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的死

——我在洗骨头，清洗人类的骨头。
天很黑，时间模糊在暗夜里，我感觉到永恒，一切凝聚成一点，既不前进，也不后退，单调空洞，没有边际。
星星，高悬在天空。我想：我应该叫星冥，前世我就叫星冥，独居山中，夜观繁星。
她应该在等我，等得急，我要赶快。
树木扭动着怪异的舞蹈，风潇潇吹过。偶尔有猫叫，像婴儿哭。冷气往我身体里渗。我打了一个冷颤，这是她给我的信号。
到了，四面都是树，黑压压的和夜连成一体，我像个婴儿被包裹着，很安全，我的心也是黑的了。只有星星是夜幕的窟窿，漏出苍白的光。天幕外是另一个世界，星冥说，那里只有光。
她就在我脚下，我站立不动，泥土好像在涌动，我感觉到她了。我的脚瘫软下来，跪在地上，我抓起一把土，阴湿，蓬松。
星冥说：刨开这些土
我的手指深深的扎进土里，机械的动作，手上的青筋突露着，兴奋串入我的血液，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
光滑冰冷的东西，我摸到了，她的脸，苍白，想石铸的一样，浓密的黑发缠绕着，树根一样扎在泥土里。我弄掉她身上的土，满天星斗下，她就像大理石雕刻的女神。我吻她的手，嘴唇，充满泥土和死的味道。我流出眼泪，泪是灼热的，我说：我来了，我知道你在唤我。她不回答，我不在乎。我轻轻在她身旁躺下，象是在冰窖里。她和泥陷在一起，我和她在一起，星星在我们头上闪烁。我的牙齿打颤。我觉得我在变冷，变得和她一样冷。我的血液不再奔流，它们凝结在一起，我的身体很沉，
于是，我再一次沉入黑暗。

作者：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