泅渡
All acstasies,
of love and anger,
joys and agonies,
and all the passions
that plague man from birth,
are lapped at in unimpassioned earth.
—— Gibson
1,无数种可能性
其实,年龄只是个数字问题,可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事都要有年龄的界线与限制呢。其实,多活几十年和少活几十年没有太大的区别,虚无是谁也逃脱不了的,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执着于长命百寿呢?其实,太多的东西都只是数字和字母的问题,我们却一直囚禁于这一大堆让人呕吐的数字和字母中,身份证,护照,驾驶证,考级证,等等等等。其实。。。。
我真的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世界,尽管我正在越长越大。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大人所说的“现实的生活是残酷的”。我已经十七岁了。九月,我就要十八了。四月,我将离开这里去加国。我对中国的教育制度已经彻底的绝望。我不愿意继续呆在监狱中耗费我的青春。尽管冰在《逃出天堂》中写,
原来在这个世界上束缚是无处不在的天堂一样是一个舒适温暖的监狱上帝的目光就是看守还有各种各样和我一样的囚犯在里面生活得很快乐因为他们不知道真相……
但我仍然要去寻找一个自由的地方,即使将一无所有,即使将耗尽一生。世界上有无数种可能性,我无法否认其中任何一种。
我不想让自己百无聊赖。所以,我必须寻找一种生活方式,尽量让自己觉得快乐。或者,仅仅是不那么无聊就可以了。我曾经想方设法让自己快乐一点。可是,每次都以失败告终。我终于厌倦。当渴求一样东西太久,却始终无法得到时,就不再渴求。嗯,不那么无聊就可以了。无聊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于是,我选择了网络,开始网络上游荡。
2,苍白的月亮
曾经,一直在等待拯救。灵魂就那样一直冷下去,冷下去。当我看到时间像夜里缥缈的歌声一样越荡越远时,我终于明白,自己已无法拯救。灵魂僵了,没有了温度。那个影子躲在墙角,瑟缩着,只是出于惯性,而不再是因为觉得冷。这时,我才发现原来麻木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我对生活的绝望与日俱增。世界上确实有无数种可能性。曾经,我无法否认其中任何一种。现在,我无法相信其中任何一种。Let
it be。我开始放纵自己在网络上的感情。或者,说不上放纵,也说不上感情。因为一切都是假的。醉生梦死。怎么样都是无所谓的。
凌晨三点,我走到了阳台,仰起头,看见月亮,苍白的,毫无血色。冷血。我笑了起来。然后走进厨房冲了一杯Mocca,再走进房间打开电脑拨号上网。线上只有两个头像是亮着的。一个是我自己,另一个还是我自己。其实一个是女ID,用刀刺死TA们。个人资料上写着,疼痛,藏匿在最柔软的那块地方。四月说,潜在流血。用刀刺死TA们。然后,大笑,肆意的。另一个是男ID,梦の逃亡者。个人资料上写着弗朗季谢克服·哈拉斯的话,一个梦的领域的逃亡者。我将在人群中找到我的安宁,把我的歌变成诅咒。呷了一口咖啡,我又笑了起来。然后,我开始玩一个很好玩的游戏,我用自己的女ID和自己的男ID聊天。
“幽灵。”我对他说。
“嗯。”他淡淡的应答。
“深夜出没的支离破碎的面孔。”
“阳光眩目,动物汹涌。”
“我需要深刻的抚慰和麻醉。你需要深刻的抚慰和麻醉。我们彼此抚慰和麻醉。”
就这样,我仿佛真的分裂成了两个人。
“我已经很累。不想再思考什么。”他说。
“ 逃。。。呵呵。可是你在劫难逃。”
“当在失眠的深夜和凌晨交叉隐约触及伤口,我迫切它的潰烂。”
“为什么那么希望伤口潰烂?”
“ 因为浇上酒精会疼痛。”
“你自虐。”我又笑。
“我只是不想被一种疼痛纠缠。”看到这句话时,我的心像被绞了一般疼了起来。
“我感到恐慌,哈哈哈哈。我竟然对一个陌生人说我恐慌。我害怕。我害怕。我害怕。”我听到房间里一个女人的笑声,疯狂的,肆意的。歇斯底里。
电话突然响了。这样的时候,多半是打错电话的。我打开房门,冲进客厅,电话铃突然又没了。我用力的扯了扯自己的发,妈的,又出现幻听了。就在冲进客厅的那一瞬间,我竟然希望这个电话是他打来的。天哪,我这是怎么了。这只不过是一个游戏罢了。或许,我太累了。关了电脑,我钻进了被窝。在睡前,我告诉自己,从明天起,开始做一个幸福的人。
3,梦魇
一觉醒来,我并没有成为一个幸福的人。更可怕的是,连续好多天,我都被一个相同的梦纠缠。
梦中,一个男人丢给我一本书,是林语堂的《京华烟云》。我看不清那个男人的脸。夜里,一片漆黑。只有月亮发出惨淡的光。寂寞的姿势。回到家,我赶紧翻开书,却发现整本书里全是空白,除了一处,用刺眼的红色写着,命里有的终须有,命里无的莫强求。是猩红。
4,无能的力量
CD飞速的旋转,崔健唱,我想带着这种疯狂去睡觉,去醒来去明天去后天和永远。可谁知道第二天早晨起来洗完了脸,疯狂不见了,恐惧出现了。
凌晨三点。寂寞的让我窒息。
我说,好多天我都梦见一个人,那是你么?
他淡淡的应答,嗯。
我说,你丢那本书给我是什么意思?妈的。
他说,拯救你的灵魂。
我说,我的灵魂早已僵死,无法拯救。
他说,不,因为你的灵魂又有了爱。
我大笑,爱,爱是什么。
他说,你已经爱上了我,不是么?
我盯着屏幕,再也打不出一个字来。我把身子重重的靠在椅子上,抬起头,我看见剥落的墙壁上那张天使的海报。天使的眼睛已伤痕累累。
许久,我的视线回到屏幕上,我对他狠狠的说,你这个恶魔,f\*\*k
AWAY!!!
我继续盯着屏幕,痴痴的,已经无法思考。半个小时过去了,他没有回话。我哭了,不能自已。
5,无法停止
我常常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他说,Baby,don`t cry,baby。他还说,你有爱。。。。我用手拼命的捂住耳朵可那声音怎么也挥之不去。无能为力。
我开始常常躲在黑暗中哭泣。有时,我会看见一个男人站在我面前递给我一张纸巾。可我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
我不停的告诫自己,你不可以在沉沦下去了,你爱上的只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影子,你他妈这样下去会死掉的。可我无法停止自己继续爱他。无法停止。
我已经停不下来了,你知道么?
6,一切继续……
我已经离开网络一段时间了。我开始无法确定他是否真实的存在过,无法分清他是一个真实的人还是仅仅一个幻影。可慢慢的,我不再怀疑,我开始相信他的存在。是的,他一定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
生活在别处。也许,去了加国以后我会在忙碌的生活中慢慢的忘了他,开始新的生活。
三月中旬,我去了上海做出国前身体检查。半个月后,我收到寄来的体检表结果。表上写着,该学生神经系统衰弱,患有严重的幻听幻视。曾服用大量的安眠药和止痛片。只剩下三年的生命。禁止出国留学。我看着表,失语。为什么不让我过正常一点的生活?为什么连我最后的希望都要撕碎???
这一次,我彻底的绝望了。可我没有哭。因为我听到他对我说Baby,don`t
cry,baby。过了好久,我镇定了下来,给在美国的mum打了个电话。妈,我被查出患有肝炎,不能出国了。得在家里先呆上一阵。以后还是把抚养费寄回家吧。妈妈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失望可马上她又若无其事的说既然是这样的话只好过一阵再说了抚养费我会照常寄到家里去的现在我很忙不多说了ByeBye。商界中的女人处理问题就是和在家带孩子的女人不一样。挂断电话,我开始计划生命的最后三年。
7,再见了我的爱人
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终于收拾好了所有的东西。其实,要带走的东西并不是太多。一些必备生活用品,衣服,最喜欢的CD和书。然后,我打开电脑,拨号上网。我只开了“用刀刺死TA们”这个ID。我对他说,再见了我的爱人。我想,一切只是梦一场。走之前,我给他发了最后一句话——是的,我爱你,可我们注定无法在一起。我不知道他看到这句话时是否会心痛。至少,我希望,他会的。对爱,我很自私。
四月,我还是离开了。我去了一个很偏远的乡村,教孩子们写字,算数,念书。有时,我会念童话给那些孩子听,《小王子》,《彼得·潘》……有时,我还会和那些孩子一起在河边洗衣服。。。。和孩子们在一起,我真的很快乐。
岁月如织。
我始终都没有把他忘记。也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提起过他。我把他埋在心里,深深的,埋死了。
最后一次看见他是在铁轨旁。依然看不清他的脸。他用很温和的声音对我说,命里有的终须有,命里无的莫强求。那一年我二十岁。
by残姿 02/01/19
作者:残碎风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