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两块三四块大月亮


披上一件衣服,打开电脑。写这个故事的时候已经是深秋。时间走得很快。我自己躺在床上无所事事。故事和现实缠在一起。有一些人让我写一个故事。
早晨,阳光已经透过玻璃照着在床上。窗棂子的影子映在宿舍的墙壁上。他已经醒了,他想再躺在床上睡一会儿。昨天晚上一直在做梦。就要醒的那会儿,他还说醒了之后要把奇怪的梦写下来。睁开眼睛的时候,什麽都没有了。他躺在床上翻开一本书。深秋,外面很冷了。早晨在床上多躺一会儿是一件美好的事情。他一直这麽认为。为此上午的课就不经意间漏掉了。如果是在雨天或者下雪的时候,他乐意一整天都躺在床上。他乐意那样做,不惜一切。他总对自己说要好好享受生活,没有谁能够保证明天会更好。他能找出自己认为最充足的理由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桌子上的东西仍像昨天晚上熄灯时一样散乱。没有人会为他收拾书桌。书桌的第二层放着几本诗集、几本小说、几本画册和几本哲学小册子。蓝色的杯子就摆在书的旁边。他曾为那只杯子写了一首诗。他曾暗恋过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懒洋洋的像一个少妇。他经常想象着那个女人在一个废旧的花园里牵着一只小狗走在被乱草淹没的小路上。废旧的花园里散落着一些树。阳光很好,树的影子落在草上,草的影子落在地上。她像一个无所事事的贵妇人。她喜欢用蓝色的杯子喝咖啡。她说她想自己消失在咖啡的香气里。他暗恋着那个女人。他在家乐福买下了那只蓝色的杯子。和她喝咖啡的杯子相似。

阳台上摆着很多鞋,不止他一个人的。阳台上的钢管晾衣架上几乎每天都挂着衣服或者是被单。他向外望了一眼,钢管上有一床被单、一个黄色的外套和三个内裤。挂在钢管上的内裤一个碎花的、一个青色的、一个白色的。那个青色内裤是他的。这时他正看着那个青色的内裤安静的挂在钢管上。

站在阳台上朝着东南方向就可以看到海。他没事儿的时候就会站在阳台上看海。他想起床后他会走到阳台上。他会站在阳台上看海。如果在小镇上,在他8岁时的小镇上。他不能够完全的记起小镇的模样。早晨太阳还没有出来,他就从被窝里钻出来匆匆忙忙的爬到屋顶上。他坐在屋子的东墙上看日出。等到星星渐渐没有的时候,太阳就会出来了。天空会在不经意间变化。清晨红色的朝霞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冲动。红色的朝霞让他兴奋不已。太阳慢慢的探出头来。他又会匆匆忙忙的走下屋顶跑到大门外一片很宽的院子里。院子没有围墙。靠近院子的西边有一个石凳。石凳上有一条一条的小沟。下雨的时候雨点落在石凳上然后顺着那一条一条的小沟流到地上。石凳的对面有一棵老槐树。夏天的时候老槐树下会有一片很大的荫凉。他坐在石凳上等待着越过屋脊的太阳照在他身上。照在他脸上。这同样会让他很兴奋。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那个人不会再坐在石凳上。
那个石凳也没有了。

阳台上摆着很多鞋,大部分是破鞋。宿舍里只剩他一个人。现在是秋天,他习惯在秋天的早晨尤其是深秋的早晨在床上多躺一会儿。昨天晚上他看了一部叫做《美丽的大脚》的电影。他哭了。周围有很多人。他不知道别人怎样,他一个人在那里哭。说不清楚为什麽一定要把眼泪掉下来。他习惯在温暖的被窝里多躺一会儿。他正编造一个故事:故事中有三个主角。故事发生在城市中。故事大约发生在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之间。
故事大约是这样的:

夏天的午后,大约三四点钟。太阳已经偏西。海滩上的人和海滩一样软绵绵的,像一块巨大的棉花糖。沙地上插着很多遮阳伞,摆着很多长长的躺椅。椅子上躺着穿各种泳装的男女。他们只顾亲热几乎忘了白色的桌上放着橙汁和吸管。
男人A穿着青色的短泳裤从西边走过来。站在东边只能看到那是一个人,穿着青色的短泳裤。他赤着脚从遮阳伞和躺椅边走过。走过亲热的男女。很多人都注意到了这个男人。他身材颀长。走近一些可以看到他是一个俊俏的小伙子。眼睛清澈像泉水一样。紧闭嘴唇。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麽。没有人知道他在找些什麽。他只顾向东走。
他是一个忧伤的男人。
他就像海滩上的其他人一样懒洋洋的从遮阳伞边走过。心事重重。他一直向东走。他穿着青色的短泳裤只能向东走。直到他遇到想象中的C。C穿着青色短泳裤站在海边。或者C会到海水中去游泳。C身材颀长。眼睛像泉水一样清澈。
几天前,黄昏。他在海边看到了C。天上飘着各种颜色的云,这是Q城的迷幻之处。很多时候Q城的天空中会飘着各种颜色的云。他在Q城度假。一个短暂的假期。几天前的黄昏他来到海边。他的寓所就在海边。他看到不远处的礁石上坐着C。C穿着一双红色的网球鞋,白色的棉短袖衫。背后领子的下方印着一个T字。他坐在另一块不远的岩石上。他看着C。C看着在天空中打转的海鸟。
一群海鸟一会儿在天空中打转一会儿落在海中。
太阳消失在西边的楼群中。
海鸟也飞了。
C也要走了。
他看着C在深绿色的礁石上站起身。褶皱的短衫顺势展平遮住了屁股。C沿着几块小礁石走到沙滩上。和A想象的一样。他能感到C茫然若失的忧伤。
他看着C。
C走到沙地上转过头朝A的方向看了看。C停在那里几分钟抑或是几秒钟然后朝东边走去。渐渐消失在雾蒙蒙的夜色中。他一直望着C。他想唱一首歌。他想到了一首歌----《Perfect Day》。他像C一样从绿色的礁石上站起身沿着小块的礁石走到海滩上。他朝海上望了一眼。

他回到自己在海边的寓所中。
他在Q城有一个小小的假期。他住在海滨寓所中。
他的房间有一扇朝海的窗子。这是旅馆特意设计的。床靠近窗子。在屋顶的中央有一盏仿古的灯。昏黄的灯光撒落在地板上。他的影子和床的影子混在一起。窗子的影子贴在墙上。
他躺在床上听到海潮的声音。凉凉的海风吹到房里。
他舔了一下嘴唇,他以为他可以吻到潮湿的海风。
他哭了。毫无防备。他是一个忧伤的男人。在田野中摇摇欲坠。充满诱惑。
他从床上坐起来,点上一支烟。灯灭了。烟头忽明忽暗在海边的房子里。他朝窗子走去。他坐在窗台上,两腿微曲同样放在窗台上。他想他应该去找C。他把烟用两个手指头弹到窗外。动作娴熟。

他走出海滨寓所。他朝C消失的方向走去。A顺着马路朝东走经过海滨娱乐城。他走进一间酒吧。C离开海边后确实去了那个酒吧。C在酒吧的一个角落里喝酒。一个女人坐在他身边。那个女人就是故事唯一的女主角B。她在故事中受尽苦难。两个男人折磨着她。她深陷于欲望。她宁愿如此。她乐意为欲望受尽苦难。她和他一起喝酒。她有一片性感的嘴唇。娇艳欲滴。他吻了她。C还摸了她的乳房。坚挺的乳房。他摸了她的乳房。他只是把手伸进她的T恤中。他哭了。C的手没有从她身上拿开。
她吻着他。他哭着。他像A一样。在田野中摇摇欲坠。充满诱惑。
C走了。他给了她一些钱。她恳求他把她带走。她说她爱他。宁愿为他死。她说她不是妓女。他给了她一些钱。比一般的妓女要多的一些钱。
C走了。
她坐在角落中哭了。她其实是一个很不错的女人。双腿修长。乳房坚挺。她坐在角落中继续喝酒。舞池中的男人疯了。舞池中的女人疯了。音乐疯了。

A走进酒吧。
他在寻找C。他坐在B的身边。她问他除了喝酒还想干些什麽。
他说他在找一个人。那人穿着红色的网球鞋。那个人眼睛像泉水一样清澈。他说他一定要找到那个人。他说那个人消失了,希望也就消失了。来没有。
她说她不知道那人是谁。他说她没有必要知道那人是谁。他说她最好不要知道那人是谁。他说那个人只属于他自己。他坐在她的身边眼睛张望着。他没有看她。他希望能够看到C。
C在这个酒吧留下了他的气味。他已经走了。向东走。回到寓所。A张望着。她抓住他的手。
他对她说他想要她。
她问要她什麽。
他说他想找个人陪他一会儿。他说他会给她钱的。他说她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鼻子和嘴唇都很漂亮。他说如果不给她钱他不好让她陪着。舞池中的人回到座位上。A又听到了《perfect day》。在海滩上他想唱这首歌。他哭了。她吻着他的耳朵。
他说到街上去走走吧。
他说他会给她一些钱。他和她走出酒吧。她穿着白色的短裙。她说她习惯穿白色的短裙。他说她穿白色短裙和他无关。他和她朝西走。路灯落在身后。他和她的手牵在一起。她说她可能已经爱上他了。他说他要找到C。他说那是仅剩的一点希望。她说她想和他在一起。她说她可以不要钱。她说她想和他在一起。
她紧紧握住他的手。
风从海上吹来。海风吹着她的短裙。他说如果用一块红色的布包住赤裸的身体很好。他说那样很好。
她抓着他的手。

他和她走进海滨寓所。朝海的那扇窗子开着。海风从中间穿过。海风穿过窗子。屋里潮湿。站在窗口向外看,一些星星从海上升起来。海潮声音接连不断。桔黄色的月亮挂在天上。像灌在模子中的蛋黄。
他把毯子拉到地板上。他和她都光着脚站在毯子上。她说她爱他。他说她没有必要爱他。她坐在毯子上。
她摸着柔软的毯子。她哭了。他说别哭了。他说如果她继续哭他会出去。或者他会掏出钱把她赶出去。她说她很孤单,她说这麽大的一个城市只有她一个人。她说她的家里也只有她一个人。他说每个人都这样。他说没有什麽好伤心的。他哭了。
她说她可能爱上他了。他双手垫在头下躺在毯子上。一条腿微微蜷起。另一条腿平伸着放在毯子上。他看着屋顶上昏黄的仿古灯。他想他会找到C的。至少他会继续找下去。
她跪在他身边。她吻着他。眼睛像泉水一样。她吻着他的眼睛。他说不要吻他的眼睛。他说他想看着那盏昏黄的灯。他从头下面抽出右手把她推到一边。
她呆呆的望着他。她哭了。她从毯子上站起来。她走到房间的角落里蹲下。他站起来走到窗子旁边。他看到桔黄色的月亮挂在天上。他听到海潮声不断的传来。海潮从来没有中断。
他对她说脱掉衣服吧。
她蜷缩在角落里。她没有听从他的话。她看到他站在窗子旁边。他背对着她。她看到他颀长的身体。她看到他颀长的肉体。她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她哭了。
他说把衣服脱掉吧。他好像在用恳求的语气。他转过身体走到毯子上坐下来。她从墙角站起来。她来到他的面前。在昏黄灯光下她脱掉了衣服。她脱掉白色的短裙。她穿着乳白色的内裤。她站在他面前。他坐在毯子上看着她修长的腿。
海潮一次一次的冲上海滩然后退去。
他说全脱了。
她脱掉宽大的T恤。坚挺的乳房。和他想象的一样。他想到了兔子。在冬天的雪地上奔跑的兔子。他摸过那样的兔子。她脱掉乳白色的内裤。她赤裸着身体站在他面前。
他躺在毯子上。他看着她的乳房。他看着屋顶上的那盏仿古灯。昏黄的灯光笼罩着毯子。
她跪在他的面前。她给他解上衣的扣子。她帮他松腰带。脱掉裤子。他只剩一条青色的内裤。他听着海潮声。她趴在他身上。她感觉到他纤弱的身体。

(太平宫内一片寂静。
今晚陪夜的是一个叫鱼儿的宫女。他喜欢她。他躺在床上。她为他布置一切。)

他翻过身体。他压在她身上。潮湿的乳房。乳晕慢慢的扩大。湿热的血液在全身流淌。她呼吸急促。
他咬着她的乳房。他说他喜欢她的乳房。他说他想到了家乡的小兔子。冬天小兔子在铺满雪的麦田里飞快的跑着。他没有说兔子后面有一条猎狗在紧追着。她说只要他喜欢就好。她说她很高兴听到他喜欢她的乳房。她说她以后会很注意爱护她的乳房。
她抓住他的手放在她的乳房上。她按住他的手。她说他应该好好的用手感觉她的乳房。他说是这样的。
她的手沿着他的身体滑下去。她抓住了它。
他的身体颤动的一下。
他说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他说她是一个陌生的女人。他吻着她的乳房。
她抓着它。隔着青色的内裤。
他听到窗外的海潮声。他想到了挂在天上的月亮。那麽小。星星从海上升起来。A看到一个男人走在沙滩上。海潮哗啦哗啦的冲到他脚边。他赤脚踩在酥软的沙滩上。从西向东走,经过A寓所的窗子。A听到他的脚踩在沙滩上的声音。他穿着一条青色的内裤。海风吹在他身上。他的身体纤弱颀长。
A吻着她的乳房。他看到了C。一道影子。
A从她的身上翻下来平躺在毯子上。
他闭上了眼睛。他任由她摆布。像一只小耗子落在猫的手里。他闭着眼睛。似睡非睡。
她脱掉了他的内裤。
她吻着它。
她又一次感到了潮湿的血液。流遍全身。
她吻着它。
他闭着眼睛。似睡非睡。他看到了C。C走在月光下的海滩上。他穿着一条青色的短泳裤。他和C走在一起。他和C走在月光下的海滩上。他和C两个人都穿着青色的短泳裤。他和C走进了海滨寓所。他对C说他一直找他。C站在窗口向海边望着。星星好像从海上升起来。
他和他搂在一起。
同样颀长纤弱的身体。同样清澈的眼睛。同样的青色内裤。
他们的身体贴在一起。A涌起一种冲动。他想到了死。一个美好的词语。

她吻着它。
精液喷了出来。他醒了。她说她感到快乐。
他哭了。他说她的样子像一只猫。他说他怕猫。他说有时候他会梦到自己被一只猫吞掉。黑色的猫。像一个巫婆。猫充满了情欲。
他醒了。C的影子掠过屋顶的灯。C像青烟一样飞走了。他原本想抓住他。
他醒了。他看到腿上乳白色的精液。他把她推到一边。他说她会把他引向绝望。不能自拔。直到他在绝望中死去。他站起身走到洗澡间。她坐在毯子上哭了。她说她想带给他快乐。她听到海潮声。她听到他洗澡的声音。
他在洗澡间洗澡。
她掴着一条红色的被单缩在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里。她哭着。她听他洗澡的声音。
她脸上露出微笑。像处女一样。像一只猫。
她满意的睡着了。
他光着脚从洗澡间出来。身上很多水珠。身体颀长。他想出去走走。突然的心烦意乱。他没有看到她在角落里睡着了。他没有意识到她的存在。他不知道她是否还在海滨寓所中。他想这与他无关。他只是想在午夜出去走走。
他穿上衣服。
他走出海滨寓所。海风从海上吹过来。桔黄色的月亮挂在天上。
他顺着寓所外的那条街向东走。街上冷冷清清反而不觉的孤单。街上冷冷清清的只有他一个人和偶尔驶过的汽车。海洋娱乐城黑乎乎的一片。他朝里面看了一眼。
他朝东走。很慢很慢的走。


她在角落醒了。她嘴角仍然挂着微笑。像一个处女。她看到屋里只剩她一个人。她想喊一个人的名字。她不知道他的名字。她掴着那条红色的床单走出来。她要见到他。她想马上见到他。她掴着那条红色的床单朝东走。脚步很快。经过海洋娱乐城。她在冷清的街上几乎是小跑。她想尽快的见到他。海风吹起她的长发和红色的被单。那条红色的被单在夜里几乎飘起来。火红的一片。在冷清的夜里几乎要燃起来。
她看到他在街上溜达。他继续朝前走。
她跑到他身边搂住他。
她哭了。红色的被单在夜里飘起来。他喜欢她当时的样子。赤着身体。他搂住她。他说她现在的样子最可爱。他说他喜欢她现在的样子。他搂着她纤细的腰。他吻了她。
他哭了。他说他很幸福。

她恳求他回到寓所中。他们在Q城的房间。
他们一起回到了寓所。离开冷清的街道和偶尔驶过的汽车。
他和她躺在那盏灯下面。她搂着他。像搂着自己的孩子。他看着屋顶的灯。他想到了C。C走在夜空中。他朝月亮走去。
A睡着了。
她也睡着了。

太阳照在床上。灯还亮着。
海滩上开始变得嘈杂起来。遮阳伞在海滩上竖起来。与海相对的山上反着灰白色的光。山顶光秃秃的。山下栽着一些松树。
他们睡在地上。

太阳又在西天了。
她醒了。他不在屋里。她很难过。她掴着那块红色的床单走到窗前。她看到了他。他穿着青色的短泳裤在沙滩上走着。
他在寻找C。海水冲到沙滩上。她看到在天空中打转的海鸟。
海鸟落在水中。

太阳从楼群中消失了。西天只剩一片红霞。像古代大漠上的丝绸之路。狭长。
沙滩上的人渐渐走光了。不远处有一些人正搭建一个舞台。他走到昨天晚上看到C的那块礁石上。昨天C坐在那里。
海鸟在海水里。
海风从海上吹过来。他打了一个寒噤。
他走下礁石。像昨天一样。
他回到海滨寓所。绝望钻进他颀长纤弱的肉体中。
她站在窗前。赤着身体。掴着红色的床单。
他回到屋里。背倚在门上。
她说她想吻他。
他说你走吧。他说他给她钱。他问她要多少钱。
她哭了。她说她不一定要钱。她说她喜欢他。她说她想和他在一起。她说从见到他的第一面就爱上他。
他说你走吧。他的眼睛望着那盏灯。
红色的被单从她身上滑下来。她的身体像一杯牛奶。乳头像两个成熟的红樱桃。
她哭了。
她穿上白色的短裙和T恤。她说她很难过。他说每个人都会难过。每个人。他说世界像一个烂掉的果子。
他为她让开门。她走出寓所。不知所措。
她朝东走。她来到昨天的那间酒吧。舞池中的男女疯了。像狗一样。她重复着狗有什麽不好的。狗有什麽不好的。她朝酒吧里面走。她看到了他。他坐在昨天的那个角落中喝酒。他一个人喝酒。他看到了她。他继续喝酒。他知道她不请自来。
她径直朝他走去。
她的眼睛有点红肿。她已经不哭了。眼睛有些红肿。她坐在他的身边。
她发现他和A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漂亮的高鼻梁。泉水一样清澈的眼睛。薄薄的嘴唇。一样的失魂落魄。一样的忧伤。
她想吻他。他挡住了她。他对她甚至不屑一顾。
她哭了。两只手捂住脸抽泣。眼泪顺着脸流下来。
她哭了一会儿。他不以为然。她问他在酒吧想干些什麽。她说他们可以闲聊几句。她说不一定要沉默的。
他说他在等人。他说他在等一个并不相识的人。他说他曾在海滩上见过他。他说那个人坐在黄昏的礁石上。他说他爱那个人。
她知道了。她想事情是那样的。她想她可以上升到某个位置去看这件事情。两个茫然若失的人都在她的掌握之下。她笑了。异常灿烂。
他问她笑什麽。她说事情就这麽简单。比想象的要简单。狡猾的微笑仍挂在嘴角。像一只鸟。他要她把话说明白一点。他说他并不明白她在说什麽。她说没事儿的。她只是想说一句事情就那麽简单。她说她不想做任何解释。她说即使她爱着他。她说也许正因为她爱着他。他说无所谓。他说其实与她有关的一切与他并不相关。他只是在等人。
她狡猾的微笑仍挂在嘴角。她拿起他的手放在她的乳房上。他摸着她的乳房像昨天晚上一样。血是热的。毫无疑问。两个人的血都是热的。他说这样做他感到很温暖。他说她的乳房像小鹿的茸毛。他说那是北方苔原上的一种鹿。在北方。要向北一直走才能到达。她说如果他愿意她可以任由他摆布。
他吻了她。他拦腰把她搂住。她坐在他的腿上。她问他是否感到幸福。
他说他没有幸福可言。他说他能感到的就是欲望。没有底的一顶帽子。欲望就是没有底的一顶帽子。或者像一条长长的河。源远流长。他说他感到的就是无尽的欲望。他说她调起了他的欲望。
她说她都听到了。她说正如她想的。
她脸上有一些愠怒。她妒忌。轻微的源自欲望深处。
她说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喝一杯酒。他把她的酒递到她的面前。从桌上到红色的嘴唇前。她微微仰起头。酒顺流而下。酒和血混在一起。
他和她坐在那个冷清的角落里。她坐在他的腿上。她吻着他。飘着酒气。
他说他想出去走走。
她说她可以陪他到任何地方。她说如果他乐意她可以和他一起死掉。他说她和他没有关系。他说他在某个时候会考虑自杀的。他说那是将来的某个时候。不是现在。他说要找那个人。他说自杀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说有一段时间他在想。他一直在想有关死的问题。那是从前。他说他有一张纸。上面写满自杀的方法。他问她想怎麽个死法。
她说和她爱的人在做爱中死去。疯狂的。没有止尽。汗流浃背。房子燃烧起来。最好在清晨或者是黄昏的时候。房子燃烧起来。像一块红色的布。她说要先有座房子。至少要有一间小屋。
他说他有房子,他说他有红色的床单。他说他要找到那个人。他说那人曾在海边的礁石上坐着。那是他的情人。他想找到那个人。
她说或许她可以帮助找到他。她说出去走走。她说想看一看Q城的夜景。他说城市的夜景是相似的。他说Q城的夜景与他无关。
他们走出酒吧。
他们走到到街上。路灯连成一串像桔子一样。车还是那麽多。来来往往。沿着人行道有一些小的摊子。他们卖一些小饰物、磁带、CD之类的东西。他们需要帮助。乞望着每一个过路的人。他们的衣服和眼神把他们赶到了夜市上来。
他和她在街市上走着。她偎依着他。他双手插在裤兜里。
他们向东走。
他说他有房子。在海边,他说他有红色的被单。他说她可以裸着身体掴着那块红色的床单。
他们走到海滨寓所。
过道的墙壁上挂着几幅油画。他们走到过道的尽头。

灯光同样是昏黄的。照着地板中央一片微光。昏暗向屋的角落延伸。有一扇朝海的窗子。窗台上放着一盆仙人掌。
他脱掉上衣。身体纤弱。点上一支烟。他说她触动了他的欲望。他让她把衣服脱掉。她看着他裸露的上半
身。她说她乐意脱掉衣服。像他一样。她说她也想要一支烟。她说她想抽烟。
他说先把衣服脱掉。他坐在窗台上吸烟。
她从头上扒下T恤。脱掉裙子。
昏黄的灯光下她只剩一条乳白色的内裤。双腿修长。
她走到他身边。他给她点着一支烟。她吸烟很娴熟的样子。她望着窗外。她说他可以帮她脱掉内裤。她试探着重复着这句话。他坐在窗台上。海潮声和昨天一模一样。月亮比昨天更亮一些。

(他坐在公车上。乘公车很多时候他都会感到不知所措。窗外的冷风从窗缝中钻进来。透过棕红色的玻璃窗可以看到一小块月亮朦朦胧胧的像刚孵出的小鸡。那天晚上外面有雾。那天晚上不知道是什麽时候的晚上。那一小片月光好像挂在铁架上。)
她说他可以帮她脱掉内裤。他看了她一眼继续吸烟。他瞥见了她樱桃似的乳晕。他说自己脱了吧。她把半截烟扔到窗外。她脱掉内裤。她赤着身体走到灯光下。她等待着他说话。她的眼里积满泪水。蓄势待发。她等待着他说一句话。
他坐在窗台上。烟就要吸完了。他想起了坐在礁石上的那个人。
她裸着身体站在昏黄的灯光下。楚楚动人。
他把烟头扔到窗外。
他来到她身边。他让她平躺在床上。他脱掉了裤子。他穿着一条青色的内裤。他把红色的床单盖在她的身上。他和她隔着红色的床单抱在一起。他压着她。她有点喘不过气来。她吻着他。她想死掉也好。他吻着她。他想起了那个坐在海边礁石上的人。
他想知道那个人在哪里。
他感到她的乳房。酥软不失弹性。
他埋在她的脖子中哭了。
他累了,他说。接着他从她身上滑下来。他躺在床上似睡非睡。
她如释重负。身体轻飘飘的。
他似乎睡着了。他对她说了最后一句话。他让她穿上衣服。
她听着窗外的海潮声哭了。
他好像睡着了。闭着眼睛像孩子一样。他穿着一条青色的内裤。
她忍不住用纤细的手指在上面轻轻的滑动。她慢慢的把他的内裤褪到膝盖上。
她吻着它。温暖潮湿。

他好像听到了A的脚步声。A赤着脚走在沙滩上。A从窗外走过。一个人走在月光下。月亮像一小瓣桔子挂在天上。A穿着一条青色的内裤从窗外走过。A向西走去。他追上了他。他和他肩并肩朝A的寓所走去。他看到A的眼睛清澈如水。他们来到海滨寓所。
月亮像桔子瓣一样挂在天上。
他们搂在一起。
A的床很大很大像一个舞台。木制的舞台。舞台高高的浮在天上。月亮下面。海滩上站着很多的人仰着头看两个在夜空中抱在一起的男人。两个身材纤弱颀长的男人。两个穿着青色内裤的男人。
两个男人在空中搂在一起。

她吻着它。
他呻吟了一声。
精液喷了出来。他醒了。她说她感到快乐。
他哭了。他说她的样子像一只猫。他说他怕猫。他说有时候他会梦到自己被一只猫吞掉。黑色的猫。像一个巫婆。猫充满了情欲。
他醒了。A的影子掠过屋顶的灯。A像青烟一样飞走了。他想抓住他。A像青烟一样飞走了。
他醒了。他看到腿上乳白色的精液。他把她推到一边。他说她会把他引向绝望。不能自拔。直到他在绝望中死去。他站起身走到洗澡间。她坐在毯子上哭了。她说她想带给他快乐。她听到海潮声。她听到他洗澡的声音。
他在洗澡间洗澡。
她掴着一条红色的被单缩在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里。她哭着。她听他洗澡的声音。
她脸上露出微笑。像处女一样。像一只猫。
她满意的睡着了。

他光着脚从洗澡间出来。身上很多水珠。他想出去走走。突然的心烦意乱。他没有看到她在角落里睡着了。他没有意识到她的存在。他不知道她是否还在海滨寓所中。他想这与他无关。他只是想在午夜出去走走。
他穿上衣服。
他走出海滨寓所。海风从海上吹过来。桔黄色的月亮挂在天上。
他顺着寓所外的那条街向东走。街上冷冷清清反而不觉的孤单。街上冷冷清清的只有他一个人和偶尔驶过的汽车。他朝西走。很慢很慢的走。
他在公车站台旁边搭上一列公车。他径直走到最后一排。他又一次感到不知所措。他想到了那个女人。一个女人赤裸着身体跪在他的面前。一个女人在他睡觉的时候所干的事情。他漫无目的的望着窗外。
他累了。他躺在椅子上睡着了。街两旁栽着冬青树和桦树。叶子长的正盛。很多叶子在夜里簇拥在一起。
他安静的睡着了。没有人管他。
他醒来的时候,车上已经坐了很多人。车不知道开到哪里去了。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他在昨天晚上上车的地方下了车。
他朝东走。
他来到海滨寓所。她已经走了。那个红色的床单平铺在床上。
他脱掉T恤。他站在窗口看着海水。太阳在海上像一块圆圆的鸡血石。他点上一支烟。吐纳。
他脱掉裤子和青色的内裤走进浴室。在窗口能够看到他的背影。他躺在浴缸中。
一阵疲倦袭来。又睡着了。

A把她赶走了。
他倚着门。绝望像性欲一样周期性的到来。他在寻找C。那天他在海边的礁石上看到了C。
他脱掉衣服。他躺在浴缸中睡着了。他躺在水中睡着了。
海风从海上吹过来。从窗口吹进屋里。那个红色的床单飘了两下掉在地上。窗外有人走在沙滩上。
在这个炎热的夏季,一切都像发酵的面包。软绵绵的。

太阳滑向了西天。
太阳在楼群后面消失了。

A想在水中多睡一会儿。月亮又挂在了天上。和昨天与前天一样。和昨天与前天不一样。怎麽说都可以。与他无关。
他披那块红色的床单站在窗前。
他关上灯。
月亮变成了半圆形。
靠近窗的地上有一小片月光。月光从窗口洒进来。
他披着红色床单躺在床上。夜静极了。所有的声音好像都被海绵吸走了。
他哭了。他太累了。
他睡着了。
身上掴着那个红色的床单。

C想在水中多睡一会儿。月亮又挂在了天上。和昨天与前天一样。和昨天与前天不一样。怎麽说都可以。与他无关。
他披那块红色的床单站在窗前。
他关上灯。
月亮变成了半圆形。
靠近窗的地上有一小片月光。月光从窗口洒进来。
他披着红色床单躺在床上。夜静极了。所有的声音好像都被海绵吸走了。
他哭了。他太累了。
身上掴着那个红色的床单。
他睡着了。



她坐在酒吧的角落中。一个人。她对于他们的相似感到惊讶。甚至害怕。
她要了一杯酒。
她慢慢的蜷在酒吧里喝酒。
A在寓所中睡着了。C也在他的寓所中睡着了。她蜷在角落中睡着了。她梦到他们两个一起飞了。他们裸着身体抱在一起。飞了。
她走出酒吧。失魂落魄。
她朝西走。深夜的月亮像一个挂在天上的裸体女人。招摇过市。
她来到他的海滨寓所。推开寓所的门。
他正睡着。她看到他的眼角有哭过的痕迹。女人哭了。她看到他睡着的样子像一只身体虚弱的幼狮。女人脱掉衣服躺在毯子上。她看着天花板上的那盏灯。灯在天花板上轻微的摇晃。
海风吹过来了。

他在半夜醒了。他看到她躺在地上睡着了。他看着她模糊的乳房。他披着红色的床单下床。他把她弄醒了。他说她不该来的。他说他可以给她钱。只要她走。他说看到她他会很难过。
她说她不会走的。她请求他不要赶她走。她说她不要钱。她想在屋里睡一会儿。她说她很累。她说她想睡一会儿。请他不要打扰她。她说她爱他。他说她只是欲望的代名词。他说她总是勾起他的欲望。所能感到的欲望。所能感到的绝望。都会来的。结伴而行。
他哭了。
他吻着她樱桃似的乳晕。他抓住她滚烫的乳房。夏季的乳房。她摸着他柔软的头发。她纤细的手指冰凉。
在他背上滑过。停在他的背上。
他说他从她身上吻到了别的男人的味道。她哭了。她说她想好好的做爱。她不想这样。她说她想吃了他。
她说他们的行为让她难过。她说她很难过。
他说她像一只猫。
他停止吻她。他没有再说什麽。
她说她想睡一会儿。她说她想呆在寓所中。她没有告诉他她遇到了C。她曾和C在一张床上。她曾吻了C。
天快亮了。
他说休息的时间到了。
他躺在毯子上又一次睡着了。赤裸着身体。
她裹着那块红色的床单蜷缩在墙角里。她哭了。她低着声音说她想做爱。好好的。没有阻拦的。
她也睡了。

空气潮湿。
他和她在海边的寓所中睡着了。

太阳又在西天了。 
C从海滨寓所中走出来。提着一个不是很大的皮箱。正如大家所能猜到的。他的假期结束了。正要离开。
他走在街上不知所措。向来如此。尤其在一个陌生的城市中。
他走进酒吧。要了一杯酒。
他想起了小时候的夏夜。他出生在一个小镇上。小镇的西边有一条河流过。他的家就在河岸上。门口有一棵柳树。靠近河的地方有一口老井和一棵老槐树。秋天井中会落满叶子。可井中的水仍是透心的清凉。他想起了小时候的夏夜。他躺在自家的房上数星星。黄昏的时候他就会爬上房顶。星星越来越多。月亮躲在柳树的后面。他记得躲在柳树后面的月亮。 他喝了那杯酒。

他醒了。她裹着那块红色的床单睡着了。毯子上昏黄的一片灯光。
他走到她面前。他跪下来吻她。她醒了。她希望他继续吻她。他赤着身体跪在她面前。她想哭。他说到灯下面去。他们走到灯下。他从她身上解下床单。他让她躺在毯子上。
两个人都裹在毯子中。
他压在她身上。他吻她。她的一只手在他背上停住。另一只手向下。她抓住它。
他吻着她的脖子。
她抓着它。悄悄的变化。她对他说他应该试着去做。她说他应该这样。
他吻着她的脖子。他压着她酥软的乳房。他的眼里聚满泪水。
她说他可以试着去做。她说她可以帮助他。
她感到一阵胀痛。在他背上的那只手嵌入肉中。
他正试着去做。缓慢的。温柔的。他的身体在她的身上慢慢的蠕动。头埋在她的脖子中。
她感到胀痛。她说这样很好。她说他应该是这样的。她说这样很好。她说他干的比她想像中要好。她说她很快乐。她说她像一只快乐的猫。
热乎乎的液体顺着她的肩膀向下流。
他伏在她的身体上。
他的身体慢慢的向前。像海潮把海水推向海滩。
月亮挂在天上。

海风从窗子中吹进来。那块红色的床单湿透了。两个人裹在红色的床单中。
海水上来了。
他呻吟了一声。正如有经验的人所想象的那样。猛然的一声。声音并不很大。
她笑了。她说她很快乐。她说他可以一直做下去。直到死。直到死去。

他说他很累了。他说他想睡一会儿。他请她不要打扰他。他想安安静静的睡一会儿。他躺在毯子上很快就睡着了。赤裸着身体。灯还亮着。
风从窗口吹进来。
她走进浴室洗澡。她想她很幸福。水流下来。顺着身体。她哭了。一塌糊涂。
水顺着身体流下来。

她走出浴室。
她穿上衣服。关上灯。他躺在毯子上睡着了。她嘴角露出笑意。微微一撇。她走出海滨寓所。在街上向东走。

C从酒吧走出来。
他向东走。在公车站台站着。午夜的海风吹在身上有些凉。他在Q城的假期就要结束了。他想着A。黄昏坐在礁石上的那个人。身体颀长。他想象着那个人。他想到了他自己。
公车来了。他走上汽车在最后一排坐下。
车向西开。
他很疲倦。一直是这样。他透过窗子看到走在街上的B。一个能够勾起他欲望的女人。她曾经在海滨寓所裹着床单。红色的床单被海风微微吹起。
公车越过那个女人。她向东走。路灯落在她身后。
她觉得很孤单。
她走进酒吧。走进那个没人的角落。一杯酒。她感到孤单。她哭了。眼泪滴进杯子中。
月亮挂在天上。
他正在寓所中睡觉。她坐在那个角落里。一杯酒。很快就会喝完了。
一个男人走到她身边。出乎她的预料。他无忧无虑。吹着口哨。
他问她是否想再要一杯酒。他可以帮她买。
她答应了。
他要了两杯酒。他问她为什麽午夜出来喝酒。
她说没有什麽。她说她知道他的用意。她说在午夜的时候感到很孤单。她说午夜让她失魂落魄。她所能想到的都离她而去。
他说他喜欢她。
她说她知道他的用意。她说她懂得正在发生的和将要发生的一切。她说对于他她了如指掌。
他吻了她。他的手抓住她的乳房。她说所发生的正如她想象的。她说她感到很孤单。她说他要为此事付出代价。她吻了他。她说和他在一起她感到很轻松。
两杯酒摆在桌子上。
他拿着她的手沿着身体向下滑。她摸到了它。她说生活应该是轻松的。正像正在发生的。她说她喜欢和他在一起。她说她知道正在发生的和将要发生的。
他说他很喜欢她。
她说她想出去走走。两个人走出酒吧。她和他一起朝东走。她说海风有些凉了。他问她是否想去他住的地方看一看。
她说他会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她说她乐意去那里看看。

屋里放着一张很大的床。上面铺着红色的床单。那张床像一个大舞台。她说她想洗澡。
她走进洗澡间。屋顶有一盏和A或者是C寓所中相似的仿古灯。桔黄色的光在洗澡间里飘着。他走进洗澡间。她说她想一个人呆会儿。他说他只是帮她脱掉衣服。
他一边吻她一边给她脱衣服。温柔缓慢。她想起了和A做爱时候的情景。唯一的一次。她说他带给她欲望。她的乳晕慢慢的扩展。他为她放上洗澡水。她说一起洗吧。
他脱掉衣服。他背倚浴缸坐着。她背对着他。
他问房子是否是他自己的。
他说是。
她说她和他在一起很轻松。她说会忘掉很多难过的事情。
他说她这句话已经说了很多遍了。
她说她想要他。她说他要答应她一件事情。他要给她一些钱。她说他必须要给她一些钱。
他紧紧的搂住她。他说可以。他紧紧的搂住她。他吻着她的脖子。
她问他是否和很多女人干过。他说是的。他说正像她所能想到的。
她呻吟着。她说她很快乐。她问他是否和很多女人在浴室里干过。
他说是。他说他没有必要掩饰什麽。他说他会给她钱的。他只管尽力的去干。
她呻吟着。她大声的叫了起来。
他问是不是他把她弄疼了。她说不是。她说她只是想大声的叫两声。她说那样她会很快乐。
他只管尽力去做。
她叫了。她一直在叫。 
她哭了,她说她很孤单。只有她一个人。她说她爱两个人。她说那两个人几乎一模一样。她说他们都住在海滨寓所中。她说和他们在一起很难过。她说那两个男人一直在哭。像小孩子一样。
他搂着她。

他倒了两杯酒。
他抽出那个红色的床单帮她裹住身体。他问她住在哪里。她说她在Q城遇到了她所爱的人。她说Q城市一个伤感的城市。她说她来自S城。她说那座城市让人流连忘返。她说那座城市让人几乎彻底绝望。她说S城的周边有很多小渔村。白墙青瓦。她笑了。她说蹲在小河边的房子里总有故事发生。那是一个充满故事的地方。她说第一次和男人做爱就在那样的小渔村里。外面小渔船来来往往。她和一个男人在昏暗的屋里做爱。朝河的窗子开着。屋里有些潮湿。她说那里的房间塞满故事。她说她喜欢那样的故事。
她走到窗前打开百叶窗。脸上有一些淡淡的条状阴影。她低声说了一句:天快亮了。
他站在她身后搂着她的腰。
她裹着那个红色的床单。光着脚。她说她想要他。她说他要给她一些钱。
他说要等一小会儿。他吻着她从红床单中露出的一小块后背。她隔着百叶窗向外望。她低声说:月来还挂在天上,天就快亮了。
她转过身体。她说她想要他。
他扯下那块红色的床单扔在地上。百叶窗开着。海边传来渔船的马达声。清晨渔船已经出海了。他把她抱到床上。她闭着眼睛安静的躺在那里。睡着了一样。
他伏在她身上。A或者是C曾那样压着她酥软的乳房。他专心致志的做爱。无忧无虑。
她又一次大叫起来。她大叫着持续到最后。渔船的马达声越来越远。他把乳白色的精液射到她身上。他说是这样。他专心致志的做爱。无忧无虑。
她说她累了。
她睡着了。他走进浴室洗澡。

他躺在她的身边。她和他躺在一张大床上。

C已经坐上回L城的火车。
那列火车在夜里穿行。月亮挂在天上。
他想到了A。那个坐在礁石上的人。他想象着他的样子。他更多的想到自己。他很想哭一会儿。他哭了。

A在寓所中醒过来。正是中午。海滩上一切都懒洋洋的。
他知道她已经走了。她的走和他无关。他这样认为。他站在窗台边。
他坐在窗台上。那些礁石仍散落在浅浅的海水中。阳光照着礁石上的贝壳。他记得昨天晚上C已经走了。他坐在窗台上睡着了。后背倚着窗棂子。
他想他该出去走走。他穿着青色的泳裤走到海滩上。

他穿着青色的短泳裤从西边走过来。站在东边只能看到那是一个人,穿着青色的短泳裤。他赤着脚从遮阳伞和躺椅边走过。走过亲热的男女。很多人都注意到了这个男人。他身材颀长。走近一些可以看到他是一个俊俏的小伙子。眼睛清澈像泉水一样。紧闭嘴唇。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麽。没有人知道他在找些什麽。他只顾向东走。
他是一个忧伤的男人。
他就像海滩上的其他人一样懒洋洋的从遮阳伞边走过。心事重重。他一直向东走。他穿着青色的短泳裤只能向东走。直到他遇到想象中的C。C穿着青色短泳裤站在海边。或者C会到海水中去游泳。C身材颀长。眼睛像泉水一样清澈。


几天前的黄昏。那是一个美丽的黄昏。他在海边看到了C。天上飘着各种颜色的云,这是Q城的迷幻之处。很多时候Q城的天空中会飘着各种颜色的云。他看到不远处的礁石上坐着C。C穿着一双红色的网球鞋,白色的棉短袖衫。背后领子的下方印着一个T字。他坐在另一块不远的岩石上。他看着C。C看着在天空中打转的海鸟。
一群海鸟一会儿在天空中打转一会儿落在海中。
太阳消失在西边的楼群中。
海鸟也飞了。
C也要走了。
他看着C在深绿色的礁石上站起身。褶皱的短衫顺势展平遮住了屁股。C沿着几块小礁石走到沙滩上。和他想象的一样。他能感到C茫然若失的忧伤。像泉水一样清澈的眼睛。
他看着C。
C走到沙地上转过头朝他的方向看了看。C停在那里几分钟抑或是几秒钟然后朝东边走去。渐渐消失在雾蒙蒙的夜色中。他一直望着C。他想唱一首歌。他想到了一首歌----《Perfect Day》。他像C一样从绿色的礁石上站起身沿着小块的礁石走到海滩上。他朝海上望了一眼。
那是一个美丽的黄昏。

他感到绝望。
他光着脚踩着沙滩从东边走回来。他坐在C曾经坐过的礁石上。太阳已经偏西。黄昏又到了。他坐在那块深绿色的礁石上。他穿着青色的短泳裤。他感到难过。海鸟又飞来了。
又飞走了。
他哭了。

海滩上的舞台搭好了。
傍晚。沙滩上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
他回到寓所。

街上路灯已经亮了。
他提着一个小皮箱走出寓所。他要走了。他向东走。他走进了酒吧。他找到了那个角落。他想着他可以向她告别。他想到简单的告别。他要了一杯酒慢慢的喝。她正睡在一个男人的房间里。

他走出酒吧向东。
他坐在站台的长椅上。月亮挂在天上。
公车来了。
他坐在了车尾。隔着宗红色的玻璃窗可以看到立在马路两边的冬青树和桦树。他要离开Q城。假期结束了。
他将要坐上开往L城的火车。

她醒了。她看到那个男人。甜蜜。无忧无虑。她穿上衣服。她要去找他们。
不远处的海滩上立起很多灯。
她朝C的旅馆走去。她会知道C已经走了。同样她也会知道A已经走了。这一切作为全知的读者都已经知道。
她哭了。失魂落魄。
她走进酒吧。和从前一样。她要了一杯酒。她和他们在角落里调情。他们对她说她只能勾起他们的欲望。
那个男人走进酒吧。她想逃走。他看到她。他把她带回家。他为她脱掉衣服。他为她放好洗澡水。他们坐在浴缸中。
他问房子是否是他自己的。
他说是。
她说她和他在一起很轻松。她说会忘掉很多难过的事情。
他说她这句话已经说了很多遍了。
她说她想要他。她说他要答应她一件事情。他要给她一些钱。她说他必须要给她一些钱。
他紧紧的搂住她。他说可以。他紧紧的搂住她。他吻着她的脖子。
她问他是否和很多女人干过。他说是的。他说正像她所能想到的。
她呻吟着。她说她很快乐。她问他是否和很多女人在浴室里干过。
他说是。他说他没有必要掩饰什麽。他说他会给她钱的。他只管尽力的去干。
她呻吟着。她大声的叫了起来。
他问是不是他把她弄疼了。她说不是。她说她只是想大声的叫两声。她说那样她会很快乐。
他只管尽力去做。
她叫了。她一直在叫。 
她哭了,她说她很孤单。只有她一个人。她说她爱两个人。她说那两个人几乎一模一样。她说他们都不在海滨寓所中了。她说和他们在一起很难过。她说那两个男人一直在哭。像小孩子一样。她说他们都走了。
他搂着她。

他倒了两杯酒。
他抽出那个红色的床单帮她裹住身体。他问她住在哪里。她说她在Q城遇到了她所爱的人。她说Q城市一个伤感的城市。她说她来自S城。她说那座城市让人流连忘返。她说那座城市让人几乎彻底绝望。她说S城的周边有很多小渔村。白墙青瓦。她笑了。她说蹲在小河边的房子里总有故事发生。那是一个充满故事的地方。她说第一次和男人做爱就在那样的小渔村里。外面小渔船来来往往。她和一个男人在昏暗的屋里做爱。朝河的窗子开着。屋里有些潮湿。她说那里的房间塞满故事。她说她喜欢那样的故事。
她走到窗前打开百叶窗。脸上有一些淡淡的条状阴影。她低声说了一句:天快亮了。
他站在她身后搂着她的腰。
她裹着那个红色的床单。光着脚。她说她想要他。她说他要给她一些钱。
他说要等一小会儿。他吻着她从红床单中露出的一小块后背。她隔着百叶窗向外望。她低声说:月来还挂在天上,天就快亮了。
她转过身体。她说她想要他。
他扯下那块红色的床单扔在地上。百叶窗开着。海边传来渔船的马达声。清晨渔船已经出海了。他把她抱到床上。她闭着眼睛安静的躺在那里。睡着了一样。
他伏在她身上。A或者是C曾那样压着她酥软的乳房。他专心致志的做爱。无忧无虑。
她又一次大叫起来。他专心致志的做爱。无忧无虑。她大叫着持续到最后。渔船的马达声越来越远。他把乳白色的精液射到她身上。他说是这样。
她说她累了。
她睡着了。他走进浴室洗澡。

他躺在她的身边。她和他躺在一张大床上。

她醒了。她看到那个男人。甜蜜。无忧无虑。她走出他的房间。

她坐在站台的长椅上。月亮挂在天上。马达声
公车来了。
她坐在了车尾。隔着宗红色的玻璃窗可以看到立在马路两边的冬青树和桦树。她要离开Q城。
她将要坐上开往S城的火车。

故事完了。
他喜欢这个故事。从他脸上可以看出来的他对这个故事很满意。他还设想如果在故事的结尾故事中的大约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站在台前。他们手拉着手微笑着。他们没有任何忧伤或者是绝望的气息。他们微笑着。他们说谢谢大家读完这个不是很让读者喜欢的故事。他们手拉着手说谢谢大家。
那只是一个设想。它没有出现在故事中。太阳已经照到整个窗台。墙上窗棂子的影子也消失了。昨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春梦。一个陌生的女人很主动的帮他解开腰带。后来他和那个陌生的女人莫名其妙的跑到海水中光这身子做爱。现在他正赤裸着身体走到阳台上摘下那条青色的内裤。那是他昨天洗的。CD机里放着一首叫做<Perfect Day>的歌。歌者Lou reed。




作者:张小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