电费也月月突破了千元大关。第二天的冬天,妈妈发现墙壁纸好像缩水了,接缝处露出白白的墙壁像是张露出白牙的嘲笑的嘴。于是她又骂爸爸的单位舍不得花钱给老干部,尽弄些劣等货骗人。
每到妈妈提起关于这房子的话题段璐都希望学校马上就开学,最好就是现在就能打电话来说明天就提前开学。可是这种希望从来没实现过。而且到第二个冬天时,开学对于段璐已经算是一个奢望了——她毕业了。
在段璐还差半年才毕业的时候,爸爸就开始给段璐找工作,最后他托以前的战友给段璐在港监局找了份轻闲的工作。
这工作好啊,妈妈笑眯眯的说:虽然现在工资少一点,可是你的学历在那儿,慢慢的熬下去,以后准少不了你的,再说,这是事业单位,等你老了,说不定待遇比你爸还好呢。
段璐看看同样笑眯眯着的爸爸,在形式上接受了这份工作。从此,坐在一个大办公室里整日喝茶水看报纸看地图。
段璐自己有个小地图。是她上班后买的。地图虽是一张面积小小的纸,可是上面全国的各个城市却标得极为详细。段璐时常拿出这张小纸摆在眼前,用食指一遍遍的在她曾向往的那个南方的沿海城市上画圈。
这个春天。段璐爸爸的单位通知说要去支援大西北。爸爸报名。为此,妈妈跟爸爸又吵了一架。
你说,妈妈拉过段璐对爸爸说:小璐你来说说,都这么一把老骨头了,去那鬼地方干什么?你想死在那边啊?
段璐笑着不说话。听妈妈跟爸爸吵来吵去。结果妈妈没有办法说服爸爸,但是要跟他去。妈妈说:我也得去,谁知道你非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是什么居心?想天高皇地远是吧?没门。我也去,死也跟你死在一处。
于是秋天的时候,段璐的父母一同飞向祖国的大西北。他们开始每周给段璐一个电话,后来变成每个月打一次电话,然后就保持每个月一次电话了。
段璐从此一个人住在这所一百多秤的房子里。很少开空调。把那些旧卡带扔了。花了三天的时间把书架挪出了她的房间。
2,钱程
钱程;男;27岁;注册会计师;身高177CM;体重70公斤;市会计师事务所工作;月薪3700元;段璐的现任男友。
早在段璐读书的时候,妈妈就开始不停的为段璐的私事担心。每次打电话总是问交了男朋友没有。段璐说没有。她就说你怎么一点不着急啊?都老大不小的了,自己看着有差不多的男孩子交个朋友吧。
段璐毕业回来之后,妈妈又问交了朋友没。段璐说没交。妈妈看起来比段璐本人还着急:你都这么大个姑娘了,连个男朋友都不交,你怎么就不着急啊?你赵姨家的孩子比你还小一岁呢,人家都快生小孩了,你再看看你,我什么时候能抱上你的孩子啊?真是的,总是要我操心,你什么时候能长大呀?
于是妈妈开始到处找人问有没有跟段璐年龄相仿学历相当工作条件差不多的男孩子。热心人总是有的,加之段璐本身也算是看起来比较顺眼的女生,于是上门作媒的人还真不少。妈妈第一次告诉段璐要她去看男朋友的时候,段璐觉得头发全都立了起来跟摸了静电球一样。她念了十八年书,除了看别人恋爱之外,自己从来没有交过什么男朋友。而这一次,莫明其妙的就要跟个自己不相识的男孩子见面并研究相互交往乃至于婚嫁的问题,这对于她,比老师说明天就要交个一万字以上的论文还扎手。不过,段璐还是去了。第一个去见的男朋友,连他的样子段璐都没仔细看就匆匆回家告诉妈妈不行。妈妈问哪里不行,段璐说感觉不对。妈妈听了便没说什么,此事也就此做罢。为了那句临时想到的话,段璐有点自鸣得意。“感觉”这个词,段璐在语言里很少用到。
先先后后,段璐看了有三四个男生。每次都说不行。妈妈就又说:我说你呀,眼睛也别长那么高了,差不多就先处着呗,也没有人催你结婚,你总得割把草在那儿放着吧。
于是段璐割了四把草放在一处。那段时间里,四个不同年龄不同工作不同面孔的男孩子如走马灯般到段璐的家里来转。妈妈看情况不对,就又问段璐:你这是干嘛呢?搞多角恋爱啊,你这孩子真是。段璐说:我这不是割草嘛,咱多割点总没坏处,剁个草堆子,冬天可以用来生火,用不了还能喂羊呢。爸爸听见,啪的一拍桌子:你怎么就不按正常人的道走呢你!我告诉你,马上给我从中间选一个差不多的,跟另外三个断了,你再这么下去别说我不饶你。
段璐从小怕爸爸,于是低头点头。
照我说,妈妈说:我看钱程不错,小伙子外表人品都不错,工作也好,挣得也多,再说啊,会计师那东西是越老越值钱的工作,等他年纪大了,能挣得更多,可亏不了你,你说呢?
段璐又点头,同时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这个钱程,似乎也真的跟自己很合得来。
回到房间,段璐对着镜子打量自己。中等身材,偏瘦,皮肤没有皱纹,五官看起来也过得去,而且额头上还贴着个研究生的标签。
我怎么不走正常人的道儿了我,这不挺正常的?段璐对着镜子里的女子说。
段璐第一次听到钱程这个名字的时候笑成了一团。她听成了甜橙。
见了钱程之后,她又笑了。这个人,长得也真像个橙子,脑袋圆圆的,身子细溜溜的像个梗,如果没有头上那短短的寸头就更像个橙子了。
似乎由于段璐笑了的缘故,钱程跟段璐说话便有些放肆,不像其他男孩儿那么紧张客气,段璐见他乱七八糟什么都说,也就跟着大大方方的说起话来。于是,他们就顺理成章的继续交往起来。算起来,同钱程的见面是段璐的几次“相亲”中最成功的一次。
熟悉了之后,段璐就开始叫钱程甜橙。钱程也乐滋滋的答应。他说这是他们的爱情密码。段璐不理解爱情密码这个词,但也不太在意,只是一味叫他甜橙。
段璐的父母去了大西北之后,钱程和段璐就不用再为去哪里约会费心了,只要他们想见面,一定是段璐的家里。几次家中约会之后,段璐发现钱程同她一样喜欢看卡通片,为此大大的高兴了一场。关于看卡通片的事,钱程解释说:因为我们小时候没有这么多好看的卡通片来着,童年是不完整的,现在,为什么不补回来?段璐就说:对对,咱们这是恶补童年。钱程对“恶补童年”这四个字特别赞赏,夸段璐是天才。段璐问:我是天才,你呢?他说:我是发现天才的伯乐。段璐撇嘴,钱程突然凑过来飞速的亲了段璐的脸一下。那是钱程第一次亲段璐。
在段璐家约会的时候,他们的功课通常就是不停的找卡通片看。然后就玩双人玩的电子游戏,段璐尖叫,钱程大骂段璐是笨蛋,段璐玩不过钱程的时候就伸手过去在他的遥控杆上捣乱,两个人笑得不成样子。这些个时候,段璐隐约觉得自己挺幸福的。她与钱程的交往,那么的自由随心。钱程从来没有对段璐说过“将来你嫁给我”之类的话,段璐也没有想过自己将会嫁给钱程这回事,虽然她有时候会不太清楚为什么自己的恋爱跟以前看到的同学的恋爱不一样,但是还是很快乐。每一个人都有每一个人的方式,也许,这就是她自己的方式。
钱程来段璐家来玩,总是在晚上十点钟离开,段璐送他走,他在门口亲亲段璐再离开,亲吻的部位,从脸颊变成了嘴。在一个十分钟的长吻后,在钱程离去关上门之后,段璐的心里会有一丝类似甜蜜的感觉。她常常靠在门上微笑,看着家里的家具,觉得什么都顺心。
爸妈打电话过来问他们的关系。段璐就喜滋滋的说都好都好。妈妈说:我说的吧,你妈给你看的人不会错的,好好相处,可是注意分寸啊。
段璐觉得妈妈挺可笑的。什么是分寸呢?段璐试想要是有天钱程留下来不走会怎么样?有奇怪的感觉,总似哪里不对头。
3,刘欣
刘欣;女;26岁;技术专业学校毕业;身高160CM;体重55公斤;无业;月薪不详;段璐的初中同学。
刘欣是段璐唯一的朋友。虽然,段璐读了十几年的读,虽然她有过二百来个同学,可是她只有这么一个朋友。这似乎不太正常,不过,段璐回忆起自己读书的过程,就觉得只有这么一个朋友也是应该的。
段璐本来上小学挺早的,她四岁半的时候,父母就送她去读书了。那时,个子小小的段璐坐在第一排,倒背着双手,跟全班同学一起拖着长音回答老师的问题。开始的时候,小段璐觉得这样的生活十分有趣,但没多久就厌烦了。于是她上课会溜号,还偷偷的从家里带来小玩具跟同桌玩。有一天,就在她正饶有兴致的与同桌玩小玩具猪的时候,突然听见耳边打雷般的轰响。老师对她喊:段璐,你干什么呢你?之后,老师走过来一把夺过玩具猪,啪的一声摔到讲桌上。段璐看着被摔得破裂了的塑料玩具猪哇的哭了出来。
段璐回家后发了高烧,等烧退了,就死活再不去上学了。只要爸妈一提上学二字她就哭个不住,妈妈看她这样软了心,就同爸爸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等她到了上学的年龄再送她去读书。这样,段璐的小学一年级读了两次。
段璐的小学成绩是相当不错的。父母万分高兴也并不很严格的约束她。所以,段璐在小学时还是很有几个不错的朋友。但是那时必竟是年少,这些个小小的友谊给岁月一磨便很快褪了色。现在的段璐,只能记起那几个人的名字,而那几张脸却无论如何也记不得了。
上了初中之后,段璐与刘欣是同桌。两个人脾气颇为相投,成绩也不相上下,于是相处得也非常溶恰。可问题出在她们相投的脾气是关于玩的,两个人上课的时候会偷偷以做笔记为借口下五子棋,或是在一张白纸上写字聊天。其结果就是,段璐第一学年的数学成绩只有七十多分。
成绩下来,爸爸找段璐谈了一次。段璐站在爸爸面前低着头,一把把抹鼻涕眼泪,心里狠狠的咒骂着什么,不过倒底是在骂什么她自己也不得而知。段璐的爸爸从来没有打骂过段璐,但也很少跟段璐嘻笑。在段璐的眼里,他一直是严肃的,有事情总是妈妈来跟她说,只有出了大事情,爸爸才露面同她讲。而今想起来,可能是父母从一开始就下决心要在段璐的脑中树立严父慈母的形象。虽然现在段璐解开了这个谜,可父母的良苦用心还是没白费,段璐敬畏父亲,这点无法改变。
在父亲离去之后。妈妈跑过来拉着段璐说:小璐啊,你应该知道爸爸妈妈对你寄予了多大的希望,爸爸妈妈都是有志气的人,只是没有赶上好年代,没读上什么书,可是你就不同了,你看你现在的条件多好啊,怎么能不用功读书呢?等你长大的那个社会,没有知识是不行的呀。
段璐哭着点头。
妈妈看了她一会儿,轻轻抱住她说:小璐,你知道妈妈为什么嫁给爸爸吗?因为他聪明,他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男人。当时遇见他我就想,要是跟他有个孩子,那孩子会多聪明啊,将来会多有出息啊。现在我有了你,你聪明,完成了我的第一个愿望……
段璐抱住妈妈,紧紧的闭起眼睛想阻止泪水流出来,可是那些水还是顺着眼角淌下来,在脸上凉凉的滑过。段璐很想告诉妈妈,她并不聪明,有很多题都是要刘欣讲给她听她才懂得的,她没有继承爸爸的智商没能完成妈妈的第一个愿望。可是这些话,她想了又想终是没说出口。
那天晚上,段璐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就这样睡死了过去,连挣扎都没有一下的死了。妈妈在她身边哭,她自己也在某一个地方哭,哭得很委屈却找不到理由。
就快好了,到了明天,一切都会好了。段璐听见一个声音对她说。
段璐和刘欣被调开坐了。从此,段璐不大搭理同学,只是一个人用功读书。但是从初中时就微胖的刘欣很是有毅力,她总是在下课的时候找段璐说话,如果段璐不理她,她就不停的问是不是心情不好,是不是她说了什么话让段璐生气了。段璐还是被刘欣的体贴打动,又跟她做起了好朋友。相比之下,刘欣似乎比段璐更珍惜这份友情,在段璐升了高中和大学后,每个假期她都会联系段璐找她玩。就是因为刘欣这样的努力,她才成了段璐唯一的朋友。
段璐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重点高中,而从初二开始恋爱的刘欣,则只考上了一所技术学校。对于这个结局,刘欣有没一点后悔的表示,她对段璐说:我这个人就是做事情太投入,恋爱也恋爱的投入,所以只能荒费学业了,这没有什么不好吧?再说,又有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呢?我走了这样了路,是我自己选择的,没有什么可后悔。段璐说她被打死了都不知道哭。刘欣抱了抱段璐说:你就老老实实的按你的方向走得了,管得倒是不少。
高一的时候,父亲又找人把段璐送到邻市的一所高中去,理由是那所高中是全省升学率最高的。妈妈离开段璐的时候拉着她的手说:小璐,从今天起你要自己管好自己了,知道么?咱们所有的亲戚都在看着你,咱们这一大家的孩子只有你可能会有出息。段璐看着妈妈湿红的眼睛,用力的点头。
段璐在高中一直很努力的学习,似乎没有什么目的,似乎只是觉得学习是件有内容也挺有趣味的事情。慢慢的她养成一种习惯,就是找一切可以学习的时间学习,甚至连课间也不放过。段璐学的文科,文科班上总是有些喜爱舞文弄墨的才子才女,他们的作品也常常发表在报刊上,每次有人发表了东西总是会把那报刊带到班级来给全班的同学看。段璐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兴趣,不过别人递给她看的她也就瞄一眼,有一次,同桌塞给她一张报纸让她看,段璐看了,从那篇文章中看见自己的影子:总是不整齐的头发,戴着老式框边的眼镜,不喜欢跟人交流,连课间也在读书,概而括之,是个书呆子。段璐看了之后把报纸还给同桌说:写得不错,催人泪下。同桌吃惊的看着她问:你看了吗?知道他倒底写的是什么吗?是段浪漫的爱情啊!段璐只是微笑,从此,再没有人把发表的东西带给段璐看,理由是:她看也不看不懂。
高二的时候,妈妈有天突然赶来看段璐。段璐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乖乖跟她出去吃午饭。妈妈问了些学习的事情,然后就说要赶下午车要走了。段璐问那你来这是干嘛呀?妈妈笑着说没干嘛,想我闰女了呐,你好好读书啊,家那边,妈一定给你守得好好的。过了阵又说:我闰女一定要比别的孩子都过得好。为了妈妈的这些话,段璐整整寻思了好几天,最终也没有弄懂,加之学习忙,这些话也就忘却了,可是妈妈临走时的殷切却带着些伤感的眼神记在了她的脑中。在段璐眼中,爸爸妈妈也挺泰平的过着日子。唯一不同的是,妈妈似乎泼辣了很多碎嘴了很多。每当段璐学得疲倦了,她总能想妈妈把她留在校门口一个人打车去车站的情形,那是她第一次发现原来妈妈不像小时记忆中那么高大,原来她是个小个子的女人,这个小个子女人独单的站在马路边挥手打车,很多计程车没有准意到她空着车子从她身边驶过,而她,就一直不停的挥手再挥手,偶尔停下来整理有些乱的头发,那些头发,有些斑白了。想到这些,段璐总是觉得鼻子酸酸的,她觉得,妈妈可怜。想过这些之后,段璐会更加努力的学习,几乎断了与同学的来往。高中毕业后,同学倒是有次聚会叫到她去,可是当时妈妈病了,段璐没去,之后,就彻底与这些高中同学没了联系,段璐印象中的高中,就是吃饭睡觉和学习。
段璐如愿的考上了大学。她走的时候爸爸告诉她,考了研再回来吧。段璐看着父亲,他眼睛里的某些无奈与执着刺痛了她。段璐说你放心,我一定会考上研究生。她觉得父亲还是了解她的,从她问过他的一些问题中,从她平时的刻苦度可以了解到她。虽然他时常跟她说起他年轻时多么优秀,曾有过多么远大的抱负,虽然他时常强调基因遗传,但他仍是应该知道的,他的女儿没有继承他的高智商,这个女儿,并不聪明。
因为有了考研的明确目的,段璐的大学没有别人的浪漫与轻闲。她仍是努力的学习,与谁都是淡淡的样子。段璐知道自己并不聪明,但是还不至于笨的没有出路,而这条出路,就是努力学习。她对于大学的记忆有四个,一个是读书,回了寝室就看小说来不及说话;一个是在午休的时候坐到阳台上小憩,在她身后,晒在太阳下的洗衣服随着风啪哒啪哒的响,响得没有内容,可是响得自在,阳光温热的抚摸她的背部,段璐强睁着渴睡的眼看篮球场地上的男生们打篮球,在高高的篮板下,他们高高的跳起上篮或是抢篮板,像是只只张开翅膀的鸟一样,可是却被引力坠了回来,没有一只能够飞向蓝天;还有一个是跟同寝的女生打架,她忘记了那个女孩子说了什么话激怒了她,反正,她是跳起来拉住躺在上铺的那个女孩子的头发把她拉了下来,用脚狠狠的踢她,后来,她被人拉开了,而且被学校记了过,但她总觉得,那次是她做得最顺意的一次,而且一想到这事就高兴得意;最后一个就是看到大学毕业照的第一眼,她拿着照片顺着人头找自己的脸,一式一样的衣服下面,有斗志昂扬的面孔,有充满幸福的面孔,还有好像含着泪的面孔,而她呢,她的脸没有表情,眼睛望向照片的外面,不知望到哪里去了,连段璐自己也想不起来那一刻她看着什么来着。不过这张照片,使她突然没了心情,这种没心情的状态持续了她求学时代最后的两年。甚至于,在她交了毕业论文之后,在她终于完成了父亲交给的任务之后,她仍是没什么心情。不快乐,也并不难过。
在段璐毕业后,刘欣与段璐的来往密切了许多。眼前的刘欣,身材漂亮丰满,举手投足间有种说不出的妩媚,眉眉眼眼分明精致。
你看看你呀,刘欣指着段璐的眼镜说:都什么年头了,还戴这个劳什子,明天我就陪你配隐形眼镜去。
这个戴着也是习惯了嘛,段璐说:习惯了总是好的。
屁理论,刘欣笑道:只有不断的尝试才能进步,习惯了习惯了,听起来像是我妈的话。
段璐也跟着笑了。次日就跟着刘欣配了隐形眼镜。开始的时候,段璐总觉得把这么个东西放进眼睛里是件可怕的事,可当服务小姐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隐形眼镜放进不合作的段璐的眼里时,段璐自己吃了一惊:好像视力回来了,眼睛回来,曾经过去的日子回来了。
4任清
任清;男;32岁;高中毕业;身高170CM;体重60公斤;网吧老板;月薪不详;刘欣的男朋友。
据段璐所知,刘欣只交过两个男朋友,一个就是初二的那个,在段璐高考那年,刘欣与他分手,第二个,就是这个网吧老板。刘欣没有工作,就是因为她在做这个网吧的非法定的老板娘。段璐曾劝她找份工作做。刘欣说:工作多没意思啊,按时上班下班还不憋死我。段璐说那以后万一你跟他分了手怎么样呢?刘欣笑着骂她乌鸦嘴。段璐自知失言挺不好意思的笑。刘欣说:没事啦,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呗,谁知道明天又会怎么样呢?
这些话说在段璐把钱程介绍给刘欣的那天。钱程走了,刘欣留下来住。本来段璐让她睡原来爸妈睡的那间屋。可是不知怎么的,刘欣抱着枕头跑到她床上来了。刘欣说她一个人睡会害怕。
也许吧,刘欣说:也许我会嫁给他,也许不会,他那个人哪里都好,就是有点风流的,我现在还没有抓着他的证据,等我抓着他的那天就跟他分手。
哦?段璐问:那你现在呢?
什么现在啊?刘欣笑了:我只是猜测而已,说不定他还没有呢,要是他没有我就跟他分手不是太神经了。
段璐也笑:倒也是啊。
如果……如果你跟他分手了,想做什么工作呢?段璐又问。
我能做什么工作啊,劳动者,嘿嘿,不用大脑只是重复性的工作。
我倒是挺想做那种工作的,段璐接道:小时候就想做这样的工作,一件件的做下去,也不思考,就让时间慢慢流走好了。
得了吧你,刘欣大笑:我的研究生,你别逗我了。
咦你不相信我啊?段璐提高声音说:真是的。
我相信,刘欣轻声说:我了解你,从小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做学问的人,你骨子里,那么好玩和懒散。
段璐嘿嘿笑了起来:我总想去那个南方的海边城市。嗯,找份不用脑子的工作做,没事情了就去海边坐坐,也不用脑子,只要听海唱歌就好了。
咦?你不现在不是也经常接触到海吗?
不一样啊,那边没有明显的春夏秋冬,海总是一个声调的。
刘欣笑出声:你真浪漫啊你,简直就是小白痴,你这种人居然读了研究生。我问你,你到别的城市,要不要自己交房租,要不要吃饭,要不要穿衣,你以为你想的那种工作的工资可以让你有地方住有东西吃吗?还能没事听海唱歌?想去吧你呀。
段璐不再出声。
所以啊,刘欣接着说:其实你爸妈给你选的路,还是不错的,你这种思想简单的人最好就是这样生活。
段璐低下头说:我知道。
生气了?
哪能呢,生什么气呢?!
刘欣把头靠在段璐的肩上,轻声的唱了起来,“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没有一张熟悉的脸,在没有镜子的世界里,
会不会忘了自己的模样”。
带你去看看我的男朋友吧,你回来这么久了还没见过他呢。刘欣突然说。段璐说好。刘欣嘻嘻一笑说:把你的男朋友也带上哦,我们两个都要成双配对!段璐笑着说行。
在一个明媚的夏日午后,段璐认识了任清。
这就是我最好的朋友段璐。刘欣拉着段璐的手对吧台里面喊。段璐抬着头看看这个小吧台,十分有些酒吧的样子,不过,吧台里的摆着电脑,这里其它空间里也真真实实的摆着一排排的电脑。这个网吧有意思。段璐当时想。正在这当儿,吧台里站起一个男人,比钱程矮,头发比钱程长,有着尖削的下巴和明亮的眼睛。
总听她念叨你,终于见面了。他伸出手笑着对段璐说,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段璐。
你好,段璐简单的握了下任清的手:你的网吧……挺有品味的啊。
过奖了。任清笑起来,眼角边堆出几道皱纹,深深浅浅的镶嵌在那两道明亮的周围:马马虎虎凑合着做吧,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这是段璐的男朋友,钱程。刘欣又介绍。任清又笑着与钱程握手。
我听欣欣说你是研究生啊。他问段璐。
段璐点下头:学国际贸易的。
不简单啊,任清又笑:嗯,我从小就希望能多读书,可惜就是没成。他自我解嘲似的大笑起来。接着又说:喝点什么?在这儿玩一会儿吧。
段璐和钱程都要了橙汁之后就跑去玩电脑。
钱程建议跟段璐比打字速度,段璐同意,于是两个人找了一个聊天室,拼命打一切能想到的文字进去。最后以扰乱聊天秩序为罪名双双给踢了出来,段璐趴在钱程肩上笑得一塌糊涂。这时候才发现,网吧除了他们两个笑闹别人都是安静的。段璐和钱程相对吐舌头,老老实实的底下头去又玩了阵子,然后起身告辞。
没事儿了就来玩吧,免费的。他们走的时候任清对段璐说。
段璐笑着点头,任清也微笑着对她点点头。
钱程把段璐送回家就走了,段璐进门不到五分钟,电话响,接起来听,里面是刘欣。
怎么样啊?刘欣问。
什么怎么样啊?段璐问。
他呗。
哦。
当然啦,肯定没有你那个会计师好,不过,还行吧?刘欣嘻嘻的笑起来。
嗯,还行。
这么勉强。
不是啦,我没多看嘛。嘿嘿,光记得玩去了。
真是的你。
下次一定仔细看看成吧?
嗯。刘欣很不满的哼了声,又说了些闲话就挂了电话。
段璐看了一阵子电视就睡觉去了。
任清的网吧,段璐和钱程又去了几次。由于任清坚持不肯收钱,他们便买些水果送给他和刘欣,后来,他们两个都觉得如此这样下去不太像回事儿,也就不去了。仍旧看卡通片,打双人玩的游戏,还加了一项,就是打牌。
日子风平浪静,段璐仍是每个人月接到一次父母打来的电话相互报平安,妈妈问起她和钱程的关系,段璐就嘻嘻笑着说还好,妈妈再说注意分寸然后挂电话。刘欣说她没有找到任清有女人的证据,觉得自己有点无聊,说她还会一心一意的给任清做老板娘。可是就在刘欣把这些话告诉段璐的第二个晚上,段璐收到任清的电话。
开始的时候段璐没有听出打电话的人是谁,那个人一张口就叫她的名字,她就问:你谁呀?
咦?说话不太客气哦,跟你以前跟我说话时的口气可不太一样。
你倒底谁呀?不说我挂电话了。——段璐提高声音说——
别。我是任清。
——段璐卡在那里,觉得脸上发烧——
于是她笑了:是你啊,对不起,我没听出来。
嗯,经常有人打骚扰电话给你么?
没有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段璐更觉不好意思——
相反,任清倒是笑了起来:没关系的,我也是第一次打电话给你嘛。
有事么?
没事不能打么?
……不是。——段璐觉得莫名其妙——
你有阵子没来玩了。工作忙么?
也……不是呀。
那为什么不来了呢?
觉得……打扰你做生意不好。
任清这次放声的大笑:有什么好不好的?两个人白玩也不至于让我破产啊。
——段璐又是脸红——
停了阵子,任清又问:你现在有事情做么?
没有。
那么聊聊可以么?
可以啊。——段璐顺势坐到旁边的沙发上——
我呢,任清说:从很小的时候就想读很多书,可是偏偏没成。所以呢,看到你这样读过书的人总是羡慕,总是渴望跟你们这样的人交往,你不会嫌弃我吧?我就是一个老粗。
哪里能呢,你,你挺好的……其实读书也没有什么嘛。——段璐尴尬起来——
我高考的时候发了高烧结果失误了。呵呵,本来成绩不错的。
哦,没有再考一次?
没有,我这个人,不管做什么都只给自己一次机会。好啦,好汉不提当年勇,不说这个了。
嗯。不过为什么不给自己多次机会?
个人习惯。对了。我问刘欣可不可以做我女朋友的时候她是一口答应的,不然,也就不会有跟你的认识了。
哦。
你的电话也是我从她电话薄上查到的。她还不知道呢。呵呵。所以,我要感谢刘欣。
任清又是笑,段璐也跟着笑。
那天,任清跟段璐打了个把小时的电话,他说了他小时候很多有趣的捣蛋事件。段璐被逗得直笑到肚子痛。你呢?任清问她:你小时候有没有好玩的事情。段璐呆住了,过了会儿说:没有,我记忆不好,年少的事情忘了。
任清挂了电话之后,段璐对着镜子看自己,中等身材,偏瘦,五官还过得去,额头上贴有个研究生的标签,只是,没有年少时光。
这次之后,任清又打了几个电话来。通常就是随便说说,他给段璐讲他如何从高考失误中重新振作起来,如何突破家里的阻碍开了网吧,如何从事事不顺到路路通畅。段璐安静的听,时不时的,被他的问得脸红。
个人的生意好就好在比较自由,可是要是忙碌起来也真是忙碌,总也没有停的时候。有次任清这样说:不能停啊,一停就死了。
是吧。段璐和道。
嗯,你是不是不喜欢这样不停忙碌的男人?任清突然问。
段璐语塞,不知如何做答,到是任清笑了起来说:无所谓是吧?
对,段璐说:无所谓。
说这些话的同时,段璐觉得心里被什么东西翘动了一下。
段璐不知道任清给她打电话刘欣倒底知道不知道,她没有跟刘欣提起这事,她觉得如果刘欣不知道更好,也许她知道了,任清就不会再来电话了。不知怎的,晚上钱程走掉的时候,她常常会侧耳倾听电话的响动。这个任清是个兄长——段璐这样觉得——他教会她用看到另一个世界。属于自己的,不需要牺牲的世界。
段璐和钱程之间,还是一如即往的在一起嬉戏,没有什么不同。初秋的时候,钱程告诉她他们要给一家大企业做评估。这家企业本是市里的明星企业,但不久前不知什么缘因突然倒闭,全市人都觉得事出蹊跷,于是市里派了一个很强的班子以评估为由调查这家企业。能出什么事呢?段璐问钱程。钱程微微一笑,用两个手指掐掐她的脸:傻丫头。段璐愣住了,钱程的表情和口气使她想起任清。我有阵子不能来了,钱程说:也别打电话给我,明白么?你被软禁啦?段璐问。差不多,钱程回答:我成了机密文件了,呵呵。
钱程不在的日子,段璐觉得寂寞,可是偏偏任清的电话也消失了。她想了几想跑到任清的网吧来。
吧台里,坐的不是任清也不是刘欣,而是一个段璐所不认识的女孩子。
上网?女孩子问她。
这个……段璐顿了顿说:是啊。
咦?稀客啊。段璐听见身后有人说话,回过头,终于看到任清,她松了口气,同时发现有些奇怪:为什么要松口气呢?
今天有空?任清微笑的问段璐:男朋友呢?
他忙啊。
哦。这几天我也比较忙。任清笑着说:看看,网吧扩大了,又进了十几台电脑,还雇了新人。说着,任清指指那个女孩子。
段璐回头看看那女孩子,对任清点头。
玩会儿吧。任清说。
段璐再点头。
坐在电脑前聊天,聊天室里拥拥挤挤,可是段璐找不到想说的话,只是大脑空白的坐在那里。
什么时候开始上网的?不知过了多久,任清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她耳边。
啊?段璐惊得回头,然后笑了笑说:大学的时候啊,那时写论文需要一些资料是上网察的,聊天倒是不经常聊。
任清点点头,眼睛盯着电脑屏幕,说:这里不好玩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任清弯下腰接过段璐手里的鼠标,段璐觉得到任清脸上发出的温度,就在她的脸的旁边,她开始紧张起来,一动不动的看着任清打开一个叫V2的软件。
这里的语音聊天,一对一的,比较有趣些,打字多没劲儿啊。
段璐点点头开始注测,注测完了去查在线名单。
你慢玩啊。任清说着走了。
任清走后,段璐百无聊赖的戴上耳麦,一页页翻看名单。突然有个名为“在这里”的人给她发出信息。
你好。段璐对耳麦说,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耳麦里回荡了一下,听起来锁然无味的样子。
你好。是个男的:小姐很无聊?
差不多是吧。
嗯,这样好了,放首歌给你听好吧?调节一下情绪。
谢谢。
接着段璐听到一股旋律在耳麦里开始扭转。似乎有点相识,却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梧桐身旁的浮云里,
飘出一弯朦胧的月亮,清清淡淡的月光,
静静地飘落在我身旁,在寂寞的晚上,
我就是一只音乐虫子,飞呀飞呀找不到爱发源地的地方”。
正在段璐努力回想的时候,突然耳塞里出现了一个女声:你干嘛呢?背着我泡妹妹啊?
段璐条件反射的回过头,看见刘欣上半身趴在吧台上,双腿悬在空中,正微低着头说话。之后,任清从吧台里站起来,段璐顿时手脚冰冷,慌手慌脚的关了机器,起身就走。
咦?小璐你在这里啊。刘欣看见她笑了:这就走了?
嗯。段璐说:有点饿了,回家吃东西去。
一起吃点什么吧?任清说。
不了,再见。段璐努力对刘欣笑了笑转身就走。
回了家。段璐想找钱程,想得不能自已,话筒拿了放放了拿。最终是握着只有单调的嘟嘟声的空话筒发呆。
刚刚把话筒放回原处,电话突然抽疯似的叫起来。
喂?段璐把电话接起来。
怎么了?——是任清——刚才占线。
我没事。
真的没事?干嘛急急忙忙就走呢?你才刚来一会儿啊。
不要你管。
好吧好吧,我不管。吃东西了么?
你不要打电话来了。
说完,段璐放了电话,与此同时,她发现自己坐在电话边没动,似乎仍渴望它再次响起来。电话没响。
段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中等身材的自己,有研究生标签的自己,看得顺眼的自己,可是,空荡荡的自己。
让段璐高兴的是。她接到通知要她出差半个月。她匆匆忙忙的收拾了东西就走,仿佛怕人家变了挂不要她走似的。
在异地的半个月,给父母打了电话报了平安。再就是形式上的开开会,东逛逛西玩玩。刘欣也没有去联系。
等回去就都好了。钱程应该工作结束了吧。一切会都好了。段璐这样告诉自己。
一切都会好。
一切真的都会好起来。
出差结束,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刚刚放下行理箱,电话就响。段璐气愤的拿起电话喊喂。怎么了?刘欣吃惊的声音传出来:打了好几次电话你都不在。
啊,段璐坐下来:我出差了。
出差了?也不跟我说一声,真是的。
对不起啊,走得急,事又多。
那么,有没有兴趣明天出去玩?
去哪儿玩啊?
爬山去,去不去?带上钱程。
爬山是行,不过钱程忙可能不能去了。段璐停了片刻说:你就带上你的任清好了。
切。刘欣轻轻哼了声说:他不是我的任清啦。
怎么了?段璐急忙问。
我终于发现她有别的女人了。
段璐愣在那里,阵阵心虚。是……么?她小心的问。
我找到证据了,在他的手机上,一个我不认识的女孩子的名字,我打过去说找任清,她说,任清刚走了,你是她什么人?我说我是他妹妹那你呢?她说,没听他提起过啊,我是他女朋友。我拷!我说他那破手机怎么样总不让我动呢。他妈的。再一查,那是个大学宿舍的电话。
哦。段璐长出一口气,随后,又愤怒起来。
明天去玩。好吧?就我俩。
嗯。成啊,不过,你,别生气,嗯,不是,我是说别难过啊。
嘿嘿,你放心我啦,我已经找到工作啦,好了,明天再说吧,晚安。
放了电话,段璐觉得胸中有团火在烧,这团火无论如何也熄不灭,而且越烧面积越大,塞得她胸口难受。她穿上鞋子,来到任清的网吧。
我找任清。她对吧台里的小姐说。
你是?小姐歪着头问。
我是刘欣的朋友。
哦。小姐拖了一个长音:老板现在不在。
能不能找到?
找不到。小姐低下头干脆的回答。
网吧里放着舒缓的音乐,有键盘啪啪的响声。段璐站在吧台旁边无人理会。
找不到是吧?段璐过了一阵子问:打电话也找不到?
小姐懒懒的摇摇头,并没有抬头。
段璐的脑中一阵空白。
那要电话也没有用了。她说着伸手拉过放在吧台上的电话,咔的一声扯断电话线。
喂你干嘛?小姐抬头惊叫。
那要你也没有用了。段璐说着把手中的电话狠狠朝那小姐砸去。
那女孩子尖叫了一声闪身躲过。
段璐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她顺手拿起空坐位上的一把椅子说:那要网络也没有用了。说着用椅子狠砸电话的显示屏。
有人过来拉她,段璐尖叫起来。但还是给人拉了开去。
报警吧。有人说。
你报啊。段璐对着人群喊:不报你不是人!
这个时候,有人拔开人群走过来。是任清。
走。任清拉起段璐的手就走,段璐跟着他。
找我什么事?任清把段璐带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松开手问。
段璐呆了呆说:你,你凭什么那么对刘欣?她对你不够好吗?
啊,任清歪歪头笑了:就为了这事啊。
对,段璐挑衅的抬抬头:就为了这事,你不是人你,你是畜生。
就,为了这事儿?任清又轻声问。
你去死吧。段璐狠狠的说,转身就走。
任清一把拉住段璐的手问:只是这些吗?没有别的了?
段璐挣扎,任清并没有用力拉她,段璐很容易就挣脱了任清的手。
她回头看看任清,转身就跑,任清没有追上来,由她打车走了。
一路霓虹闪烁,一路人来人往。
回到家,段璐一边走一边甩掉鞋子脱掉衣服,她径直走到浴室放了跳进浴缸开始放冷水。
水龙头哗哗的响着,冷水慢慢没过段璐的腿。段璐躺下去,想等着冷淹没她。突然,她的小腹部被冷水激了一下,段璐一个哆嗦坐起来。对着空气问自己:段璐,你在做什么呢?
水龙头哗哗的响。段璐听到一个答案:荒唐。
荒唐。段璐自言自语:都他妈的荒唐。
她关了水,跳出浴缸。围了浴巾出来。有些凉。开了空调。
坐在黑暗里,段璐愣愣的坐在沙发上,好像小时候由于考试成绩不好被爸爸批评了之后那样。电话突然叫起来,吓了段璐一跳。
小姐。你砸了我不少东西呀。——任清的声音懒懒的——
嗯。段璐回答,此时此刻,她发现自己出奇的平静。
电话那边,有散慢的音乐传出。
这样吧,——任清啪的点燃打火机的声音——给你两条路走啊,一呢,做我的女朋友,这样你就当砸自己的东西不要赔了;二呢,明天我把账单给你,你得赔我啊是不是?
明天把账单给我。段璐说。
——任清长长的吐烟的声音——
好吧,他清脆的说:嗯。你一辈子没有像今天这么疯狂过吧?
段璐躺到沙发上,鼻子里轻轻的哼了一声。
窗帘没有拉上,月光铺到屋子里来,家具上镀了层清冷而透明的明亮。段璐躺着,听见空调呜呜的吹。没有人说话,而电话也没有放,电话那边,有任清咝咝吸烟和呼呼吐烟的声音,在这些声音背后,有段璐熟悉了的音乐轻轻的响:“我飞呀飞呀飞到那蓝色的天堂,飞呀飞呀飞,
我不要无奈的归航,也许在那里 我能够自由地飘扬,也许到那里
才是我停留的地方。”段璐看见自己的那一声冷笑,在清亮的月光中没有方向的飞来飞去。
等到明天,一切就都会好起来了。段璐闭上眼睛想。
作者:水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