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音的回忆
梦!
红色占据着我从小到大所有的梦,那新鲜、暧昧、颓败、粘稠而孤寂的红色。梦里的天空血一般的赤红。暗红巨大的云层急速地从头顶飞过,悄然无声。我站在水中,那不是水,是红色粘稠的液体,散发着甜腥的芳香,不断扑打在我的脚上。我觉得总有一天我会在红色的液体中沉溺。我莫名的孤寂。
在我的梦中,总能见到那个女人,我的母亲。她在远处红色的腐烂热湿的阴影下,和一个男人像蛇一样纠缠在一起,两人都显得很无耻。母亲异常的兴奋、妖艳、邪恶,像撒旦的妓女疯狂地扭动着腰肢。她的身体雪白丰腴,头发像海藻般湿漉漉的散乱在身后,八爪鱼样的附在那男人身上,他的眼上挂着泪水,可惜他总是面目模糊。他是谁?一种熟悉的恐惧。
有种想杀人的冲动,我无数次想冲上去杀掉她们时,总在我身后响起一段音乐,那悲伤而渴求的旋律,那是惩戒的声音。它让我停住了脚步。我回头,一个男人弹着吉他。我向他走过去,对他说,你是谁?为什么拦住我。你为什么唤醒我?
你,为什么唤醒我。
医院病房窗外正下着灰色粘稠的雨,像一张蛛网罩住了整个灰暗的天。空气异常的沉闷潮湿,把呼吸都凝固在人的咽喉里。
病床上躺着一个男人,他紧闭双眼,一头艳丽的红发,身形纤瘦,脸色苍白但还是充满了魅惑。他的手指动了动,眼皮跳了跳。
他,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白得让人心悸的天花板,白色的窗帘,身上白色的被子。严重的消毒水的味道让他觉得虚弱,那天车祸的痛还在他脑膜上徘徊,他想找出一点头绪,但脑子里混乱一片,只有无数的记忆碎片,不如何拼凑却没有一个完整的影像。他觉得口干舌燥手脚冰凉,一种残酷的绝望涌上心头。
他的眼睛恢复了明亮,左右闪动,他看到四周的护士,还有两个中年男人,他们穿着黑色的西服,他们在微笑,身上发出中年男人身上脂肪腐败的气息。
他的目光继续移动。目光定在一个女人身上,这是一个穿着黑色套装的女人,身材姣好,轮廓分明,曲线玲珑。有一双细长的眼睛,卷曲的长发中映出两颗钻石耳环的光晕。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突然感到很冰冷,有点晕。
她眯起眼对他微笑,他觉得她笑起来像只狐狸。她说,你总算醒来了,让我担心死了。
他说,你是谁?
她说,我,我是绵香呀,你的经纪人呀!你开什么玩笑。
他说,我不认识你,他们又是谁?他的目光投向旁边的两个男人。
绵香说,他是我们公司的董事呀,这是你的监制呀。
他说,那我是谁?
绵香笑,绵香说,不要开玩笑了,戒音,超级摇滚乐团Endorphines的主
唱。你不可能连自己都忘了吧。你可是这个国家最红的歌手,再过二个月,你就要开演唱会了,戒音,别闹了。
他说,你们弄错了,我是凌。
我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她让我觉得有些心悸,很寒冷的感觉。她居然认为我是戒音哥哥,不过我知道有着和戒音哥哥一样的脸,一样的身体,还有染过的红发,在街上走的时候,许多人都认错我。
但是戒音哥哥在哪儿呢?
最后一次我和戒音哥哥是在他的汽车上,外面下着很冷的雨,车内的玻璃上是模糊而浓重的水气,戒音哥哥的车开得很快。让我看不清外面。车外只有黑色,无边的黑。只能听见剧烈的雨声。戒音哥哥用一只手握着我的手,我能感觉得到他皮肤下血管跳动的脉搏,虽然我们曾经分开过很长时间,但我们曾经是一体的,在一个母亲的身体里孕育。
我看着戒音哥哥,他的眼睛专注的看着前方,我就像看着镜中的自己,他和我一样明亮,绚丽的,但戒音哥哥有着独特的沧桑,有时我看不懂他。他有着我没有的抑郁气质,很迷人。我热爱他,崇拜他,喜欢他的音乐。
在车上,戒音哥哥一直重复着一句话,他说,我真希望变成你。可我却对他的生活充满了向往。
路很滑,汽车速度太快,我记起来了,汽车的轮胎突然破了,我们撞在电线杆上,一阵剧痛,只听见戒音哥哥说,我真希望变成你。
对了,戒音哥哥在哪里。我问眼前的这个女人。
绵香的声音是冰冷的,她说,他死了,你现在就是戒音。
她知道戒音已经死了,她早和她的董事们商量了,不能失去“戒音”这棵摇钱树,在演唱会举办之前,“戒音”不能失去。
绵香对凌说 ,你必须做戒音,否则……。她的声音就像一条冰凉的蛇,令人窒息。
病房的门开了,一个年轻的男子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束香水百合。
绵香趴在凌的耳边悄声说,他是Die,是你的吉他手。是你哥哥的男友,你得小心他,别露出破绽,别说话,一切我来应付。
绵香站起来,微笑地对Die 说,戒音刚刚醒过来,很虚弱,不能说话。
Die走向床边,坐下了下,轻轻的握住凌的手,你还好吗?为什么你总要与死亡擦肩?
我并不在乎绵香的恐吓,但我想体会一下戒音哥哥的生活,帮他做一件事,所以我决定在开完演唱会之前,做戒音。
病房里很宁静,窗外的细碎的雨声听得很清楚,我看得清绵香的面目,她是魔鬼。
他推开了门,拿在手中的香水百合很漂亮。 他长得很英俊,长长的头发,有一张明媚的脸,我发誓,那是一张天使的脸,他的脸上有着泉水般的微笑,我有些嫉妒戒音哥哥。
他的手很温暖的握住了我,让我很安定。他的声音很甜美,他说,你还好吗?为什么你总要和死亡擦肩。他的声音背后,我感受到一种抑郁的东西。
我的眼睛看着他,明亮而放肆。
他说,永远都不要离开我,这是我们的约定,不要破坏这个约定。
他吻了我,他的嘴唇里的潮湿和温暖幻化成一种魔力吸引着我。我第一次被男人吻,但我感觉温情,很舒服。然后他在我耳边说,我讨厌你身边的这些人,我会到你的公寓找你。
绵香来接凌出院,绵香穿着一件柠檬黄色的高领毛衣,外面穿着一件淡草绿色的风衣,犹如一叶含露的青草,娇小、清新、淡雅、芬芳可人。但这小草,是剧毒的。绵香背后站着三名穿黑衣服的保镖。
下了半个月的雨总算停了,但天是阴的,刮着北风,很冷。绵香给凌带来了一套华丽的服装,她帮凌整理了头发,刮了胡子,上了一点妆,她认为凌的脸色太憔悴。最后她为凌戴上一副墨镜。
她说,外面有很多记者,等会你只要微笑就行了,一切问题我会帮你回答。
在保镖的簇拥下,凌和锦香走出医院。在医院的大门外,有黑压压的一片记者,凌有一些恐慌,锦香扶着凌,很平静的走向停车场,一边回答着记者的提问,直到坐上车。
四十多分钟,汽车停在郊区的一栋别墅前。
我走进戒音哥哥的别墅,戒音哥哥的别墅空旷华丽,但很寒冷。我打开灯,但灯光都很暗,且安装了太多红色的灯。他的房间很整齐,有很大的衣橱和很多衣服,还有鞋。
在他做音乐的房间挂着他巨大的照片。照片中的他有着艳丽的红发,魅惑的表情。他站在红色的水中,身后的天空是赤红的,并且悬浮着暗红色的巨大的云朵。像在梦中。
我和戒音哥哥分开的那年我们八岁,戒音哥哥比我胆大,他敢把鞭炮的捻儿保留到最短才扔出去,他敢爬上最树的最高处,看着远方,这时我总感觉他的脸上有一种很阴郁的表情。
寂寞与他,如影随行。
在我们那时家的后面,有一座废弃的旧楼房,那是戒音哥哥最爱带我去的地方,他总带我走过楼房前浓密的杂草,偶尔能看见草有白色的小花。他爱在楼顶的边缘走来直去,下面是深不可测的黑暗,他张开双臂,风吹得他的衣服飘起。我害怕,不敢过去,戒音哥哥总爱在边缘行走。
那年,我们的父母离婚了,他跟着母亲走了,我和父亲在一起。
我儿时最后见到戒音哥哥的那天下着大雨,父亲那天出去做工,他在深夜敲起了我的门,他浑身湿透了,他的头发是潮湿的,水滴一点一点地,从他的发端淌下来。他哭泣,那是我第一次见我的戒音哥哥哭泣,也是他的最后一次,因为他告诉我,他永远都不会再哭了,戒音哥哥从不骗我,我相信他。
戒音哥哥紧紧抱着,他的头埋在我的怀里,发出像动物一样受伤而沉闷的呜咽。戒音哥哥的背上是母亲留下的伤痕,触目惊心。我轻轻的抚摸着他。他对我说,凌,我很疼。戒音哥哥的眼泪滴在我的皮肤上,是滚烫的,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戒音哥哥的悲伤,我也哭了。
在戒音哥哥停止哭泣以后,他走了,他穿着湿透了的薄薄的衣服,带着伤痕,在深夜寂寞孤独地离去。
他像是一只濒临死亡的蝴蝶,消失在黑暗里。
我知道,我很难再见到他。只到十七年以后。
敲门声打断了凌的回忆,凌打开门,站在门口的是Die。
凌笑,凌说,你来了。
但Die 并没有笑,他的脸是阴沉的,带着悲哀。他一把抓住凌,他的指甲深深的扣在了凌的肌肉里。他一直把凌推到沙发上。
凌说,你弄疼我了。
Die说,你是谁?
凌有些惊讶,他是怎么认出自己的呢?凌如实的回答,我是戒音的双胞胎弟弟,我叫凌。
Die 问,你为什么要冒充你哥哥,亵渎一个死去的人。
凌说,我只是想把哥哥最想做的演唱会做完,为他做最后一件事。
Die哭了,凌从他的身上感到一种爱情。他在哭泣中说,戒音,我恨你,为什么你总是要破坏我们的约定。
凌静静地看着Die停止哭泣。凌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戒音呢?
Die 说,我在吻你的那一刻就知道了,我知道你不是,因为你没有他那种使人意乱情迷的毒气。你并不了解你哥哥,他并不快乐,他并不像台上充满朝气,他的生活堕落、颓废、阴暗,任性的他除了自己,谁也不看,若无其事的任意伤害别人。这个世界除了我,没有爱他的人,只有那些恨得想杀了他的,或是爱得想杀了他的人。
凌默然,轻声说道,再告诉我一些关于我哥哥的事好吗?我觉得离他太远.
Die继续说道,你哥哥是个很有天赋的人,喜欢音乐和在电脑上写日记。你的哥哥的大红大紫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他的心过早的苍老,他一直都有着习惯性的自杀,他的手上伤痕累累,我想你的手上应该就没有这些吧,对不起,刚才把你弄疼了。
凌说,没关系。凌边说边卷起袖子,刹时间,凌骇然了,凌发现自己的手臂上居然伤痕累累,触目惊心。红色,都是红色的血痕。凌望着Die,一阵恐惧。
我被自己的伤痕吓到了,我不知自己身上怎么会有同样的伤痕,连Die也觉得疑惑。
哥哥的房间空空荡荡,总让我感到孤独的恐惧,我做了一个梦,梦中,戒音哥哥站白色的天空下,一种牛奶般的白色,他的身上有无数细小的伤口,他不断地用刀片划着自己的身体,红色的浆汁静静的涌出,他身上的伤口变成一个个幼小的玫瑰花苞,突然间,血液喷射而出,细小的血点在白色的天空晕散开来,而我的戒音哥哥幻化成了一朵巨大的鲜红的玫瑰。
绵香来过电话,让我不要出门,以免碰上记者。我只有在房间里没日没夜的看着电视,电视中的一条新闻引起了我的注意,主持人说,最近自杀的人数不断上升,已经引起了社会各界的注意。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大多数自杀的人都爱听戒音哥哥的CD。
直到那天,Die 又来了,带来了一张磁盘,那是一张Die 好不容易从戒音哥哥生前公司用过的那台电脑上拷贝下来的。
他将它插进电脑。那是戒音哥哥在电脑上的日记。
十一月,外面下着雨,我又做了那个梦。血一般的赤红天空,暗红巨大的云层急速寂静地从头顶飞过。我站在红色粘稠的液体中,它散发着甜腥的诡异芳香,不断扑打在我的脚上。
我的母亲。她在远处红色的腐烂热湿的阴影下,和一个男人像蛇一样纠缠在一起,两人都显得无耻。我的母亲疯狂地扭动着腰肢。她的身体雪白丰腴,头发像海藻般湿漉漉的散乱在身后,八爪鱼样的附在那男人身上,他的眼上挂着泪水,可惜他总是面目模糊。他是谁?一种熟悉的恐惧。
我在恐惧中惊醒,我第一次感觉到了崩溃,我知道了真相,我以为自己很有才能,我以为自己的音乐大受欢迎,原来都是绵香搞的鬼,她利用我,她在我的CD中加入了影响人脑部的声波,我的CD被她变成了毒品,我恨这个女人,我也恨自己没有能力,我原来什么都没有。
我一直努力地从社会的最低层爬上来,我一直以我的音乐为骄傲,可是原来这一切都只是骗局,人们根本不喜欢我的音乐。
我今天碰见我的弟弟凌,他有着和我一样的脸,身体,他热爱我,甚至把头发都染成了和我一样的红色。我很嫉妒他,因为他的眼睛太明亮,纯净得就像水。我真想变成他。像他那样单纯的生活。
我有种想哭的感觉,但我知道,我不会的,我的眼早已干涸。
凌知道自己的危险的处境,他在自己的身上放了一把枪。
凌走进绵香的办公室,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不会受你的控制的,我做戒音,只做到开演唱会的那天,你必须澄清事实的真像。
凌说完,猛烈的带上门,出去了。
绵香拿起电话,拨了号,对着电话里说,想让凌不死都不行了,可惜那天弄的车祸没有让他们两个人一起死掉。现在让他死吧,演唱会又要办,不能让公司受损失,我想给他的鲜花中放了炸弹,让不会唱歌的他死在舞台上。让戒音成为摇滚界的传说吧。
演唱会开始了。
外面下着大雨,就像戒音死去的那天的雨一样大。体育馆内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掩盖了雨声,台下的人跟着戒音的音乐一起疯狂、放纵、幻想、沉溺。凌站在台中,只动着嘴,绚惑的灯光照射着他,就像灿烂的烟花在黑暗中绽放,发出耀眼的光彩,但在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Die在凌的身后弹着吉他,他是那么纵情,就好像和戒音一起合作。
一个小女孩跑上台来,她穿着白色的裙子,长长的头发披在脑后,就好像天使一样。她手中拿着一束鲜花。
凌接过鲜花,那是美丽的花,鲜血般的红。凌微笑着。凌看着花,突然发现隐藏在花中的魔鬼,凌惊恐的回头看着Die,在那刹那间,凌感到自己和Die有种相通感,他读懂了凌眼中的恐惧。Die 扑上来,把花向天空中扔去,转身抱住凌。那束艳红的花在空中爆炸,红色的花瓣碎片在天空飞舞。炸弹的碎片进入了Die 的身体,凌听见了Die 皮肤分裂的脆响,温暖的血液在凌的手上流过。
他在凌的怀中受伤。
台下一片混乱、尖叫、哭泣。Die在凌的掺扶下走向自己丢在地上的吉他,Die拿起吉他,对凌说,这是戒音的音乐,只有他才会哼这只歌。这首歌叫惩戒的声音。
那是一种让人沉痛的音乐,凌听见了自己不由自己主地跟着唱起来,歌曲的旋律撞击着凌的心,记忆的碎片不断在脑中排列组合,变成连续的画面。凌的心中渐渐变得明晰,透彻。往事一幕幕在脑中闪过。
凌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唱这首歌,为什么身上会有伤痕,因为他不是凌,他是戒音。
我终于知道自己是谁,我是戒音。
我的脑子变得透明、清彻。所有的一切我都记起来了。所有模糊的梦境都变得清晰。站在赤红的天空下,暗红而巨大的云层寂静而急速的飞过,我的下半身浸在鲜红粘稠的浆汁里,我看清楚了在远处红色的腐烂热湿的阴影下和我母亲纠缠在一起的那个男人的脸,他有着艳丽的红发,魅惑的表情,和我一模一样的脸,我知道,这是阴暗禁忌的我。
那个男人就是我,我是戒音。
在那个阴暗的房间,充满着潮湿和郁闷,我躺在床上,母亲抱着我,她脱掉了她暗红色的吊带胸衣,她有着雪白丰腴的身体,头发像海藻般湿漉漉的散乱在身后,八爪鱼样的附在我的身体上。我没有哭泣,我已经不会哭了,那一年我十六岁。
乱伦,当我在书中第一次看到这个词时,我觉得自己有罪。
在那个深夜,我点燃了房子。金红色的火焰像精灵般的跳跃,我听见了火中传来的尖叫,好像是天使的歌唱,我突然感到了无比的快慰。
那场大火带走了那栋黑色的房子,也带走了我的母亲,更带走了我青春期美好的幻想。
在黑暗的街头,我沉浸在酒精的麻痹中,我把自己的身体交给一个个的陌生人,自己都无法忍受自己的肮脏,我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洗澡,但我的身体脏得无法洗净了。
一起建乐团吧,约定罗! Die对我说,我爱他,他有着一张明媚的脸,泉水般的笑容,他将我引入了闪光的舞台。
这是唯一可以让我感受到原始生命的世界,他是可以让肮脏的我散发出耀眼的白魔法之光,我想可以将我从所有禁忌的事物中解放出来。我想改变自己,但不想让Die知道自己禁忌的过去,我只想对Die微笑。
我想在Die面前变成令一个人,一个纯洁的人,就象从小分开的弟弟凌一
样,那么天真无邪,洁净如水。
我没想到我能重新见到凌,他有着和我一样的脸,身体,他热爱我,甚至把头发都染成了和我一样的红色。我很嫉妒他,因为他的眼睛太明亮,纯净的就像水。我真想变成他。像他那样单纯的生活。
那一天,我找到了凌,将他灌醉。我掉换了他的衣服和证件。我想把弟弟以自己的身份杀死。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魔鬼。可是最后,我下不了手,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他深爱我,我知道我也爱他。我抱着沉睡的凌上了车。
外面下着很冷的雨,车内的玻璃上是模糊而浓重的水气,我将车开得很快。雨大得让我看不清外面。车外只有黑色,无边的黑。只能听见剧烈的雨声。我用一只手握着凌的手,我能感觉得到他皮肤下血管跳动的脉搏,虽然我们曾经分开过很长时间,但我们曾经是一体的,在一个母亲的身体里孕育。
路很滑,汽车速度太快,汽车的轮胎突然破了,我们撞在电线杆上,一阵剧痛,我醒了过来,凌停止呼吸,我恨这个世界,为什么死去的人不是我,让我弟弟这么纯净的人死去。我在痛苦中晕了过去,等我醒来后,我没有了戒音该有的记忆,我在潜意识中让自己变成了凌。
戒音微笑,戒音说,Die ,你终于了解了我全部。
不……这不是你的错,Die说。
戒音微笑,摇摇头。戒音拿出放在身上的手枪,对准自己的头部。
Die 想站起来拉住戒音,可他没有力气,他狂呼着,戒音,为什么你总是要微笑着破坏我们的约定……
戒音微笑着扣下了板机。
鲜红的血顺着他的脸向下流,从他的眼里滴落下来,就像他的眼泪,虽然他说过他永远都不会再哭了。
戒音在湛蓝的天空下,白色的云朵缓缓移动。他的脚下是清清的溪水,无声的流逝。他依偎在Die的怀里,微笑地看着凌。
作者:小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