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程安排
“已经好久没有一个五月像这个五月一样让人沮丧了！”我在等公共汽车时这句话突然出现在我的脑子里，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车好长时间都没来，我觉得我已经在站台上等了几个小时了。这是我两个星期以来的第一次走到室外。
说起来这次出门确实是必须的，上午的时候小杨给我打来电话，说是今天一定要见面，是关于到他的学校讲课的事情，所以请我务必在下午三点去某个麦当劳的门口等他。好吧，我反正已经很久没上街了，而且天气一直不错，不冷也不热。只是我不喜欢他在这么早就把我吵醒。
我是两点半到的。从外面看，麦当劳里面人不多，但是我并不想进去等小杨，我觉得我还是在外面抽根烟比较好。在这个五月我大约以每天两包烟的速度来解决我失眠的问题，效果当然是适得其反。我想从40岁开始戒烟还来得及，这么算起来我还有整整10年的时间。真是漫长的10年。
我刚把烟屁股掐掉就接到了小杨的电话。他问我到了吗？我说快了，还有一会儿。他说他大概要迟一点，10分钟吧。没问题，我等他。挂了电话我直接进麦当劳上了一趟厕所。
小杨到了后不停地向我道歉，我说没关系没关系，我也是刚到。小杨说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那就麦当劳吧我说。
我们花了一个多小时来讨论课程的安排和细节，其实没有什么必要，只有两天的课，而且是我最擅长的电脑程序在电子音乐中的运用。看得出小杨对于请我去讲课比我还要紧张的多。等到该说的都说的差不多的时候，小杨对我说他还要约一个朋友在这里见面，所以我们可以在这里再坐一会儿。可以，反正我没什么事情，事实上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什么事情是我真的想去做的。然后小杨打了个电话，他说你过来吧，我这边已经完了，我在麦当劳的一楼等你，一进门你就能看见。我猜那是个女人。
后来的一段时间我的眼睛总是习惯性的扫向每一个刚进门的女人，直到小杨告诉我要来的人叫张林，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最近刚到北京，想在媒体找份工作。什么样的媒体？我问。不知道，但是他的性格其实不太合适做这样的工作，太理想主义了。理想主义有什么不好吗？当然很好，小杨说，但是这个社会你也知道，连我们学校都是那样。
然后张林就进来了。
这个下午对我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我已经办完了该办的事，回家的路还很远，还有更漫长的夜晚在等着我。在失眠了几个月之后，我禁不住习惯了这样的夜晚。
我对他们说我要回去了。
别走别走，一块儿吃饭吧，小杨说。算了吧，我回去还有事，反正下个星期上课时还要见的。那么好吧，下个星期见，到时候再联系。你也是老师？这是张林除了你好之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不是，我的工作是软件设计。
回家的车上我几乎要睡着了，我完全是凭着本能醒过来，天还没有完全黑，我很庆幸自己没有错过站。
真的是好多年没有一个五月像这个五月一样令人沮丧了，不过夏天就快要到了，这起码不是什么更糟糕的季节。
张林出事的第三天小杨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希望我增加两天的课，他最近很忙。忙什么呢？他要陪张林的父母上法庭，因为司机坚持说是张林自己主动撞到车上的。那么好吧，我让他放心，我一定会认真备课的。我放下电话，看着窗户外面干燥的城市，我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真正的老师了。
作者：杨海松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