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钥匙丢在家里的都是傻B
别急,别慌,肯定可以解决,我告诉自己,别慌。慌也没用。可以用硬卡片来别,还可以翻阳台。阳台一家家都连在一起,中间那隔墙估计只有24公分宽。我的阳台上也没装玻璃窗,邻居家装了,不过只要把最边一扇拉开就能翻。为了确保没问题,我先下楼绕到后面观察了一番,没错,右边邻居家和我的阳台是齐平的,玻璃窗是很好开的那种推拉式的。我只要把话说得客气一点,老夫妻肯定会同意。老年人心最慈了。不管怎么说,这于他们没什么损失。不过最好还是别麻烦人家,还是用卡别锁。上学时,我就经常用身份证别,顺门缝插进去,很轻松就开了。摸摸口袋,没有卡片,这在我预想之中,还好,有钱,可以去买IP卡,给家里打电话可以用掉。这么一想,我立刻下楼去买卡。
这次就不用计较了,只要半价就买。和单位同事一起买,买的多了,100元的46就可以买到。外面小店一般都卖半价。这次就不计较了。可是老板说:“没有100的。”“那50的怎么卖?”“30。”“可是半价不是25吗?”“100的50,50的卖30,都是这样的。”老板解释说,同时问我买哪种,“你买17908,17910,还是17911?”“随便,随便,”我说,“就17909好了。”我掏出三十递了过去。“17909?”老板愣了一下,接着说,“没有909,只有908,910和911。”“噢,911,就911好了。”我接过卡就走,想了一下,又退回去在灯光下看了看使用期限:2005年11月20日。好了。
然而,不妙。铁门不比木门。我把卡都快要塞完了,还是感觉不到锁舌,也许已经碰到了,可肯定没压下去。铁门纹丝不动。我抽出卡片,头部已经卷曲了。换个方向,再试。头上汗水汇聚成缕,往下流,妈的,不能心急,可是这热,这热总不受我控制啊。难受,手腕都有点酸了。汗水正往眼睛里钻,我脱下T恤,擦了一把,甩手搭在脖子上。再次抽出卡,前边也卷曲了,我举起卡,凑近眼前,借着窗口投出的一点微光看了看——我操,他妈的!卡号没了,卡号没了!卡号被来回挤擦掉了。我再看,还有一点印迹,明天在亮处看,也许还有救。怎么办?怎么办?还是翻阳台,或者到外面去找个上门开锁的师傅——那得花钱。
还是翻阳台。我走到邻居门前,开始敲门,想了想,又把刚才脱下的T恤套上了。敲了两次,没人应声,可是我也听不到电视的声音啊,难道他们不在里面?还是耳朵都背了?我开始加重力量。好,来人了,是老头,他把铁门拉开了一道缝。我马上说:“老先生,是这样的,我是你隔壁的,刚才我出来急了点,把钥匙给落屋里了,我想,能不能从你这边阳台上翻过去,我就能……”“那怎么行?”老先生藏身在那道明暗相间的门缝中,很快打断我,“那怎么行!你怎么能从别人家翻过去?那不行!”“我,我,你看,老先生,我这不是……,”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可怜的被抓的贼,可我没偷东西啊,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还是继续,“我就这一次,我也不会总掉……”“那不行,要是出了事怎么办?那多危险!”“我不怕,”我说,老头肯定不是关心我的安全,但他还没明说,我就还有一丝机会,“我就用一下,很快就好了,你放心,我在你旁边住……”“不行,不行,那不行。”老头把门缝合上了一部分,对我说,“你可以去找上门开锁的,很贵的,开一次40块。你去找他们,40块一次。很贵的。”说完关上了门。
我操,我也知道找他们。我下了楼,又撸下了T恤。妈的,干吗告诉我很贵?40块怎么了?难道就不找他们了?告诉我他们的地方也好啊。告诉我很贵?妈的,四十块?四十块是他妈的贵了,真要四十我就砸窗玻璃,自己伸手进去开门,明天买一块玻璃再安上就是了。就是麻烦点。总比花四十块好受些。已经坏了三十块了!
下面还有点风,比在楼道里强多了。不告诉我我也能找到。问了几家小店,总算问到了地方。是个修理电器的店,一个黑胖子正在吃饭,桌上的碟子里只剩下了一些黑色的汁水,他正用馒头蘸那汁水吃。“师父,你这里上门开锁?”“开啊。”黑胖子斜我一眼,“你门打不开?”“对,得麻烦师傅你了,不知道师傅你,你怎么收费?”“白天15,晚上20。”操!我暗舒了一口气,还好,不用砸玻璃了。“能不能便宜点,你看,我就在前面小区。就前面,很近的。便宜点。”“晚上光线不好。20。”黑胖子不为所动,继续蘸着他的黑汁水。“我给你打手电筒,我帮你。没问题。”“走道没灯?”妈的,我又说错话了,可总得说啊,“那破灯好像是坏了,不过我屋里开着灯,还有点光。”“没用,屋里的灯没用。”“我给你打手电筒,我帮你。咱们走吧?”黑胖子总算把那点黑汁水蘸完了。他站起来取下了一个包,转身对我说:“20噢。不少。”操,我都白说了。“20,20,师傅你就走吧。”
黑师傅真是聪明人,他临走给脖子上搭的毛巾起了作用。没一会儿,他就用上它了。看着他用那汗味浓烈的毛巾擦脸,我也忍不住了,我实在是不想拿T恤当毛巾啊。可是看着他擦,感觉那汗水像蚯蚓一样在脖子上爬,我忍不住。但是要忍,看样子师傅很内行,他拿出的工具一套套的,也许马上就好。师傅先拿出了一个牙签样的小转柄——我是看了一会儿才知道那是一个转柄,插在锁孔内,接着用一个耳挖子样的东西在锁孔内钩,伸进去,往外钩,就像给锁孔掏耳朵一样。看了一会儿,我明白了,那个耳挖子这么一钩,就相当于钥匙插进去了,那个牙签样的转柄再一转,就相当于钥匙转动,两厢配合,就可以开门了。聪明,妈的,聪明啊。可是,他妈的,怎么不见效?我都看了十几分钟了吧?黑师傅都擦了好几次汗水了。我也擦,就当它毛巾好了。
肚子很不适时的叫起来了。刚才出门就是为了吃饭,现在过去一个多小时了,早就饿了。“师傅,能开吗?”顿了一下,我觉得不能如此怀疑黑师傅,又加了一句,“你以前碰到过这么难开的吗?”“很少,很少。我们再试几次好吧?”看来黑师傅也快没耐心了,这可不是好事。我看看窗子,离门大概六十公分,我伸手比了一下,长出了一个手掌,刚好可以转锁柄。我说:“要是不行,我就砸窗了。”“别急,再试,再试。”黑师傅抓起毛巾又擦了一把,低头去他的工具包里翻,他已经翻过好几次了,换了好几次小转柄。在我看来,那些转柄都是一般大的,可对行家黑师傅就不一样了。他一直在找最合适的。这次,他没找转柄,换的是耳挖子,不过我觉得耳挖子换着没用。果然,钩来钩去,锁孔里的铁屑都被钩出来了门还没开。我怀疑他要把锁整个钩坏了。“行不行啊?师傅?”“再试五分钟,再试五分钟。”可是你都说了不下十次再试五分钟了。我在肚里低估了一下,我的T恤现在也跟他的毛巾一样散发出浓烈的味道了。
肚子开始疼了。越是不想饿,越觉得饿。他妈的,十分钟都该过去了吧?光是手电筒都把我右手左手全给拿累了。黑师傅你还真够韧性的,20块钱有这么大魅力吗?我看看窗子和门间的距离,又伸手比了一次,长出了一个手掌,可以。不对,还有窗子边上的墙厚,有这么个转弯,不要不够了。不会的,不会的。
“不弄了,不弄了。师傅你走吧,我要砸窗了。”“好吧。我也是没法了。这门真难弄。真难弄。”黑师傅感叹着,收拾着他的工具包站起来。我看见他蹲过的地方有一滩水,不会是他流出来的吧?“师傅你可以走了,我要砸窗,你最好别看。”我说。师傅还站在那里看门,听完我说的,开口了:“你的给我跑路费。”“不会吧?你门也没打开,还花了我这么长时间,想再找个师傅,估计,估计人家都……。”我还没说完,黑师傅突然挺直了腰,简直就是一堆肉山,他的声音也大了起来:“20块钱里就包括出门费!你不看看我流了多少汗?”说着,头向我扭来,我往后退了一步。“那你,那你要多钱。我只能给十快。”“拿来!”他一把抓过我手里的十块钱,塞进口袋,往外走了。我定定神,刚要跟着下去找个砖头上来砸窗,突然黑胖子又扭过头来说:“听着,把钥匙丢在屋里的都是傻B。”说完,才“噔噔噔”的走了。
我几乎是怀着满腔的怒火去砸窗。只一下,连玻璃带砖头一齐飞进了屋里。楼上楼下全都亮了灯,相邻的几家开了门出来看。看吧,你们看吧,妈的B,让你们看。我伸手进去,去抓锁柄。窗台上的碎玻璃和还挂着的玻璃茬子一下子全划进了我的胳膊,血涌了出来,一阵疼痛钻心而来。我不管不顾,去抓锁柄,够不着!够不着!够不着!手指头只能到达墙边,门藏在墙中,连锁边都摸不着。哈哈,哈哈,把钥匙丢在屋里的都是傻B!
我是傻B!我这个傻B今天一定要进这个门!哪怕买炸药炸了它,我也要进去!
2003.08.29
作者:哇呀哇呀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