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
(一)
“阳光。”早晨的时候我对自己说,我依然可以感到昨晚残留在脑子里的酒精的作用,七杯伏特加和一派啤酒,这足以我感到头疼。金色的阳光,秋天温暖的阳光,稀释在奶白色的水雾里。右手的大拇指还在隐隐作痛,指甲盖外翻着,呈现着紫色的淤青。打开音响,传出ROBERT
SMITH嗡声嗡气的嗓音,反反覆覆念叨着“I WILL NEVER BE CLEAN AGAIN”。那个胖乎乎的满头乱发的小个子,一想到他裹在厚厚的皮毛衣服里面装熊的样子就让人发笑。可爱的小朋友们,可爱的小朋克们。趁着妈妈出门的时候偷偷用口红把自己画成鬼脸的孩子们。地板上依然是湿漉漉的,昨晚洗澡时留下的那滩水渍依然毫无生气地横躺在那里,只是规模与昨天比起来要小了不少。镜子里那个人的形象依然是干瘦干瘦的,我看见自己的眼皮被眼屎粘连在一起。我记不得昨天洗没洗头了,乱篷篷地一坨坨直楞着,中间的白颜色似乎比去年更多了。始终不清楚ANDY那头愤怒的银发是天生得还是后来染过得呢?我很仔细地洗了手,手指黄黄的,散发着一股尼古丁的味道。我想自己是不是该换种牌子的香烟了。昨天买的把包骆驼,现在只剩下孤零零的一颗。“幸运烟,真的吗?”我苦笑了一下,小心翼翼在树林中间找了个干燥的树桩坐下,第三第四根手指夹着烟屁,长长的烟灰掉在前面。是什么时候有了这种姿势的呢?好象就是在不久以前吧。烟草在我的唇边温暖地燃烧着,把我的脸包围在烟雾里,这让人格外的有安全感。“当你开始抽第一支的时候,你就会想要第二支,你只想要更多的,永远。”我不记得王尔德的原话了。可怜的人儿啊,每次路过CLAPHM
JUCTION车站的时候,总能勾起我对那个痴情的同性恋者的无限同情。可是也仅此而已,在脑海里转瞬就过去了。只要再往前,就能看见河岸边那废弃的发电厂了。PINK
FLOYD曾经在这里留下过什么,那四根被刷成白色的烟囱箭塔一样刺入云端,再次提醒了我一只猪飞行的形象。
(二)
秋天的一个阴雨的早晨,我在浓雾的包围中苏醒过来。经过了将近一个小时颠簸的旅行之后,我突然发觉自己被扔在了维多利亚火车站了。惨淡的光线顺着高高的顶棚投射下来,在站台之间的缝隙里留下巨大的黑影。火车挣扎着从头顶的鼻孔里喷出最后一口白气,僵死在了铁轨的尽头。那些候车的人们蜂拥着相互践踏着涌向每一节车厢的入口,那情形活象一大不停坨蠕动的蚁类,在饥饿已久之后突然找到了一具新鲜的,可供它们饱食一顿的死蛇的尸体。
几乎是被人流夹带着,我豪不费力地离开了了车站。然而就在这时空转变的一刹那间,变了。汽车的高音喇叭,喧闹的人群,尖叫着穿过马路的小姑娘,隆隆掠过天空的喷气飞机,拉着警笛呼啸而过的警车,留着五颜六色鸡冠头穿着鼻环的朋克青年,面容疲惫脚步匆匆的上班族,红色的双层车叮叮当当地在街道上招摇过市,所有所有的这一切的一切,伦敦在半秒种内象一块巨大的石块,“轰”地一声狠狠地砸进了我的脑子里。我站在地铁的入口,面对着这也许是世界上最不可令人思议的超现实主义图画,我无言以对。
(三)
满地鸽粪的特拉法加尔广场,纳尔逊将军看上去多少有些孤独地站在那根柱子的顶端。香港人给它一个很有意思的名字“大狗广场”。得名于那两只温顺得都有些象狗的狮子。平时这里成群结队的嬉皮们不见了踪影。顺着红色的皇家大道,可以隐约看见白金汉宫白色的影子。牛津街两旁粗大笨重的石头建筑中间已经拉上了圣诞节的彩灯,大减价的标签到处招摇过市。地铁里的地面永远都是油油腻腻,甚至超过中国城那些小饭馆肮脏的后巷。面孔黝黑的流浪汉牵着一条拖着老长哈拉子的老狗,在垃圾堆里捡着烟屁。晚上我一个人没有目的地走在SOHO的街头,那些红色的霓红灯闪烁着暧昧的光。穿着网眼丝袜和廉价皮短的姑娘们浓妆艳抹地站在地下室的门口,打着哈欠搔首弄姿着。不时有醉汉从背后拍打你的肩膀,有票贩子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兜售着LIVE
SHOW和FEAR FACTORY演唱会的票子。我在印度人的小店里买了一包英国版的中华。香烟在这里属于昂贵的消费品,人那里面加入的过多的抗癌物质使它们尝起来索然无味。我又开始怀念以前在国内抽牡丹的日子。我突然开始忧伤地想,或许伦敦连过去的那种雾天都没有了。一个没落帝国,剩下的,只能是让人不停的厌烦和无休止的疲惫感。我永远都难以忍受这样的冬天,每天的日照决不超过七小时--当然事实上是极少会有真正日照的日子,多半的情况下那铅灰色的天空总是滴滴哒哒个没完。陈旧,灰暗,笨重,潮湿,让人永远也不会有真正清醒的时候。
(四)
阳光在灿烂了几天以后又在阴霾的包围下消沉了下去。从我那间小屋的窗口向外看去,三分之二的景象永远是被遮挡在那面离我不到五米远的砖墙后面。天气在一天天得变得寒冷,远处山丘上的绿色也渐渐被一片片的黄色和红色所取代。对面那家住宅的主人似乎总是在燃烧着一类树叶或是谷物,袅袅的蓝烟在细雨的笼罩里看上去飘飘忽忽的。
(五)
老麦和安一起去CROYDON参加派对去了,我背地管那种叫“乱交PARTY”。小好象是下面一届哪一个有钱小子的生日。通常你能在那里找到喝得烂醉的姑娘,其中不乏颇有姿色的。只要一小杯雪梨酒你就能把手伸进她们美丽的内裤。事实上在昏暗的灯光和震耳欲聋的音乐里谁也没法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姑娘无论在哪儿永远是受欢迎的,也许就在一回头之间你就会突然发觉身后的地板上突然多了一对男女,他们甚至猴急到连上衣都顾不上脱的地步。一个姑娘高高地翘起着大腿勾住对方的脖子,而那醉得一塌糊涂的男孩子趴在地上就吐了,可能连扒下她内裤的力气都没有,可笑的是他的左手居然还牢牢抓着一派喝剩下的啤酒。我总也搞不清楚那些狗男狗女既然可以这么轮换着相互操来操去的,又怎么能够在学校里永远保持那种衣冠楚楚谦谦有礼的形象,这真让我觉得恶心。
(六)
QUEEN MARY在SOUTHWOOD-FOOD的寝室永远给我以极糟的印象。那种七十年代建造的高楼,电梯狭窄而拥挤,肮脏的水泥墙面随处可见人们信手的涂鸦,过道里面永远充斥着可乐瓶和汉堡盒子之类的垃圾。晓亮见到我的时候头发又长了,乱七八糟地裹在一件黑色的长风衣里面,脖子上围着一根显眼的红围巾,咋一看起来活象个日本人。他叫来的一个姿色全无的姑娘百无聊赖地提议打牌,于是我们三兴趣全无地挤在他那间又小又乱的房间里面哈欠连天地打了三副通关,后来等她又提议到楼上另一个房间里去聊天的时候,我再也支撑不住混混沉沉的脑袋,一头歪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七)
星期一下午数学考试,我捧着笔坐在教室里面几乎睡死过去。老师拍醒我的时候才发觉,整张考卷已经被自己流出的口水润湿了。
(八)
那天楼下的浙江人兴冲冲地跑到我房里来说他拿到圣诞节回国的机票了。我无动于衷地嗯了一声,没好气地把他赶了出去。突然间,回家对我来说变成了一个相当遥远的名词。我几乎都已经忘记了那种每天早上起床以后打早点的日子,那种路边小饭馆里飘溢着的红星的香味,那种劣质香烟在旧衣服上陈年累月的味道,那种十一点过后大街上泛滥着的情欲,那种出租车后坐上散发出来的浓重的汉酸味,那种从寝室对面厕所飘来的尿骚味。在这里我闻不到这些,什么都闻不到,一切和家有关的气味都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了。
(九)
故乡,就是从来没有人去过的地方
(十)
“喂。”电话那头传来了她的声音,还是象以前那样,柔软而充满了一种深深的疲倦。我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才好,我从没有象现在这样对过去和将来感到如此的手足无措。“喂。”第二声里面明显带上了不耐烦的情绪和稍许的愠怒。我突然感到一阵的痛苦,就好象自己做错了什么,以一个不速之客的身份打搅了别人一般。我飞快地挂上了电话,一下子瘫软在电话亭里面。
(十一)
房间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没有整理过了,满是狼烟的地毯上尽是吃剩巧克力的包装纸。牙医建议我减少甜食,我那口松动的牙齿似乎又出了一些问题。牙龈出血的状况一年以来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它们正从原本鲜活的红色变成那种糜烂状的白色。我突然记起斯蒂芬-金以前的一本小说,讲得就是一个人如何从牙龈开始一点点烂掉的过程。入秋以来皮肤一直干燥得很,一抓就能留下一道道红白的血痕,可是我还是坚持每天洗两次澡。新理的头发花了我足足十镑钱,可我还是止不住地往下一大把一大把地掉头发。
(十二)
前几天受到了K从国内的来信,好象好几个月来我的邮箱一直都保持着空虚的状态。他现在还住在五角场,偶尔打打零工,只是海德格尔那份工早就辞了。琴学得不错,初级毕业。想必刘海深在上海发了不少财。他一月份马上要去加拿大了,他在信里告诉我说最近正忙着准备行李,尽管这样还是会抽空去壹天看场电影。
上海应该冷起来了吧,也许正在下雨呢。雨夜的淮海路上,水印倒映着闪烁的过街灯,哪里又会有朋友们的身影呢?
(十三)
我感觉自己好象得了一种不治之症,只有远离人群,才能成为减轻自己的痛苦唯一办法。
(十四)
昨天无聊时写下的片断:
直到现在,我依然保持着那些清晰的记忆。那是一个秋天阳光灿烂的午后。仿佛就象是一觉醒来一般,我突然发现自己被抛在了这个边缘小镇的火车站上。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令人昏昏欲睡的颠簸之后,那站台上坑坑洼洼的地面依然让我感到摇晃不已。金色的阳光顺着地面照射过来,黑色的地平线在四周最终化为了一个巨大的黑色圆圈。天空蓝得让人足以感到眩晕。
絮背对着太阳的方向,站在他自己那狭长的影子里,背后就是站台之外空旷的原野,一望无际。他的脸上微笑着,带着一种琢磨不透的神情,一切都又象回到昨日,就和是八年前我离开他的情形一模一样。我站在原地踌躇了一下,最后还是迈着不坚定地脚步走上前去。他张开了硕长的双臂,很用力地拥抱了我,他干燥的嘴唇在我耳际轻轻地投下一吻。我马上触电似的颤抖了一下,挣脱了他的怀抱。却有马上为自己的可笑的行为感到羞愧。他还是保持着那样的微笑,白白的牙齿映衬着黝黑的两旁,在阳光里笑起来格外的的好看。
风沙起来了,在小镇黄土铺成的街道上卷起一片黄色的雾,空气里面弥漫着干燥的土地焦灼的味道。我和絮一前一后地走着,街上空空荡荡的,除了我俩之外没有一个行人。我低着头,把自己的视线保持在他膝盖以下的部分,我不敢正视那狭长的脊背,我分明地感到在我离开的这几年当中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至少唯一能让我确定的是,他老了。
……………………
(十五)
过度的书写使人变得极度的郁闷,现在几乎不用和任何人说话,我就可以很简单地浪费掉一天的时间。电视反反复复播放CURE马上要发行最佳合集。我踌躇着值不值得化上二十镑的昂贵价格去买上那么一张几乎所有歌曲都过了气的专集。画面上的ROBERT明显地发福了,嗓音也变得比以前低沉了许多。只是那一头的乱发和黑眼圈还是那么的一如既往。我想找老麦一起出去抽根烟,可是他却令人失望地没有呆在自己的房间里。这个周末之前我必须完成那该死的艺术作业,一千字的论文,我却干坐在这里,任凭涩得发苦的尼古丁把自己熏成一块干肉。
(十六)
写作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件好事,它可以帮助你很容易地打发掉没完没了无聊的时光。但是从另外一种意义上来讲,这又可能是我这一生中犯下的最大的错误:无可救药地爱上了文学。
(十七)
星期天我和老麦步行到镇上,冒着寒冷的天气和星星的小雨,仅仅是为了到WIMPY吃一顿汉堡。穿过SAFEWAY停车场的时候不知怎么得我突然想起了金斯堡的那首诗-《加里福尼亚超级市场》。以至于后来不小心被一部推车撞上了腰部。他们新推出了一种便宜的鸡肉汉堡,我点了一份,放进嘴里依然如同嚼蜡。可乐和香烟混合起来的味道充满了整个快餐店,闻起来让人做呕。上厕所的时候,可以看见自己的脸在紫外灯的照射下如同鬼魅。
(十八)
老麦从外套里面翻出一个避孕套,那是那天参加派对的时候别人塞给他的。我看了一眼那上面的保质日期,赫然写着2001-07
(十九)
从维珍的音像店里买回一盘HOPE SANDOVAL新灌制的“BAVARIAN FRUIT BREAD”,我不相信世上有死而复生这回事,可是掏钱的时候我还是犹豫了一下。两个月来第一次买CD,让自己感觉很不错。至今还怀念当年自己在南大后门的广州路上拎着蛇皮袋淘五块钱一盘片子的情形。
(二十)
学校网管给我发了封信,警告我的硬盘空间超标。删除了OICQ和两张色情图片,让我感觉好多了。昨天在网碰见了黑子,明年开春他也要走了。工作,结婚,出国,分裂。年龄一年年的在增加,朋友们一个个也都相互疏远了。窗口飘进了炸鸡的香味,又谁在乎呢?只要我们还活着。
(二十一)
给家里的一封信。
爸妈:
一切好,不必挂念。
儿
(二十二)
我突然疯狂起来,把地板上所有的废纸和垃圾一古脑儿全扔进了垃圾筒,把一根根领带耐心地卷好,码放整齐,清理掉那堆一个星期没洗的赃衣服,整理书架,叠被子,倒掉三天前泡的茶水,把乱七八糟的鞋子一个不留地踢进床底下所有散乱在桌面上的CD被我统统塞进了软件包,最后甚至还拖着吸尘器把房间里里外外的泥印吸了个遍。打开收音机,调到久违的JAZZ
FM,房间突然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的。我甚至还拿出课本在桌前端端正正地读了一个小时的经济。即使这样,那种空虚感还是回之不去,我知道自己缺少了些什么。回到键盘前,却感觉一个字都写不出来。我飞快地翻阅着通讯录,努力想记起一个熟悉的名字,可是拿起听筒的时候,我却只是对着持久的拨号音长时间地发呆。
真的累了。
(二十三)
再过两天,自己就十九岁了。想想去年这时候,也是在这里独自过的十八岁。那天一大早就碰上火警演习,披着棉被没头没脑地就冲了下去。天气冷得要死,冻得我屎都快出来了。等回到了寝室,迷迷瞪瞪地正准备再睡一会儿,门却被砸开了。脸上不由分说被人一顿狂吻,惊魂未定之际,抹去满脸眼屎才发现是宿管处的老太太,正好心地拿着一盒巧克力和一张生日卡片,眯着眼满脸慈祥地看着我。我象个孙子似的一面接过巧克力一面嘴里不停含糊不清地说着“THANK
U”之类的话。想想当时的样子,觉得自己可真够傻逼的。
一年前我十八岁,十八岁我一事无成。
(二十四)
今天我突然吃错药了似的到处问人借那张枪花的NOVEMBER RAIN。颠来倒去得只是为了听中间那段SOLO。TING在电话里问我去不去苏格兰玩,我说让我想想吧。
(二十五)
在火车上晃了两个小时以后,我从老灯那里回到了伦敦。坐我对面的那个英国姑娘一路不停地吃薯片一类的零食,看得我心烦意乱。在火车站草草抽了根烟,就马不停蹄地换车去SIMONE那里。我搞不懂星期一去IPSWICH的晚班火车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一个个都西装革履刚下班的样子,就我一个人疲惫不堪抗着大包一副逃难的样子。车驶出利物浦街车站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铁道两旁星星点点闪着些鬼火般的灯光。偶尔可以看到两个维修线路的工人,穿着黄色的工作服,手里那着风镐在铁轨上起劲地钻着,崩出点点的火花,背后的荧光条闪闪发光。再第四站的时候车上的人几乎呼啦一下全下去了,留着我一个人抱着那个硕大无比的旅行包对着窗外发呆。过隧道的时候我的鼓膜“咯噔”一下被气压压了进去,之后就一直没好,即使捏着鼻子死命的吹气也没用。耳机里面还是那盘老掉了牙的张楚-《孤独的人是可耻的》。上次圣诞节回国,本来他是要到上海来演出的,可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取消了。据说他在长沙演出的时候还在舞台上忘了词。磁带已经有几个地方被打坏了,可是我还是喜欢磁带里的张楚,我一向固执地认为,CD的音质对这种歌来说太好了。
到了IPSWICH的时候,车上只剩下了两个人。公共汽车早没有了,我随手叫了部车,没想到巧的是居然还是上次载我的那个司机。他的车前有一架P-50野马式的飞机模型,一开起来前面的螺旋桨就会随着空调里吹出的凉风转个不停。
(二十六)
晓亮前天来电话说圣诞节他回国,问我有没有什么要带的东西。我抱着电话想了良久,最后说还是带条双喜给我吧。
(二十七)
替别人烧了半个月的菜,期中假期就这么结束了。从IPSWICH回到了伦敦,我身心俱疲惫。帐上可能只剩下五十镑不到,这点钱我得一直熬到学期结束。记得去年开车去海边玩的时候,曾经透支的那二百镑。该死利息我一直拖到两个月以后才付清。
(二十八)
小姨可能又回不了国了。在美国一呆就是十年,也算是佩服她。打开新闻,CNN连篇续牍地报道阿富汗的战事。好象纽约又摔了一架。还是那些老花样,大家听得都累了。经济还是持续不景气,看来拉登不死,全世界是非得跟着倒霉了。中国加入WTO,美俄会谈,中东和平,十六大,政治词汇在这一个月里面堆积如山。倒是中国队更着出了一把线,沈阳跟着发了一笔横财。排队吃午饭的时候,三年级的亚利克斯在后面对我竖了一下中指,我不知道他表示什么意思。
(二十九)
SIMONE打电话来说下个星期四他路考。我祝他好运气。他这几天都忙着打听买车的事情,说等他买了车,圣诞节我过去和他一起过。他一直关心我便秘的问题,上次他捎给我的一瓶蜂蜜到现在还没有吃完。我倒是对他的驾驶技术表示出了一定程度上的担忧,因此他对我很不满意。
(三十)
很快一个月又将过去,阴冷的十一月,秋风萧瑟的十一月。上午收到了贺卡,我看了一眼以后,把它放进了书架最上面的一格。听说好象有一个哥们因为抽大麻被开除了。收音机里面传来亲爱的JIMI的声音,“WHEN
I STAND ON THE HILL”我躺在床上,冰冷的雾气从窗户缝里面透进来“天气凉了,”我想,“圣诞节也该不远了吧。”
作者:张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