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末日

在世界末日那天，你该做什么？答案是，做最后负责关灯的那位。
小无发现这句说话，不仅可用于世界末日---谁会有此荣幸，遇上
那么传奇的一天？此话适用于任何情况。关灯前，请先认清去路。

小无仰望天空，仍是暗黑的一片。才是中午，竟如子夜。在黑暗的
云端，仿佛有驱着火焰战车的天使在游弋。火焰之箭，把双鱼座和
水瓶座，在子午线上连系起来。经过了二万六千年的循环，诸天的
星座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犹如迷宫的城市，四周迷漫着有如尸臭的气味，地上到处一摊一摊
的水，只象中了肠病毒病人的呕吐物。传播着瘟疫的毒雾在地上游走，
令小无想起了三千年前在埃及的那一趟。也是一场瘟疫，一夜之间
夺取了所有埃及人长子的性命，为的只是逼迫法老王就范，让摩西
和他的族人们离去。小无经常声称这是恐怖主义的创始人上帝老头
的又一淘气杰作。

还是发生在一万五千年前的大洪水，最爽快，先找一颗大小适中的
陨石，改变它的轨道，撞向北极，实地轴偏移，于是冰雪融化，气候
大变，星球上水位上升，便造成了大洪水。灭世的装置真单调，每次
都是用陨石。上次灭绝恐龙也是陨石，毕竟上帝是很小气的人，这样
最省时省本。灭世，就如顽童往窗户上扔一块石头那么简单，是上帝
对世人看不过眼了，即兴的暴力宣泄而已，没什么神圣，也没什么
恐惧和难过。

路旁是空荡荡的店铺，和盲人占卜的地摊，留下灰啡的龟壳，与一地
的纸钱，人已经离去。大街的尽头是豆蔻餐馆，以前，这里很是繁忙，
日间是快餐的销售中心，晚上是颓废的酒吧夜店，生意非常好。不过，
这都是十天前的甜蜜生活了。追忆已似水年华。今天一个客人没有，
侍者低着头，死神的翅膀在她头上低飞而过。小无随便找了个位置坐
下，大家管她叫王猫猫的女侍者摇动着上来放下了一杯开水，便如
人间蒸发，再没有露面。

在世界末日这种日子，还敢迟到？

小无边想边从口袋掏出掌上电脑，翻阅新著(Cyber Spiritualiam)
(电子心灵学)，翻不来几页，SHIT，夹着低沉的电子声音，划破了沉默。
餐厅的大门被用力地推开，一个穿着紧身T-Shirt平胸且穿了眉环的女孩，
摇风摆柳的走进来。

“我操，你又在骂我”

少女把手袋扔在小无面前的餐桌上。很不满意。“你这个变态，怎会明白
世界末日是撒旦工作的日子？我向上帝老头投诉过，该把世界末日推迟，
但雇佣合约适这样写的，上帝可以单方面决定世界末日的日期，我真不明白
我当年会猪一般蠢，签了这张要我不断工作三万年的合约。”

她的小手向桌上的手袋一指，从胸前拿出一根香烟想抽，说：“这里是总共
六十二亿一千一百二十万三千四百五十六个灵魂，这次应该没有漏掉谁了，
反正我的任务完成了，再有漏的，我今晚有聚会，我不管了。”

小无打开手袋瞄了一眼，“全地球的灵魂就这一小包？小手？”小无很惊奇，
象看着一袋五光十色的玻璃球般肆意。“你以为会多大？古往今来全星球上
的灵魂就那么二百亿个，原来也不过是一个潘多拉的盒子那么大。”

“即有多大？请不要吸烟，我讨厌二手烟。”小无问。

小手拿着香烟，没有点上火，用小手笔划着。“大概就一个厕所的水箱那么大，
三百五十万年来你还是那么固执，这跟东西可以置人类于死地，但又怎可奈
我们的何？真变态，你。”

“噢”，小无沉吟了一会儿，一脸严肃，“再一次警告你，不要再叫我变态，
我是伊甸园的守护天使，也是诸天使首座，我叫尊贵的米高大天使，人类的守护
天使，末日程序的保存者，大地精灵的老师，修行者的明灯，天堂之门的守护者，
除魔灭妖的战斗圣佛，得无上正等正觉得觉者。”

小手打了个哈欠，终于把香烟点上。“这些衔头有屁用，你是诸天使之首，但上帝
没有把生杀大权交给你，你们这帮子天使，终日碌碌无为，既不切实际，又浪费
时间，虽然时间对你们没什么意义。哪里比得上我？我才是真正的死神，诸妖之首，
银河的宏观调控者，良心的真面目，大地精灵的本尊，十方菩萨三世诸佛的明镜，
真正的阿布哈尊者，圣灵的燃灯佛，涅磐的见证人，人间的湿毗奴神。”

两人口沫横飞，做天堂和地狱的使者，其实是很没有满足感的工作，这些头衔或许
是唯一的安慰。女侍者王猫猫不知不觉站在了旁边，一脸不屑的嘴脸，刁着烟，极
不耐烦：要什么喝的？今天没有冷饮了，喝开水吧！两人同时大叫，没有冷饮，怎么
可能？“电力局的人死光了，机器停了，我有什么办法”王猫猫冷寞地回答。“这里
还有自酿的冰冻啤酒，五百元一渣，要不要？”

小手从手袋里抓一把豆干似的东西，撒了一桌，“用五百个人类的灵魂买一渣。”
王猫猫捡起一粒朝光亮处细看。“这就是人类的灵魂？怎么会变成这样？”小手也
捡起一粒，“让你开开眼。你那个是变异了得品种，是老化的灵魂压缩粒子。”
“什么是老化的灵魂？”“转世次数多过十万次，但越转品质越差，退化了，本来
应该消灭的，但我和他只有肉体消灭的程式，没有上帝老头的批准，不能改写创世的
程序，在既定的权力结构里，谁也不能动手。在这个宇宙的档次，灵魂可以不灭，
所以我才要千辛万苦把离开了身体，四处飘荡的灵魂回收起来。”

小手说得有点累了，小无搭嘴。“我们只是垃圾清道夫。其实一切的生与灭只不过是
上帝老头们的一场赌博游戏。”“那什么是人类的灵魂？”“其实是一种病毒，一种
入侵了人体之后复制和变种能力很强的病毒，其实病毒也夸张了，你看到的是一粒粒
的豆腐渣，其实是方便储存而已，灵魂是无形无象的，一个灵魂和一百亿个灵魂所占
的空间是一样的。”小无答。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瘟疫对你没有影响。”小手咪起眼睛，用职业的敏感朝着王猫猫
细看。王猫猫一脸无辜地呆了片刻，才说。“唉，也难怪，没见面已经几十万年了，你
已经认不出我这个形象，这个婆娘的身体，虽然不是十全十美但也凑和了，反正也用了
几百年，也无所谓了。我们不是我们的身体，上帝老爷不是经常那么说吗？我看你你们
已经很久了，只是你们认不出来罢了。”

“我是上一任的地狱使者，死神，看人类的死状看厌烦了，就退了休，想找个安静的地方
歇歇，但每次在最开心的时候，总会碰上不知所谓的世界末日。”“其实根本不需要你
们这帮毛头天使操心，人类本来就是有自毁倾向的生物啊，到一定时刻，自我毁灭机制
就会自动开启的。但人类的繁殖能力太顽强，总可以逃过几次的灭世工程，虽然这次看来
是在劫难逃了。他们的记性很差，隔一两代人便会把前事忘掉，当然这也是弱势受造物
的快乐之道。不记得便少了很多的包袱。。。。”

王猫猫滔滔不绝，小无忍无可忍地忽然叫起来：“啊，你就是来自第十二颗行星的使者，
第五大撒旦的继承人，地狱工程的总设计师，暗黑世界的上帝，那斓托尊者，太上三清
的元神，玛雅的卡卡罗，巴比伦的莫都加，因果定律的守护者，可怕的玛多拉之刀，最
初的毗初奴，最后的卡鲁弃，Ra的本尊，宙斯的愿力，名震中网的王猫猫。。。。”

“我操，你少来这一套，我早就抛弃那些无聊的头衔了，有屁用？
一渣冰冻啤酒，要八百个人的灵魂！要不要？”

“六百个。”听说可以侃价，小手拉小手来了精神。
“没七百个不卖。”
“六百五十。”
“七百”
“六百五十，要不你墙根儿蹲着去。”
“好，DEAL！”

王猫猫随手一扬，一渣冰冻啤酒便在桌子上，因果定律的守护者
露了一手。“其实这些豆渣子做燃料也不行，你们还费什么劲儿
去收集回来？大家有缘，今天的啤酒我请你们了。”王猫猫送上
小纸杯。

“有用没用也好，收集了足够的死人灵魂，我就可以退休了。象
你一样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再做这扒粪倒灰的活。对了，
你们有没有灵感，预知下一次文明会是哪些模样？我到时候去拍
电影。”小手抿起嘴，使劲地抽烟。

小无叹息起来：“你们真是不知好歹，竟然侮辱那么神圣的工作。
我不管你们这些堕落天使的雇佣兵了。”小无大口大口地喝啤酒。
四周的尸臭越来越浓烈，最后的时刻终于还是来到了，恐怖大王
即将从天而降，三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雷电交加，一圈又一圈的光晕在上空出现，把早已经死寂的城市，
照得通明。王猫猫看着手表，不屑地说：“上帝那群老不死的，
还爱搞这些排场，人都死光了，谁会去欣赏？”“没办法，我跟
他们提过的，但这是几百万年前就安排好的，改变不了，就当是
回归前的烟花表演吧。”小无回答。

一颗陨石拖着几百公里长的火焰尾巴，穿天过云地直撞下来。

“操，又是陨石，真TMD没劲。。我们走吧”王猫猫示意。一扬手，
在陨石碰到地面大爆炸的一刹那，三人化作光团，穿云而去，在消失
前，竟然听见小手拉小手的声音。

“噢，忘了在桌子上的六百五十个灵魂了！”
“算了，下次小心点吧。。”
“啊，还有下次啊。。！！”

大地已经快被烧成一堆焦炭了。

“原来王猫猫又动了无聊的慈悲之心了，上次诺亚也是她干的好事吧。”
“是啊，她每次总会故意留下一些人类灵魂的豆腐渣。”
“唉，下次我们三个人见面会是什么时候呢。。。。？”

(完)

作者：小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