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中的游戏
空身子前仰式地矗立着, 站在一座歌特建筑的西南角,
面向没有云的面条天, 左
手支着下巴, 长久的凝视。 他感到那面条天正在缓缓地暗下去。
这是converse 楼,他确实存在, 你可以查询M国这一年校园的古建筑年刊,那么它
会在第十三页出现,
灰涸色,上面张牙舞爪,他就住在张牙舞爪的地方, 他的窗
口对着西南方, 他的床头对着一扇面条天,
他的洗浴间对着他的床角,洗澡是一
个失落的过程。
当他洗完澡,他会看见一扇面条天, 于是他长久的凝视。
长久的凝视让他看清了
自己血红色的倒影,面条天在雾的里面纽动着,既而消失又既而出现,
而就在那一
瞬一瞬的间隔处, 他的心灵由醒觉转为迷惑, 由迷惑转为醒觉,
空身子前仰式地
矗立着。
象我曾经,
在我的漫长的消失前对你所说的,洗澡是一个失落的过程。
他站在一
排水柱的下面, 咽喉里发出干燥的响声, 突然,
他想起了一件往事, 就把头顶
在壁砖上,他看见自己坐在西南角打望着面条天的情景,
于是他长久的凝视, 不
象是在打量自己的凝视, 倒象是在打量别人, 但是,
这时候他站起来, 看着他,
仿佛他空空如也,他转过身,
打量着他,他在打量着遥远的面条天, 而他站在那
里, 看着他自己, 一个马年的青年, 但是, 为什么,
那里仿佛只剩下一块方形
的面条天?
*
这时候, 门响了。 空身子伸出手臂, 打开了门, 我出现在门口,
于是在我记忆
的马年里,我去拜访了空身子, 但是这必须要经过漫长的攀登,
攀登是一个失落
的过程。
于是在空身子打开门的一刻, 我散成了一排灰,空身子说,
有人拜访吗? 可是没
有人回答, 只有走廊尽头的灯光仿佛闪动了一下,
如果我没有散成一排灰,而是
恰巧准备转身走了,空身子会说, 是你在敲我的门吗? 我会说,
没有, 不是我。
然后我就走了,在我记忆的马年。
*
空身子在想着这些的时候,
突然门声响了,仿佛是一个来自远方的叩门声。 这时
候, 他正站在雨里,凝视着面条天。他左手托着下巴,
长久地保持相同的姿势,
既而忘记了自己的黑袈纱已经湿透了,就在门声响起的一刻,
他才恍然大悟, 既
而向上跳了一下, 就象一个人受了惊吓时的样子。
但是就在这向上的一下中, 空
身子发现自己的心灵, 已经坑坑洼洼的,仿佛一块失修的水泥地,
但是门声继续
响着,于是他转过身, 但是就在这一刻散成了一排灰,
连他自己也看不清了, 门
声响了很久很久,终于停了,木皮鞋在楼梯上敲打着, 向下攀登,
攀登是一个失
落的过程,
木皮鞋闯进暴雨里的一刻怒发冲冠,他就是这样消失在面条天的尽头。
*
很久很久以前的有一天,
在空身子用手撑着他的下巴站在一排水柱的下面的时候,
突然他想起了一件往事,
于是他就用脑袋顶着壁砖,水声还在响着, 并且一直响
着, 但是没有可疑的事出现。
渐渐的漫长的黑夜来临了,突然有人在黑暗里问空
身子, 为什么一动不动。 原来水柱声还在响着, 可是确没有光亮,
所以看不到
空身子在作什么。 也许他还是保持着一样的姿势,
用脑袋顶着壁砖,也许他不再
那样了,而是用左手撑着下巴,
但是因为是在黑夜里,所以我不知道空身子在作什
么。 我也不知道他是否还在那里,
如果黑夜一直不离开的话,那么, 我将永远也
不知道该怎样继续这个故事。 所以我只有等待。 漫长的等待。
*
在我记忆的马年里,发生了一个青年, 我和他相遇在北极,
并且一起谈论了另一
个青年在猴年的遭遇。
作者:王兮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