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轨电车

我醒了，雨还在下着，天很浑。
穿上衣服，刷牙洗脸，今天还要上班，喝了一杯豆浆，出门了。
单位和我家之间的路是“U”型的，我每天上班走5分钟到，下班需要6分钟，因为我要在门卫那里看看有没有自己的来信，如果没有，下班后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过，可事实上，我也过来了。
我走到了街口，那里居然停了一辆有轨电车，昨天还没有啊？这车。。。铁轨。。。哈哈！！不错，我想都没想就上去了，醉狗的毛病很多，好奇心是其中最好的一种。
门在我身后关上了，车上的人不多，但也不少，它缓缓的开动了，我想大不了在下一站下车，跑回工厂，时间还早，售票员在前面扯票，这会我还顾不上她，她也顾不上我。车开着，很快就过了我上班的地方，我一边望向窗外，一边等车到下一站。
我靠！我的眼睛一亮，因为斜对面的路上开过来一辆中型巴士，就是我们常见的绿色巴士，和“绿色通道”不同的是前者把不吸烟的乘客送到规定的地点，后者是把生命垂危的伤者或病人送向医院的急救室进行抢救，尽管有不少人在路上就死去了，但那车还会开到唯一的站点---医院，不许人中途下车。前者在不吸烟的人嘴里有另一名称叫“无烟巴士”
在那车离我很近的时候，我叼了支烟，正要点火，对面车厢里有人叫我，阿哈，苦瓜！！！你们去哪里？？？“我们去明年”好的，你们在下一站等我，我到下站跑过来，以前和朋友失之交臂时我常这么干。株洲的朋友出现在我眼前，我很激动，
“你去哪里”？我？我不知道，可还没等我说出口，苦瓜他们就错车过去了，有人拍我的肩膀，是售票员，我忙掏钱买票，“多少钱”？
“不要钱”
"不要钱”？？？我不相信。
“给你票，拿好别丢了”
“下站哪里啊”？我问，“票上有，自己看”。我这才仔细看了看票，“失乐园”？？？不会吧？那是不存在的地方啊！对了！我想起来了，我的一伙朋友在那里，有SICKEE和小花等等，你们去过病孩子网站的留言版吗？上面的SICKEE不就来自失乐园202.111.36.218 吗？！呵呵，真棒！这车可真酷！！！我又高兴的不得了了！
我点着了烟并开始打量车上的人们，大家都坐在那里不说话，我感到奇怪，问了旁边的一位阿姨她们为什么不说话，“说话？我在坐车！为什么要说话？我只是在坐车”。我觉得也是。
怎么还不停？都过了很长时间了，我扭过头问售票员，可是，她不见了，也许她卖完了票换下了制服休息了吧。
车已经开了很久了，开出了市区，只有铁轨在前方若隐若现，离我不远的座位上有个女子抱了一个婴儿，婴儿不停的哭闹，她就说：“乖，你看那位爷爷，他在做什么？”“乖，你看那位叔叔，你要是不乖，他就把你带走”。婴儿显然对旁边的人不感兴趣。他就要哭了，想下车。那女子不停地晃着他，满以为他会好些，但小孩终于哭了，眼角嘴角往下垂着
，女人就把他倒过来，这是个好主意，倒着的孩子眼角嘴角是向上的，看起来象是在笑，但一会又眼角嘴角往下垂着了，于是她又将她正过来，她不停的重复这一动作，那婴孩的表情就永远是笑的了。
车厢里很静，只有车轮和轨道摩擦的声音，它是按第三拍弱起的节奏反复的，单调而有趣，车里的人少了很多，我很累，找了个座位，可是车没停啊？我问后面站着的一位青年这是怎么回事，没见人少了？他告诉我“没有吧，就是我们呀，没少啊！也许到站下车了吧？！”
很闷，也许又要下雨了，看天色不早了，我有些慌了，怎么办？我不停的吸烟，点烟。想下车，这里并不好玩，苦瓜他们还等我呢，我看到离我很远的位子上有个男的在玩一个手机，就走了过去，“你总是拿着它不累吗“？ “你看见了我就不累了”他挺高兴的，“能借用一下你的电话吗”我想同单位联系，“那可不行，双向收费很贵的”“我给你钱，行吗”？“钱？我不要，我有的是钱”我没招了，想抢过来用，可那人比我有劲，没能成功。
我回到位子上，闭上了眼睛，继续等车靠站，123321123321123312，我睁开眼，天很暗了，还没到？车厢里就剩下我和一位老人了

我在老人的身边坐了下来，问他到哪里，他告诉我他到五一路开个会，
下站就到了，我说下站不就是失乐园吗？老人告诉我那只是我的站，他的站是
五一路，我说那不就乱套了吗？他说你的站又不是我的站，怎么会乱呢？我问
他在车上多久了，他说才一会儿，我认为不对劲。
他突然说：“年轻人，就象是你在休息，你闭了一会眼睛觉得才过了几
秒可事实上过了很久，坐车也如此，觉得过了很久可才过了几分钟而已”。很
出人意料，我问他星期几，他告诉我星期六，这不可能啊，我说他搞错了，他
竟拿出日历给我看，果然是星期六，他问我在哪个合作社工作，我说现在没有
合作社了，他说不可能，我说都2000年了哪还有合作社。
“什么？ 2000年，你在打摆子吧？年轻人说话要讲实际。现在是1963
年，夏天！懂吗？夏天！” “现在就是2000年呀，我怎么会撒谎”？
“2000年是你这样子？？？年轻人，看你是个工人吧，你的工作裤可
够烂的，这样不行，要补好，否则，干活的时候会挂到！不过将来会好的，将来
你们都穿〈的确良〉料子的衣服，你这劳动布的裤子就不用穿了”。
老人把我的牛仔裤当成劳动布了，我无可奈何，“年轻人，将来会好的，
要真是2000年你也不用使那汽油的打火机了，味贼大，不好闻，我看你家人还是
很封建嘛，给你穿了耳孔，怕你活不好，想把你栓住。不过你很好，没有戴，对！
工人阶级就应该同旧思想划清界限嘛，要是将来2000年，我们就不用坐车了，我
门家家有飞机，公路就不会有土路了，象这车才两条轨道，到时整个公路都是铁的
，你们好好干，将来我们的房子都是钢铁的，防热，防冷，很结实，就是蒋介石
的飞机从台湾来轰炸都不怕，我们坐在家里就把狗日的台湾解放了，我们到时顿顿
有肉吃，上食堂随你吃什么都不用交钱，想要什么到福利社去拿就是了。我们一家
发一个阶级敌人，我们用劳动改造他们，帮助他们。”
我觉得老人讲的未来2000年，很PUNK！！！笑了笑，他看我笑了，认为我
不信“笑什么？阶级斗争，一抓就灵！”
我问他哪里才停车，他说非的到站，我问他我想现在下该怎么办，他指了指
后面的那扇门，说：“你要么到站，要么哪里都别想去！”
我走到那扇门前，打开门，结果没有出路，该死的狗娘养的！！！
我点上了最后一支烟三口吸完了它，天色亮了些象是重新路过了一个黄昏
一些不知名的星星带着许多年前的光照的车厢里影影绰绰，已经看不到外面的样子了
车厢里的座位晃来晃去，好象有许多人都坐在上面，没有声音，只有路，轨道。
我问老人什么时候到站，他不再答理我了，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我瘫软的
哼着一只没有开始和结尾的曲子，我知道自己就这么完了，象场电影......

作者：于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