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老四;哦,爸爸

hruler03.jpg (1927 bytes)



老四的病时常突发。病发的时候就变得神智不清。而平时,老四的手一直在抖,说话的声音非常低,眼睛里刻满惶恐和不安,像一只受了惊吓的猫。老母亲看着老四,泪落在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受了一辈子苦,好不容易才把这些孩子拉扯大,现在老四却落了这样一场病。老母亲不停的问,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终于有一天老母亲恍然大悟----前几个月老四曾用脚肆意的踢那些砖块----倒塌已久的寺庙的残骸。老母亲开始恐慌,报应来了报应来了。老母亲把老四紧紧的搂在怀里,以誓死都要保护老四的姿势。可老母亲永远都不会知道,那是一个看上去多么绝望的姿势啊。
在老四病前,老四做着修表的小生意。老四是一个太老实的人,很多次都被骗,被欺负。老四都忍了,让了。这是命。老四坚信那句话----命里有的终须有,命里无的莫强求。
在老四病后,开始服用很多药物。这些药物在治疗的同时,也在一点一点的侵蚀他的神经。家里有的人告诉老四要坚持服药。有的人则说不能服用的太多,应该在病发时吃。而老四,也就吃吃停停。
这天,老四的小儿,也就是小A,去了老母亲家。
爸爸被狗咬了。小A和往常一样,木讷的表情。
怎么好好的会被狗咬呢?老母亲一脸焦急。
老母亲马上打了电话给老二。然后一齐赶去老四家。把老四带去了医院,包扎好,打好针后,这事也就算是过去了。
原来,是楼上一家人的狗。狗看到老四,就一直跟着老四。老四怒了,你怎么总是跟着我,走开,走开。老四的手开始抖的厉害。狗开始狂叫,但还是跟着老四。于是老四就用脚去踢,狠狠的踢狗。狗叫的更加狂乱,开始咬,狠狠的咬老四的小腿。血,血就这样留下来了,鲜红的,一片。
儿啊,你要听话呀。老母亲的泪嘀嘀嗒嗒的掉下来。
是狗要一直跟着我。老四的声音颤抖的厉害。
老母亲深深的叹了口气,沉默了很久之后把泪擦干站起来说该回去了。
一到家,老母亲就走到饭厅,跪下来,拜菩萨。口中喃喃的念着什么。有一句似乎是菩萨哪你就发发慈悲保佑我家的老四吧。就这么一句话,老母亲反反复复念了好多遍。
这以后,每天早晨,中午,晚上拜菩萨时老母亲都不忘请求菩萨保佑老四。
大年初二,全家老小都来老母亲家拜年。当然,老四也来了。老四一直都是个很孝顺的儿。中午吃饭,当大家围成一桌时,老四用颤抖的手捧着碗走下饭桌,碗里是满满的米饭和一丁点的菜。老四用很低却很坚决的声音说,我下去吃。老母亲急了,全家吃饭,你就好好的坐在桌上呀。说着,就去给老四盛排骨汤。老四还是坚持要下桌去吃。老母亲拿老四真的很没办法。不仅仅是这回。大部分时间里都是。
大年初十,老四的女儿,也就是鸦,去了老母亲家。老母亲听到门铃声就去开门,一打开门就看到泪流满面的鸦。
鸦,你不要哭了。是不是爸爸又发病了?老母亲又是一脸焦急。
鸦还是不停的哭,泪水模糊了整张脸。过了好几分钟后,鸦才开口说话,爸爸说要你,还有大爷一起过去。爸爸说有话要和你们说,说完后就把楼上的人杀了,杀了以后他就去死。
老母亲的泪差点就要掉下来。打过电话给老二后老母亲就和鸦一起赶去老四家。
打开门时,只听见老四在不停的说,我要把楼上这家人杀了,杀了。
老母亲走过去,抓住老四的手,老四,你怎么了,好好的为什么要把人家给杀了,你又发病了,我可怜的老四。
老四也不顾老母亲说了一些什么,只是依旧不停的说我要把楼上这家人杀了,杀了。
老母亲看着老四,把手合起,又开始喃喃的说菩萨求求您保佑我家老四,求求您了。
老二则在一旁说,老四他吃药了没,老四他吃药了没。
老四的妻站在老四身后,低头看着老四的脸,不停的说,真是罪孽。
小A和鸦一会儿对视一会儿对大家说送爸爸去医院吧送爸爸去医院吧。
于是整个家从开始的一种声音变成了现在的五种声音----
我要把楼上这家人杀了,杀了。菩萨求求您保佑我家老四,求求您了。老四他吃药了没。真是罪孽。送爸爸去医院吧送爸爸去医院吧。
突然,屋子里只剩下了四种声音。老四的身体抽搐了一下,就死了,死了。
马上,屋子里就只剩下了两种声音----老四,老四。爸爸,爸爸。
窗外的雪下的纷纷扬扬。



2002,2,26

作者:残碎风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