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

第一，呛着了
第二，差点晕倒在键盘上

昨天下过雨，窗外的树木在明净的空气里自由呼吸，远山看得很清楚，泛着淡青的蓝天和细细碎碎点在树叶上的阳光。
我认为我很清醒。

宝贝，是你吗？小心翼翼的问。
是我。她回答。
接下来就是疯狂的打字。又是拥抱又是打啵儿。连蹦带跳忘乎所以。跟我一起值班的那个小丫头带着迷惘的笑容看着我抽疯。没给她解释，单方面猜想，另一边的她一定是笑得花枝乱颤了。
你还好吧？你真的还好吧？你那个临时性混血儿男朋友呢？分手了？没再找新的吗？颈锥好些了没呢？学习怎么样啊？要不然跟老师弄一腿吧，容易过考试关啊。我说你别那么执着的等待什么爱情啦，狗屁呀，都是骗人的，看准了先歼了他再说。
那边骂我：你这个八婆。
她竟然骂我八婆。正要回骂过去。那边突然说：你以为我不想啊，问题还没有看上眼的呢。就算歼也得我有心情啊。
笑了。看来她洋汉堡没吃多。她还是她。

没注意到齐步已经晃当进来了。直到他站在我身后说：注意点，说话别那么八婆。
偷着我聊天？太不道德了吧你？
齐步嘿嘿笑着走开了。
突然感到心里一阵沉静。不笑了，不跳了，不闹了，安安静静的跟她说话。

齐步常说我有做精神病的潜力，理由是我的思维过于发散，从来没有一个思维点可以长久一点的停留，而且又过于放纵自己，兴奋和低落总是瞬间转换，根本没有过渡。我并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变成精神病，可是我不想改变现在的自己。我宁可没完没了做疲倦而古怪的梦，宁可在深更半夜爬起来对着黑暗浮想联翩，也宁可时不时的抽一下疯。我认了。
她说她总记得上次我跑到她那儿玩时的快乐，一睡睡到中午，坐在床上吃冰箱里取出的冷东西，晚上出去玩到很晚，一直把口袋里的钱花完。回了家就躺在床上东聊西聊，从化妆品到男人，从男人到同学，从同学到服装。那是我最快乐的时光。她总结说。
我不停的回复以笑脸。
那里还经常下雨么？你还会广场上遇见沉默却热情的流浪画家么？或者，街口那个能吹出悠扬的萨克斯的黑人还在么？当你走在泛着陈旧的街道上的时候，还能感受到大英帝国的威严么？
她也笑了。说变了，可变了的时候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我的肩被轻轻的拍了两下，齐步这个家伙又在看我聊天。
为了惩罚他的这种行径，我决定算计他一次。

晚上，跑到齐步家去玩，骗他说给他做好东西吃，结果买了一大堆我想吃的东西，然后说，啊呀我忘了这些东西我不会是做的。齐步系起围裙下厨房的时候大喊上当，不停的骂我阴险。
我也不理会他，象征性的帮了点忙之后就跑到客厅里去看DVD。X档案这一系列的片子里，我喜欢关于巫术和迷玄的那几集。选了一张来看。猛然发觉，我已经查看了N多次手机。没有短信。吵架之后的一周半时间里，那个男人没有给我一个电话一条消息。也对，他没理由要主动找我，每次吵架都是我先找他承认错误的。可这次我不找，就是不找，如果他不找我我就不理他了。可为什么还奢望在他发觉我消失的时候会像认为她消失的时候那么难过呢？人家两个是两情相悦，而我，似乎是硬贴上去的，虽然执着，但这总不是感情的原由。于是我开始劝说自己放弃，回想我第一次吻他时他脸色的难看，回想我一次想跟他做爱时他脸色的难看，总是难看的脸色。我对自己说你不过是他书里的一纸书签，就算你再体贴他，再默默的持守，倒底还是一个书签，人家不看书的时候不会想到你，而你一辈子也变不成书本，所以别指望他会为你惦念。

喂喂喂，你这是看电影呢还是要睡觉啊。齐步喊起来时候我发现我原来是闭着眼睛的。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的眼睛了。
我思考啊。
思考个大头鬼啊。快点来上菜。
好好，不就是大头鬼嘛，大头鬼能上菜也算有用啊。

我起身去帮忙。
哇你这宫保鸡丁的卖相可真好，就是不知道好不好吃。哎呀你这菜切得可真整齐，啧啧，大小都一样嘛……
我嘟嘟喃喃。可齐步却不理我。害得我好不无聊。

或者，她说得对，男人呢，都是对不轻易得到手的东西才会珍惜。记得上大学时，我男朋友一句话就把我骗到手了，可他同室的女朋友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追到的，结果呢？那小子整天呵呼女孩子跟呵呼心肝似的，而我们，总是动不动吵架，他一点都不晓得让着我。结果，人家现在都准备结婚了，我们早就分手了。而这次的情形似乎跟上次也差不多。看来她是正确的，不要以为简单明了是什么好东西，男人只会以难度分别优劣，而不会以付出来衡量好坏。

妈的。我轻轻的骂。
骂谁呢你？齐步突然接话。
啊呀你的耳朵原来还能用啊，我刚才说了一堆你怎么不回话啊，骂了句人你倒是听到了。切。
切你个大头鬼啊。吃饭。齐步拉了把椅子坐下：下次可不上你的当了，哼。
你怎么这么小气啊，你看我现在学会了，下次不就可以给你做了？
呸呸呸，你下次还会买你不会做的东西来。
你不用这么直接吧？就算你了解我，藏在心里呀，这么一说出来我多不好意思。
齐步突然停下手中的筷子，认认真真的看了我一眼说：你也会不好意思吗？那你还我东西。
接着，就把我从他那连骗带抢拿走的东西一一列举了出来。
你怎么都记得呀？真小心眼。
喂，是你来我这儿抢我的东西哎，还说我小心眼？真没人性。
人性个大头鬼啊。我学齐步的口气说话。
他哼了一声就不声不响的吃饭了。

吃完了饭，我很自觉的去洗碗。这大大缓解了齐步的不平衡心理，我洗过碗后，齐步态度良好的给我煮了咖啡喝。我们一起看电影，十一点的时候我知道我该走了，可我，不想回到空房子中去。十一点四十，齐步大打哈欠的时候，我只能起身离开。

夜很长，时间过得可真慢。


接下来的近一个月时间，可能是方便面吃多了的原因，我的灵感大发，策划书一个接一个，写了这个改那个，大有不到完美不罢休的意思。这些策划书百分之九十被通过。头儿大为高兴，于是我工作了两年后，第一次长了工资。
长过了工资。请齐步吃吃喝喝，又跑去打保龄球。奇怪的是，我似乎运气特别好，一连打出好几个全中，明明是球技高过我的齐步给气得满头大汗，可事情是这样，他越是着急就越打不出好球，居然常常出现球跑偏的现象，我则一边打球一边嘲笑他。一边轻松的拿着分，一边喝着茶水儿翘着小腿儿开着玩笑。齐步大叫不要我打扰他，然后奋力把球推出去，充满了力量的球在光洁的滑道上发出轰轰的声音，那一刻，我觉得这个球很寂寞。齐步终于打出个全中，可好景不长，之后臭球又屡屡出现。这天，齐步输了。这天，我的整晚的梦里都是那球的轰轰声，有力却寂寞的响着。

拼命的忙了一阵后，我算是有了资本休息一下了。
于是终日开着ICQ聊天。又遇见cherry了。这一次的相遇。我比上次冷静得多。她告诉我说她遇到一个good looking男人，几乎可以让她crazy的男人。
他是一个神话中的男人。
在女人眼里，男人都是神话中的人。
你不要这么刻薄。
难道你还不打算放弃么？
不，我不打算。
好吧，honey，受了伤可以找我。
你这乌鸦嘴。

两个女人也这么暧昧，切。齐步那厮居然又在我身后。跟他小打了一次嘴架。不理他了。

八个小时的时差。我这里上午十点多钟时，cherry在过半夜。于是我劝她下去睡了，她明天还要上课。戴上耳塞，听乡村音乐。齐步时不时的路过我去倒水喝，眼睛斜斜的瞄我，我不理会他。其实有多生气倒也算不上，但是，只要我撑住了不理他，就意味着他会请我吃饭陪罪。我承认自己有点小奸小坏，有点无耻。

音乐里，我看着跟cherry的聊天记录。
在英国这边呢，本土的人倒不是特别的多，可是那些纯种的英国人，是打骨子里瞧不起中国人的，知道么？黑人的地位要比华人的地位高。其实，华人的素质要远比黑人高。可事实上，我们常被老黑女人骂。好像老黑女人要比男人喜欢骂人多了呵呵。
怎么骂？
f**k you呗。
你骂回去。
有没有搞错啊。如果我骂回去就给炒掉啦。
那你怎么办啊?
我心平气和的说：I don’t care if you can..
哈哈。
呵呵，后来他们告诉我，只要回答thank you 就可以了，还省了好多词呢。
嘿嘿你们真了不起。
没什么了不起的，人都是怕逼的，逼到那份儿上了，没办法也是办法了。
这倒也是，嘻嘻，哎，你还想他么？
谁？
他啊。
现在好了，刚来的那会儿，会经常想念得大哭。
习惯了？
嗯，习惯了。再说了，我也不是那种那么会深情的人。
了解了解。
唉，真想拥抱你啊。
我也想。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只需要一生一个的朋友。
Yes.we do.

说实在的，我挺瞧不起也挺讨厌跟cherry提起的那个男人的。
听她给我讲。那个男人在一辆旅游团的客车上成功的泡上了她。第一次想跟cherry上床的时候没有直说，却说只是想跟她躺一躺。我跟她说：切，这个你也相信啊？cherry笑了，我不信，可是问题是我也想啊。我们就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呢，他就开始吻她，很老套的勾引方式。当然，我亲爱的cherry也很恰到好处的半推半就接受了。她说：唉，就那么事呗，大家心知肚明。我说：可是我讨厌连想要什么都不敢直接说出来的男人。她笑了。
那次痛么？
痛，可是我没出声，简直是怕吓到他。
你说你跟这样的男人有什么劲啊。
他很体贴啊，女人么，不就是就想找个人疼么。
嗯。
哎，你相不相信，有时候我想，女人可能要找的根本不是哪个具体男人，而是心中的一个梦，一个自欺其人的假像。
嗯。相信。

其实我也知道女人是想找个人疼的，可是我的男人从来没有主动找过我，从来没有送过我回家，我在他家的时候，他也总是工作到很晚才回来，在他的嘴里，那个她总是比我好。可我还不是一厢情愿的粘着人家？所以我想我能理解cherry。女人要找的只是一个梦。

虽然明知道不会有。可还是习惯性的看了下手机。果然没有短信。左手打右手：贱手!


说说让你crazy的这个男人吧。
他啊，个子不高，声音很有磁性，眼神总是暧昧的。
切，不就是那个臭男人的盗版嘛。
傻呀，梦嘛，当然差不多一个类型的了嘛。你能抵挡才子的诱惑吗？
我不能。
那不就得了。彼此彼此。
对了，身体还好么？
最近还好，我辞了工作，打算歇阵子。
那生活费怎么办？
家里先给拿着呗。呵呵，一直在剥削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咦？突然发现你还真挺有良心的。
那是呀，不然怎么容忍你这没心肝的家伙？知道么？如果我走之前，他会站在我面前告诉我别走我真的会不走。可他没说。
我不相信，你哪有那么深情。
嘻嘻可能是吧，我哪有那么深情。

手机滴的响了一声，马上去看。
看你聊天是我不对，晚上请你吃饭。齐步。
笑了，阴谋再次得逞。可是，怎么心里却霍的空荡荡了呢？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一五一十的把我对齐步实施的阴谋告诉了他。他说那不成，这是你算计我，你得回请一顿道歉。我说成。结果，也不知道是谁把谁算计了。我们俩个的这种账总也算不清。
饭店里人来人往。霓虹不知什么时候染红了整条街。我跟齐步喝呀喝呀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
我觉得我没醉，只是有点晕晕的，特别想说话。
齐步，你说，我为什么来这里，这破地儿有什么好啊？没有我家那边的空气一半干净。你说我为什么放着稳稳当当的工作不要了跑来打工啊？左跳糟又搬家好玩吗？你说我其实求他个什么呀？结果呢？他说他喜欢稳定些的女孩子不喜欢跑来跑去的。结果呢，他说我过份要求他。我只不过是想要句他肯定的话，他倒底是喜欢不喜欢我。只是一句肯定的话而已，骗我都无所谓。可是，连句话都没有。而我还惦念他，还是惦念他，你说我是不是贱啊？喂，你那么着急结账算什么嘛。跟你说实话你都不听。太过份了!我知道他喜欢她，可我一直以为……一直以为电影里的东西会是真的，他会发现身边守候的人是最珍贵的。可是我给电影骗了，我怎么总是上当啊？我是不是，挺缺心眼的？……喂，你怎么不说话？说话呀……

我清清楚楚的记得齐步送我回家以及上面那些我说过的话，虽然我回家就睡了，脸也没洗牙也没刷。醒了之后觉得说的那些话挺没劲的。已经这么长时间了，摸摸胸口，似乎也早没有多少对他的思念了，还扯那些话干什么呢？不知道齐步会不会把这些话告诉别人呢？不行，请他吃饭堵住他的嘴。可是那样的话，我得连请他两次了。妈的，赔了。看来酒真不是好东西。

看看钟，已经十一点半了，铁定迟到了，打电话给齐步。他说他帮我请了一天的病假。高兴道谢之余差点嘴一出溜又请他吃一顿饭。一天的假期，非法定假期，还真不知道干点什么。
头有点痛，吃了两片去痛片。然后我决定去换手机号。

你闲着没事儿换什么手机号啊？
我乐意啊，你看这里多少个8啊，吉利。
不是用钱买的呀？再说了，8多就吉利？我8月8号生的，可到现在还不是在打工？
真的？
真的。
你把你生日告诉我干嘛呀？还得给你过生日。
齐步一愣，继之大叫起来：你太过份啦。
然后他不理我了。这时我灵机一动，把道歉，致谢以及堵他嘴的饭合并成了一顿请他。可是这次我可没说我是这么想的。私下认为，这是我算计得最出色的一次。

虽然换了手机号要一个个的去通知朋友挺麻烦的，可我觉得心里塌实了许多。同时，我还发现了一个消磨时光的好办法，那就是找一部自己还算喜欢的电影反反复复的看，一直看到能把台词一字不落的背下来也去看。这样，电影似乎会在你的控制中前行，你知道下一个镜头是什么下一句话是什么，这样的话，不觉得有多久，电影就完了，而时间也就这么过去了。
发现了这个好办法之后，马上告诉了齐步，他说他不像我这么无聊。
自尊心受挫，之后又告诉了cherry，她承认这是个好办法。
刚好可以用用。她说：我离开那个男人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突然觉得，我需要更多的自己。
哇哦，万岁。你终于醒悟啦。
呵呵你呢？
我？我能有什么问题啊？像我这么冰雪聪明，慧质兰心的。
呸。
嘿嘿


晚上，我又做梦了，梦见我老了，很老很老的。然后在路边，我遇见也老去了的他。我们站在一起很久很久没说话，最后实在没有话说了，我只能笑着说：你老了。

作者：水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