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
这是这个城市最热闹最边缘的地方,马路两旁的商店里总是放着时下最流行的歌曲,比如说现在的这首《我只在乎你》——梁咏琪版的。但她还是喜欢旧的,她喜欢旧的版本和旧的东西,就像东大街几年未变的喜欢放冒险岛游戏的音乐一样——这让她觉得时间并没有过去,她依然活在从前。医生告诉她,她应该多来这些地方转转,多来热闹的地方转转,这样对她的抑郁症会有帮助,她很听话,所以她每天都会出现在东大街和骡马市,几年过去了,病并没有什么好转,反而弄的这个城市里竟然有了她的一些古怪的传说。她买了一支很红的口红,并当即搽在那张暗黄憔悴的脸上,那副面孔竟看的老板打了个寒颤。而后她就回家,回家看那些旧照片和那些发黄的纸上爸爸写的文章和诗。她六岁开始就住在阁楼,从那时起她就知道自己一定和别人不一样......
不知道是怎么一个过程似乎是她不小心睡着了又醒了,醒了的时候手里是那张她和爸爸的照片。这个爸爸和家里那个爸爸长的一模一样,可是没有人告诉她她也知道照片里的人才是他的真爸爸,而家里那个不过是爸爸的孪生兄弟。没有人愿意和她提这个,因为她有超乎一般女孩子一万倍的敏感和聪明。她本身也应该是双胞胎的,这也是遗传吧,可是生的时候另一个却是死的,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她想——也许是被我杀死的吧,或许我自打出生就是个讨厌分享的人。
突然她想起了鸿,想起了五年前在didu迪吧第一次碰到鸿的情景,想起的是那么突然。于是她就发呆的看着表,看者指针到7:30的时候她开始脱掉白色的长裙,换了一件深红色的紧身连衣短裙,还穿上了黑色的靴子,放下了原本扎着的头发,把一张脸涂的煞白,然后抹上了新买的口红。八点整,天色刚暗。didu早已经易主该名了,现在这里是一个夜总会。她知道自己每次来这种地方都要出事,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她坐在吧台喝绿薄荷酒并且点着一根烟——这感觉有点像在拍某著名导演的片子,她很喜欢。背景音乐是张国荣的《拒绝再玩》,是一个该有鸿出现的情节——
“知你今晚很想凭着游玩来代替闷(夜半是冷的,但你是暖的),寻找新鲜刺激,寻找一晚的爱伴。当我车归你家,而未留下伴着你玩(就算极刺激,就算极刺激)全因心中以知,无根的一晚不会解闷......”鸿很投入的跟着唱着,他坐在吧台,喝着啤酒,偶尔一个回头却看到一个穿红裙子的女孩子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他只好赖赖的对她笑了一下——他在等人,不是在等艳遇。他喝了很多很多,也喝了很久,他回头看到那个女孩子还是用那种要吃了他的眼神盯着他。女孩子说,你等的人不会来了吧?他说是吧。女孩子说我真挺喜欢你的。鸿摇摇头。女孩子说:“怎么,拒绝再玩?你还来真的?少来了!”鸿问她多大了,她楞了一下把酒杯摔到了地下吼着说:“你他妈的少给我来这个!你当我不知道你是干嘛的!”她扔出一盒烟,叫他自己给自己开个价钱。他笑了,把烟放回她手里说他今天不工作。女孩子突然哭了,泪洗掉了眼线和睫毛膏,样子有些蠢。女孩子明显是醉了,鸿把她抱了出去放在了摩托车后坐上,她搂着他的腰又唱又叫。
鸿把他扔到他的床上,她开始脱他的衣服,他亮着灯,帮她脱掉了红色的裙子,而她闭着眼睛添着他的每一寸肌肤......他有点晕了,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进入了她的身体,而她火热的配合......
早上鸿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在哭,他起身一看,昨晚那个女孩子在墙角用被单裹着自己正哭的乱七八糟,她的头发紧贴着嘴角,眼神脆弱的像是换了个人,鸿突然发现一个问题——被单上有血。哈!多滑稽的事情!鸿说是我的错么?她说不知道,她说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她甚至还梦见自己睡在一大片
清香的草丛里。鸿说对不起,然后把她的红裙子递给她,她发呆的看着那红裙子,发呆了好一会儿,说:“我不习惯白天穿这样的衣服出去,我能在你家呆到晚上在再走吗?”鸿说随便你看着办吧。
她想她是在鸿刚出现在视线里的那一瞬间就爱上他了,那张像极了张国荣的美丽的脸——还有迷离的眼——包括那种和她一样的油画色的漆皮质感的衣服。那晚的偶发事件让她有理由和他生活了一段时间,她知道他在场子做并且和男人也做,问他原因他也不说。她总对他说爱他,他问为什么,她说:“世上男子阳污,女子阴秽,唯观世音集两者之洁——你太过特别,就是这样。”她还说:“如果你找不到一个和你一样的男人来生活的话最好找一个女人爱比较合算,真的,大多数男人不会爱的,他们会在满足欲望后就开始无所谓,而女人则会在满足欲望后放不开手,男人会想和很多的女人做,而女人想和同一个人做很多,保全自己是男人的特点而歇斯底里是女人的特点。”着话让他笑了个厉害他说小孩子你懂什么,歪理论还不少,告诉你,说是爱,每个人一辈子其实就能爱那么一次——其他的就叫需要。她问他的那次爱他用了没有,他说用了。她说那你对我就是需要,他说对,是需要。她问需要什么,他说需要一点人的温度。她把鸿的头拥到怀里说:“我的爱也用了,用给你了......”
那段日子他们过的不食人间烟火的日子,她用爸爸死前给他留下的一本书的版权费和他一起旅游,出席各种夸张party,可是有一天她认为已经是她的家里突然闯进来一个男人,进门搂着鸿说他错了。她悄悄的离开了,她知道他是鸿那晚等的人,是鸿用了那次爱的人......
离开鸿抑郁症就又犯了而且更加严重,她好一段时间没去didu,并且和另一些男人女人瞎混,她说这是需要,然后她开始她的推理——他们是我的需要我是他的需要他们对于我的意义等于我对于鸿的意义——于是她觉得自己太悲情人物了,她幻想的美丽伟大的爱情呀,她在她自己的罗密欧于朱丽叶的剧本里竟然扮演了一个如此小的小角色。为了让自己戏份多些,她当了鸿那个情人的情人,他不是故意的,他说他的那次爱没有给鸿而是给了她,他说他会离开鸿的。她听到誓言的那晚高兴的几乎疯掉,拿着麦克风唱了一夜的《忘记他》:“忘记他,等于忘掉自己,等于将生命也舍去,同苦痛一起......从来只有他,可以另我找到自己,更能让我去用爱,将一切平凡事,变的美丽......”她在他的身上总是找的到鸿的气味和温度,她像吸毒似的迷恋上了他的身体......
而鸿失踪了——真正的人间蒸发——这让她总有错觉是自己某夜梦游的时候杀死了鸿并把他藏到了什么下水道似的地方。知觉告诉她鸿死了,因为她总是在任何一个酒吧吧台附近看到鸿的身影,鬼魅般忽现忽没的身影。最后她也离开了他,并且永远的离开了任何和鸿有关的味道,包括他们共同深爱的纪梵希的香水。
所谓爸爸把她送到了医院,她知道如果她说她没病她就会像她知道的故事那样被当作很有病而抓起来关起来,所以她给医生说她有病,她说她也不想这个样子,她说她会配合医生的治疗,她给医生编故事,编一些她奇怪行为的解释,但她不会诚实的告诉医生她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她想她如果说了一定会被这些神经质的人关起来。所以医生叫她没事常去人多的,热闹的地方,尤其在阳光灿烂的时候,去感受一下生活的美好,她很听话,她照做。可是她依然总是看见熟悉的鬼魅和长发白衣的和她有着一模一样脸孔的女人。她总是想起鸿说人一生只能爱一次,像法老的诅咒似的让她没有办法解脱,她很希望去didu的时候,听到某个音乐的时候,可以看到鸿然后重复时空里的片段,她尽力的重复过去的每个情景,可是鸿却不出现了。取而代之的是陌生的身体陌生的交流和陌生的温度。
这夜在didu她看到了另一个和自己一样的红衣服女孩子,然后看到了鸿,鸿没有看见她,径直向那个女孩子走去,他和她在一起,她看到他们在一起......于是她终于可以安静的睡一回了......
作者:深红DEEPR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