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
火车呼啸着来了,我凝视着沉重车厢下那滚滚的车轮。
你靠在自行车上问我,感觉到了吗,风。
我的目光仍然停留在那里,点了点头。
如果风足够大的话,如果能够将我拉进车轮底下,我望着他的眼睛,我愿意随它一起去。
你按了按车铃,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我是说那一天,我会写歌给你。
火车拉响了它的汽笛,风更加猛烈了,我低声说,我爱你。
独自跳跃在铁轨的枕木间,背后是血红的夕阳,渗透着一切天边的景物,我看到了它们的娇艳和灿烂。枕木间的石块堆的很满,也很乱,走在上面,有些硌脚。我看了看远方,漫无尽头的路途。两道铁轨开始汇聚,汇聚。它们结在了一点,模糊的,灰色的点,指向远处。
我问你,那两道轨是平行着的,还是最终走到了一起。
我的心开始纠结,等待着你为我解开,再将它抚平。
苍白的黯淡。
我没有得到答案。
我的青鸟从心中开始飞翔,她缓慢地,悠扬的吟唱。你低着头,一遍遍地拨动那几根滑韧的琴弦,时不时抬起头,你的目光穿透青鸟的翅膀,你将她的心击穿。她的血液汩汩地涌动,耷拉下艳丽的翅膀,安详地躺在你身旁,睁着眼睛,静静地聆听那些令你骄傲的产物。
你的手指在琴弦上游走,轻巧地愈合了青鸟的伤口。她的伤口留下了一道暗红的疤痕,你给的。那是跟随着你的条件。
你医了她。
昨天的雨雾没有散尽,它们氤氲地飘离,在我身旁凝聚。我拉动着衣袖,停了下来。不远处的车灯亮了,象鲜娆的圣火,在飘渺的雾气间荡动。光朦胧地映在明亮的铁轨上,它光洁的身躯披上了一层透明而薄逸的纱,近处的灰朦被光亮渲染,它逐渐蜕去了黯淡的皮肤,身体散发的阴柔令我晕眩。
我从楼梯上倒了下来,没有防备,没有声音。我的恐慌使我手足无措。身体就那样轻盈地,从楼梯上落下。一只手擦住了台阶,使身体停止了继续向下的滚动。我的失重被你紧紧地抓牢,我的头晕被你的搀扶所驱赶。
青鸟降落下来,梳理着暗红的伤口处的羽毛,明丽的色彩映衬下的暗红开始渗出鲜红的液体,沉重的滴下,落在你的肩头。
琴声的疗剂轻抚着青鸟再一次迸裂的伤口。轻微的疼痛,伴着琴声,青鸟低声地问,风没有把我的话带给你么。
我稍稍站稳,看看头顶的稀少的几根电线。它们被电线杆强烈地撑开来,在顶端形成弓的模样。我把电线看做是你的琴弦,把弓看做是你的吉他。我想聆听你的琴声。
青鸟的伤口愈合不了了。她注定跟着你的琴声,背着那道残酷的疤痕,淌着鲜红的血液,默默地看着你,望着你。
一阵风吹来,我听见他的笑声。日记……音乐……孤独……
模糊不清的怅惘,在他的笑声里,显得单纯而苍白。
我只是低着头,做出一副思索的表情。我的日记……我的摇滚乐……我的爱情……
纠集着心的问题,你何时才会给我解答。
永远平行,抑或是交于那模糊灰暗的一点。
青鸟孤独地站在铁路上方的电线上,那是凝聚着你聪慧弦音的地方,那是你手指激情拨动时迸射出光芒的地方。微风的吻散发着馨香,那是她遥寄给你的爱恋。她的心许久没有得到抚慰,伤口开始疼痛乃至麻木。
也许会淡忘。忘掉喜悦,亦忘掉伤痛。
我站在空无一人的操场上,仰望着明净的天空,和那丝缕的白云。青鸟欢愉地从上空飞过,她的羽翅依旧明媚。风,轻松地飘摇到我的身旁,对我温柔地耳语,我爱你。
我的声音,我的低声倾诉。其中充溢着满腔的抑郁和期盼。
那一刻,天空中开始飘落下凝重的鲜红,青鸟从高空中缓缓地坠落。伤痛,激流飘洒,淋漓。
火车来了,我近近地注视着。那发黑的身躯从我身旁呼啸着驶过,我的身体随着汽笛的拉响抖动着。曾经的我毫无这种战栗的感觉,伤口的猝发使我体力透支。
强烈的风向我涌着,它揉乱我的头发,吹起我洁白的衣领。头发和领子随风轻轻拍打着我的脸。我得到了舒展,在风中。一切美好开始肆无忌惮地绽放,在一起拼凑完美与和谐。风粗暴地吸着我眼中的泪水,将它们无情地挥洒在空中。青鸟颤抖着依偎在我肩头,喃喃地念着,我爱你。
烈风终于过去。青鸟的倦怠。我的虚脱。
我看到了,那两道铁轨是平行着的,承载着列车驰向远方。它们永远都不可能交汇在一点,那灰暗模糊的点。
我和我的青鸟能承载什么呢。青春的年华,破碎的回忆。
泪水 铁轨 夕阳 青鸟 还有—我爱你
风的余音低声吟唱,我看不见空白的昨天,我听不见你温柔的呼唤,我看不见曾幻想的明天,我看不见那遥远的春天……
作者:安眠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