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晚上我的舌头残废了

这是一个很大的房间，进门后，我发现在右边的一端摆放了七
八张小床，左边的一段则是很大的一张，很简陋，中间铺着一面巨
大的竹席，占据了整个地面的一大半。对面的窗户也十分陈旧，木
质的窗棂上没有一块完好的玻璃。我一进去，所有的人都戒备地看
着我，几个人在小声地嘀咕着什么，大床上的人分明捏着从破桌子
上拆下来的木棍，我转身关上门，于是所有的人又开始忙碌地把床
和桌子搬来搬去。我径直走到对面的落地窗户前，发现整个这一面
墙都是由窗子组成，外面的光线很强，射得我眼睛都快要睁不开，
过了一会儿，有云飘过来挡住光线，我才得以看到外面的情况：我
正处于一幢大楼的某一层，从离地面的高度来判断，估计在四、五
层的位置，下面是一个大湖，被周围看上去形状相似的一些楼房围
住，湖面起初很平静，在上面，云层越来越厚，越来越黑，最后，
随着一声闷雷，水面开始起了变化，在风的作用下，迅速发展为波
涛汹涌，继而变成滔天巨浪，一阵又一阵地冲击周围的楼房。我暗
暗吃惊，一转身，一个人也看不见了，所有的床也看不见了，整个
房间空荡荡的，连铺床用的稻草也看不见一根。这时一个极大的浪
头拍上了身后的破窗，我被一根落下来的木块打中了脑袋，顿时跌
坐在地上，感觉一些液体顺着脸往下滴，与此同时舌头也被牙齿狠
狠地咬了一下，嘴里有什么东西往外冒，并且产生了一种微小的颗
粒，咬上去软软的，塞了一嘴。流出来的肯定是血，那么这种细小
的颗粒是什么呢？一开始我还有点镇静，后来血越流越厉害，可以
用“汩汩地往外冒”来形容了，我猛地反应过来，跳起来拉开门，
沿着没有尽头的过道飞奔。
我不知道最终我会跑到哪里去，但我相信总能找到一个救自己
的方法或者一个能救自己的人。奔跑途中，我又想起了嘴里那些软
软的东西，得出了结论：那是味蕾！既然是我自己的东西，就不能
把它们吐出去，因此我拼命地把它们往下咽，咽的过程中又不敢咀
嚼生怕把它们弄坏了就不能用了，同时还得防着不把那小半截连着
皮的舌头咽下去。味蕾在最里越来越多，嘴就要包不住了---我终
于看见了救世主---一个水龙头。我冲过去拧开，把脑袋凑在下面
冲洗，很快地面上红色的水渐渐地变成了透明，止住头顶上的伤口
后，嘴里已经是乱成一锅粥---小半截连着皮的舌头，几颗掉了的
牙齿，和着血水、无数的味蕾。就着龙头里的水，我小心地咽下所
有的味蕾，血也止住了并且不再产生味蕾，当一切都妥当了以后，
我想刷完牙做总结似的包了一大口水，咕噜咕噜涮了涮，冲楼下使
劲---吐---！！！！
......
一次完美的自救就这样在最后一刻被我自己破坏掉，我绝望地
使劲伸长舌头，发现前面的小半截已经空荡荡了。那缺口就象鲁智
深的月牙铲。但有一个奇怪之处，缺口的方向不对，如果当时是我
用自己的牙从里面咬的，就不应该有这样的缺口，而我所看到的缺
口，分明是另外一个人用另外一副牙齿从外面咬出来的。
不管怎样，血不流了，风也停了，云也飘走了。
总之，一切都结束了。
最后，我试着卷起剩下的舌头，满怀伤感地发现：我再也不能
吹口哨了。


作者：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