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

我依旧的送她回家，她不再矜持，我每次只是握定了她的手，无言，那一段太短的路。
她不再邀请我上楼，我也不再要求，我们只是默默的对望片刻，然后她便回头，我便回头，各走各的路。
她远比我想象的富足，她有一个富有的丈夫，可是她还是那样朴素。
她的丈夫回来了，这似乎根本是件无所谓的事。她曾说，我忽然就爱上了你，也许只是因为你有些忧郁的眼神，和我一样忧郁的心。我说这也许并不是一个很好的理由，我并不觉得自己可爱，可是如果你让我说“我爱你”我会毫不迟疑，可是我还是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只是因为你的美丽，哪怕只有片刻的拥有，就足以让我一生沉默……她于是就有些眼泪在眼眶中，我说，你不要哭，我们不是小孩子，她说不，我们就是小孩子，我说好吧，我们都是小孩子，我承认。于是我忽然亦想哭，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场，我阔别哭泣的感觉已经太久。良久，我说，我记得那天我们一直在笑啊笑，我想那应该算是一种快乐吧，她于是就抬起头，用一双泪眼盯着我说“是”，只有一个字。
我忽然就说，我以后不想再来找你了，她于是就更加的哭，我说你哭吧，哭完了就会清醒，我会一直陪着你哭完。
她说你吻我，我说好吧……
我们还是偶尔可以见面，只是我们不再凝视对方的眼。有一次我说你还好吗，她说你还好吗，我说好与不好又有什么分别呢？都是无所谓的事，她说是，确实是无所谓的事。于是那天我又喝了很多酒，我记得自己有些癫狂的对她说，我永远都不会再看到你曾经的给予我的那种微笑了，于是我就一边笑一边哭，我觉得自己似乎是快乐的，她于是也一边笑一边哭，说，永远都不会了，那时我很快乐，我于是象个哲人般的说，爱情本身就是痛苦的，你同意吗？她说，我同意，在这个世界上。我说没错，我一直不相信爱情，我不知道爱情是什么，可是我现在懂了，她说，我早就相信柏拉图似的爱情，现在我得到了，象个梦，人生如梦，我说我不觉得你这话说的俗，似乎就是这么回事，于是我们就一边哭一边笑。她忽然问，你会努力让自己永远的忘记我吗？我说那一天分手后，我一直再想这个问题，后来我想通了，我不会让自己去忘记你，包括你的微笑，即便它永远不会再有，可是我毕竟拥有过了，她于是笑着说，我也不觉得你这句话俗，似乎就是这么回事儿……
那天我依旧送她回家，可是我没有下出租车，我依旧默默的凝视着她，她主动的向我伸出了那只手，我无言，深深的一吻，我帮她开车门，我目送着她的背影，那倩影，我看到她嘴角那丝浅笑……

她还是那么美，至少总是让我心旌摇曳，我的目光有多贪婪啊！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品行如此拙劣。其实她的美，或者说女人的美是所有男人有目共睹的，如果你还未懂这个如此简单的道理，你注定会是一个在寻偶或猎艳时的失败者。我根本不用去探询其他男人的眼光，我知道他们也在用各种隐晦曲折的视线搜寻着她的踪影。我不过是这些平庸而充满欲望的男人中的一员。
她美的如此精致，如牙雕；她笑的如此清丽而妩媚，让你的表情瞬间呆滞，哪怕是只有万分之一秒，然后你会努力掩饰自己陡生的荒唐的想法，并因为自己虚伪的自尊与修养而感到惭愧；她朴素如处子，让你怀疑她的存在是否可以算做一种诱惑。
我们正一起吃饭，当然还有几个朋友，我要掩饰一下自己的目光，因为所有的人都长着眼睛，所有的男人都在对她充满了某种幻想，这所有的男人们都充满了警觉。我觉得有些可笑和可悲，男人在这一刻永远处于下风。她看着我了！我于是努力的记住她的笑容，迅速回味她的眼神，那眸子闪烁的瞬间是否有着些与众不同的东西。我比较着她投向众人的目光，似乎都是一样的，不过我还是坚信总有着些不同。
我没有喝酒，其实我非常的想喝。我有些暗暗的兴奋，“吃完饭我就要送她回家啦，我们是同路，这是理所当然的啊！让有些人嫉妒去吧，呵呵……”
她的确有些矜持，在出租车上我未敢直视着她的脸。我忽然觉得以她的举止、谈吐、气质更应该是一位贵妇人。“她的确是个妇人，虽然还不是贵妇人，可是我就是这么觉得，这是个可怕的想法，是个可怕的预感，她的丈夫没有给她华丽，富足，和慵懒的安逸，她是否在心里会有些不平呢？也许是她掩饰得极好，这是个决顶聪明的女人……”我坚信了这一点。
我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我也听不到她在说些什么，我只是一直在有些癫痫的想，“你这个男人，你这个有妇之夫……”。我记得算上这一次已是第三次送她，冰雪聪明的她应该早就察觉到了一切，更何况只要是女人，智商偏低点的都会感觉到这其中的一点点苗头了吧。“她为什么一直没有拒绝，她为什么一直是那么坦然。如果她拒绝一次，我就会敬而远之……”我不敢肯定这是否是一种经过伪装的诱惑，我为自己这样想而感到猥琐，我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喝点酒，也许我会做出些什么，只是为了验证一种可能……
依旧的分手，她要回她的家，家，多么明确的一个概念——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世界。我也要随后回到自己的家，我胡乱的想着，呆呆的看她开车门，她似乎是有些费力，于是，我，就是我这个蠢材，伸出了自己的手。一股异样的亢奋猛的贯满了我全身的血脉，我感到太阳穴附近的血管膨胀欲裂，嘭嘭狂跳！那是怎样一只温润细致的女人的手，我的手鬼使神差般的停顿，我没有拿开自己的手，我甚至觉得自己正在无意中加重了手上的力量，我握住了她的手！一秒钟？两秒钟？亦或是三秒钟？是一颗躁动的灵魂，还是两颗在这一刻猛的扭曲到了一起……
她走了，没有回头，可是我看到了她嘴角的那丝莫名的浅笑。我沦陷在一种巨大的狂躁之中，我简直就要疯掉！并非是一种窃喜，我彻底的昏乱了，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这是一种疯狂的开端，我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不知道这等待之后会是一种什么结果。我忽然极度的疲倦，我需要休息……
“男人，女人，人，或是什么……”

也许我们都在无所谓又是暗暗的期待着这一天、这一刻的到来。
我们两个人，只是我们两个人！多么可怕的组合，多么可怕的聚首。与大家吃过饭，时日尚早，我依旧的送她回家，我们都喝了点酒。上了出租车，她忽然就说要到火车站去接一位亲戚，我于是就说一起去吧，她说不用了吧，你先回去吧，我说没关系，闲着也是闲着，她说谢谢，那好吧，于是我们到了火车站，我信以为真的到另一个出站口去等她的所谓的亲戚，半个小时过去了，所有出站的人都已经走光了，我没有看到她说的那个亲戚，我开始慌乱，我刚才喝了点酒。我开始传她，她开始给我回电话，她说看来是车次记错了，我们回去吧，她竟然说“我们”回去吧，回哪里？我们？我说好吧，我挺高兴，生活中总有些新鲜的事儿，我说你在哪，我怎么看不到你，她说你电话别挂，一直朝这边来，就会看到我，我于是就一直的往那边走，努力的搜寻她的踪影，我忽然不再有些拘束，不在有些卑微的感觉，我要面对面的看定她！我们要在斑杂的人流中走出一条属于我们的曲折而浪漫的轨迹，我迷失了她，我看不到她，我象个呆子，有人拍我的肩膀，我没回头心里就充满了狂热，我感觉着肩头的那只我紧握过的手，只是蓦然回首的一瞬间，我疯掉了，那是怎样的一种笑容啊！可怕的女人，她们的笑容竟然会有如此的千变万化，在这种女人面前，男人永远是个婴儿！我想狂拥她！
“走吧，我们回去吧！”让人死掉的微笑，她喝酒了……“哦，好吧，我送你回家”“我们坐公共汽车吧，直接到我家”“好吧。”我发现自己只会说“好吧”，我的眼睛从来没有这么放肆的一直没有离开过她的脸，她的眼，我决定就这样一直醉下去了，哪怕酒醒已是身在黄泉，我喜欢公共汽车，它很慢，于是这归路就似乎更加的长，于是我就可以与她，两个人，在所有人眼中，象一对年轻的恋人，我们似乎都在希冀着，渴求着别人眼中那一样的光芒，就是这样！
我有些笨拙，上车的时候险些跌倒，她欢笑着象个小女孩儿，使劲的拽住我的领带，说“你好笨啊！小心别跌倒啊！”我借势前倾，我离她的脸不到一寸远，我感觉到了她吐气如兰的呼吸，我们从未如此的接近，我嗅到了她发际如幽兰般的清香，我猛的紧握了她的手，她没有拒绝，冲着我微笑，还是那么坦然，甚至神圣，我们欢快的象个小孩子，我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象是一个梦，一个没有结果的神话。我渐渐的就紧拥了她，美人如玉，我心如狂，美女与野兽？我们在说些什么，我们不知道，我们为每一句话欢笑……
灯红酒绿，歌声悠扬，在哪个街角，她向我道别，说，我的家到了，我依依不舍的握住她的手，什么都没有说，我直视着她的眼，我知道我在想些什么，她有些羞涩，她更加的美丽，好久，好久，她没有抽出她的手，我忽然手，我很渴，我想喝点水，她就说，好吧，到我家吧，我说好吧，有点费力。
楼梯曲折，我看着她的背影在我的眼前晃，我们都没有说话，她的倩影在我眼前晃。我的心痉挛般的跳，我想一口就能把它吐出来，在地上尤自的跳。我没有抱拥她入屋，我跌坐在素雅的小客厅的沙发上，我真的要喝水，冰镇的矿泉水，她递给我一杯水，女人中的女人，她是一个女人，一个美丽的女人。我盯着她的白皙精致的手，我接过了杯子，我握住了她的手，她呆呆的保持着这个凝固了的姿势，我不知道我该不该喝掉那杯水，我说我喝多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你知道，她说我不知道，可是你喝多了酒的样子很可爱，笨的可爱，我于是喝掉那杯水，然后紧紧的拥她入怀，所有的诠释只有那一吻，我感到她削弱的双肩在抖动，我于是就更加的将她抱紧，我分明的听到她在啜泣，我吻干了他的泪水，象个圣人。
她轻飘的象片羽毛，象一只洁白的悲伤的鸽子，我怀着一种朝圣的心情，生活如此简单，生活如此简单，生活如此简单……眼泪与狂乱，悲伤与快乐，无极……

作者：小楼 00-2-22 下午 02:3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