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四则
Fairy Tales

锡制小人

它摇摇晃晃地走过来说，十二点了。
舞会终于散场，Rella身心疲惫，习惯性地摸一摸护身符，站了起
来。
寂静的午夜中玻璃与石阶相撞发出清脆冰凉的声音。
每当望着他无辜的样子也会有这种感觉，他那么和蔼，纤弱，黯无
光泽。深陷的眼睛空洞无比，但是他在微笑，
他在笑。
Rella望着他却笑不出来，她一点不明白他在笑什么，或在朝谁笑。
糖果做的小人应该是甜甜的，残忍的吧。
还有明天，最后一天。
小人说，我能说出你心里的话，但是我不说。
我想看着你一天天衰老然后死去。玻璃碎片会一直留在你的足骨里，
等它熔化的那一天就是你离开我的那一天。
你还有一天的时间跳舞，之后就不可能再跳了。记住。
Rella停住脚步，站了四秒种。
她脱下鞋子，手一扬，鞋子碎成一千片。细碎的晶体闪闪发光。天
上没有月亮。
Rella望着小人说，你满意了吗？
小人闭上眼睛，笑了。“我真没想到你能这么做。”
糖果是甜的，锡是残忍的。鞋子透明，渗着血迹。
她低头看自己的脚，脚上穿着双鞋。鞋子晶亮透明，布满裂纹，血
滴沿着裂纹渗开。Rella回头望望台阶，
台阶上没有月光。
一颗小小的眼泪落在她的手心里，凉丝丝的。
小人打了个哈欠，说：你以为你能逃脱自己的命运吗？

玻璃姑娘

钟声一敲响，我的瞌睡就醒了。
热闹了一夜的舞会开始冷清，催她快走，她还是磨磨噌噌，可怜的
孩子。她从来就不怎么听我的话。
昨天不就是吗，乱扔东西把我吵醒了。她停下来，
第一秒：死寂。
第二秒：死寂。
第三秒：我醒了，
第四秒：刺激性的一声碎响。
年轻人就是不体谅老年人的神经衰弱。以后由她这样任性，那是害
了她。
Rella的手心潮湿冰凉，在午夜十二点零七分的台阶上。
台阶又长又宽，壮观而且华丽，拉成波纹般的弧线。
如果河流在这里形成瀑布，一定很美。
如果血滴在这里形成涓涓溪流，也会非常美。
什么事都有代价，锡和糖果的祖先留下的遗训，我无力扭转，无法
更改。
因为魔力不是巫术，也不是树枝状水晶，谁都要平静地看着它发生。
锡在火焰上熔化的痛苦，玻璃是无法体会的。
深入肺腑和深入肌肤。
Rella一步步走下台阶，台阶如此漫长。望不到最后一级。
周围只有黑暗。我在想，
我们以常理推断事物，人们却说我们奇怪。
我在轻微的颠簸中慢慢进入深沉的睡眠。

初级体验

他的眼神就是一片荒漠。
这一刻之间，沙漠上缓缓降下了蒸腾中的落日。
他合上眼皮，成全了一声完美而沉重的叹息。响在耳边，渐渐化成
绝望。
别这样，我受不了。
猫在沙发上弓起身体，在不开灯的黄昏亮起它黄绿的眸子。
你能想象晚霞在窗帘上像血一般曲折流淌时猫儿的惊恐神情吗？
快点结束吧，为什么还不从噩梦中醒来。
也许这一切都可能，只有失去你是不可能的。
没有情节，凄厉的惨叫也没有按时响起。本来我以为念着你的名字
就能逃离身边的恐惧，忽隐忽现忽远忽近的恐惧。
可是，上帝啊。

金鱼还在内部明亮的鱼缸里游来游去，不厌其烦。
妈妈说过，人吓过一次，以后就再不会了。
可是，妈妈，我身体里的这根弦就要绷断了。
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冰箱打开了，灯光自下而上映亮我的脸，我看着自己的手伸了出去，
那么缓慢。我几乎是立即闭上了眼睛。钥匙放在桌子上，哗啦一响。
别 靠 近 我。
冰箱的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血的恋人

我怕她那种不是人类的眼神，毫无感情地直射我灵魂深处。
望着我，停留在无边界静止中的一刹。
刹那即永恒，这虚弱的歌声缠绕着我，我怎么能离开。
我拍拍她的脸，她怔了一忽儿清醒过来，舔舔嘴唇。她笑了，说：乖
孩子。
是的，我爱她，像爱我的母亲和我的情人那样爱她，但我始终无能为
力，只能看着她走在死亡的边缘，轻盈而无助。
她转过头来看着我的样子真让人心碎。
高高的悬崖边上。她把脸完全埋在斗篷的阴影里，望着远处的深渊。
迎面扑来的涩涩的花香就在周围，挥之不去。
高山上的凉风夜以继日地吹拂，带来它的叹息。
你知道吗，我想就这样坐在你身边，永远的。日出的光辉和日落的云
霞可以永远照耀着我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她裹紧了斗篷，我知道她很冷，因为缺血。额头，嘴唇的线条无比美
好，却因失血而苍白，闪过白色大理石般的冷漠光泽。
世界就在我们身后，别离开我。
为什么要坐在这样的地方？
你不记得了吗，那些褪色的照片，都是在悬崖边上拍的。
我的爱，不要这样看着我，我很头晕。
你知道那种大量失血后的感受吗？
我喜欢这样危险近在眼前而自己有可能选择的地方。
她抱着膝盖，把头埋得更低，藏在两个膝盖中间。黑色的斗篷把她整
个围住了

作者：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