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谁一起去旅行？
这个下午李洁已经在电视机面前坐了很长时间了。饭桌上中午吃的碗一直放在那里，李洁和小刚谁都没有收拾。饭桌是常见的那种，但是上面铺着的淡蓝色的桌布很漂亮，而且很干净。挂在电视机上面的石英钟已经差不多快到三点了。李洁一点也没有从沙发上起来的意思。她差不多快睡着了。
“你刚才说你想去哪儿？”小刚从小房间出来，伸了个懒腰，问。
“什么地方？我什么时候说的？”李洁用手撑了撑身体，但是她的头并没有转过来，眼睛还是盯着屏幕的方向。
“就是你吃饭的时候，你不是说想去什么地方走走。云南还是四川，还是贵州？”
“我说了吗？没说吧。”
“你说了。之前你说张苗苗上个月刚生了个女儿。所以你说想去什么地方走走。记得吗？”小刚坐在饭桌前的椅子上，看着盘子里剩下的菠菜。
“好像是说过。算了吧，我又不想去了。”
“如果确实想去就去吧。反正在家呆着也没什么事，还不如出去玩玩。”小刚像是在和那一堆菠菜赌气，他瞪着那个盘子，本来挺漂亮的青花瓷盘，就是多了一个小缺口。
李洁欠了欠身，让自己靠的更舒服些。“去那些地方有什么玩的，还不是一样。”李洁觉得要是沙发再软一点就好了，现在的坐的时间长了还是有点硬。
“那边空气好，风景也好。反正哪边都比北京空气好。还可以找朋友玩，在这里你不觉得闷我都觉得闷。”
“你觉得闷那你干吗不去呢？再说那些都是你的朋友，又不是我的。”
“我闷是因为看着你闷觉得难受。你不是也有朋友吗？王馨不是在九江吗？你可以去找她呀。”
“九江有什么好玩的。而且小馨也已经有孩子了，哪有时间陪我。”
“那就算了吧。反正胡强给我打了好几次电话，一直喊我们到昆明去玩几天。我是没时间，要不然早就去了。你要去我就给他打个电话，不去就算了。我接着写我的论文去了。”
李洁转过头看着小刚走进小房间，“你去我就去。”她对着刚刚合上的房门说。
小刚从门里伸出头，“什么？”
“我说你要不要把碗先洗了。”
“晚上再说吧。”小刚关上门。李洁让自己慢慢地从沙发上滑下去，她的脚伸的很长，远远的撑在地面上。她的眼睛看着粉红色的拖鞋，上面的四只兔耳朵耷拉着。她的脚趾在拖鞋里向上翘了翘，兔子的鼻子也随着向上翘了翘，像是闻到了食物的味道。两只粉红色的兔子，李洁想，是应该换一个软一点的沙发了。
门响了两次李洁才反应过来那不是电视里面的声音，确实是有人在敲门。
“刚，有人敲门。”
“你自己不会开啊。”
“你来吧，肯定是找你的。”李洁用力往上一撑，在沙发上坐正。
小刚从房间出来，“你就不能动一动。”
门口站着的是一个年轻人，背着一个挎包。
“您好。我是快递公司的。李洁是住这儿吗？”
“你的东西。”小刚回过头对着正摆弄着拖鞋上的兔耳朵的李洁说。
“你帮我收了吧。”
“你给我吧。我是她丈夫。”
“行。这是东西。麻烦您签个字。”
小刚接过单子，扫了一眼。物品栏里写着唱片。
“是签我的名字还是她的？”
“随便，都可以。就签在这儿。”年轻人从包里掏出一支签字笔，指了指单子。
“谢谢。”小刚把笔和单子交给年轻人，接过一个大信封。
年轻人撕下一份单子，“这是收据，收好了。再见。”
“再见。”
小刚轻轻地关上门。门锁最近有些问题，需要很小心才能关上。
“东西放这儿了。”小刚把饭碗往里面推了推，碗里还剩下了一点米饭。
“谁寄的？”
小刚弯下腰看了看，“许志远？谁啊？”
“大学同学。”
“我不认识吧？”
“你不认识的人多了。我们认识也不过才一年多嘛。”
“那你的好多同学我都认识啊。我们结婚的时候不都来了吗？”
“那也没有全都来。我也喊了他，他那时候不在北京。不过他也送了份子的。”李洁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电视，两位网球女选手正打的难解难分。
“噢。我怎么不知道。”
“哎呀，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写你的论文去吧。”
等到小刚进了房间好一会儿，李洁才离开沙发，走到饭桌边。她拿起那个大信封，用手掂了掂。然后打开封口，从里面掏出一张唱片。唱片的包装还没有拆开，上面还贴着一张纸条。
“李洁你好！这是我上次说的送你的唱片，不好意思一直拖到现在。那天和你见面非常高兴，希望你没有淋到雨。我考虑了很长时间你对我说的话，我觉得介绍女朋友的事情还是算了吧。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好意。下个月的同学聚会你会去吗？我还不确定有没有时间，你如果要去可以通知我一声吗？希望你喜欢这张唱片。祝心情愉快。许志远。”
李洁撕开塑料包装，这是一张Raveonettes乐队的唱片。李洁想起许志远告诉过她这是一支丹麦的乐队。李洁走到CD唱机前，打开电源开关。她没有把唱片放进去，只是站了一会儿，又关上唱机。
李洁坐回到沙发上，手里盘弄着扁扁的唱片，眼睛继续看着电视，比赛已经到了最后的抢七阶段，屏幕上方的选手已经拿到了赛点。
一记漂亮的穿越结束比赛的时候，李洁站起来，走到小房间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
“干吗？”
“我拿一下随身听。你写你的吧。”
李洁小心地把唱片放进随身听，顺势脱掉了兔子拖鞋。她的两条腿蜷在沙发上，感觉比刚才舒服多了。
她只听了一首歌就关掉了随身听。事实上这首歌她也只听到了那句“I am so longsome I could cry”为止。
小刚走出房间到厨房倒水时看见李洁站在窗户旁，电视已经关上了。他看了一眼放在沙发上的随身听和唱片。
“唱片好听吗？谁的？”
李洁转过身，她的眼睛由于看了太多的电视，看上去有点肿。她看着小刚，声音非常地温柔，“你说，我当时选择陪你去德国读博士，是不是错了？”
作者：杨海松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