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00.8.6)
实验室.
实验台上.
一片雪白的毛发.
喷出的微温的血,翻开的粉红和白色.
表皮层,真皮层,筋,肉,脂肪.
坚定的手,平静的表情.
我在做着小白鼠解剖,既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疱丁解牛"和"职业骄傲"是适合此情景的词汇.
(......白光......半圆形的巨大的灼烧的痕迹......一种仿佛整辆卡车都压在身上的压力感......)
怎么会想到这个的?
注射过麻醉剂的小白鼠只是偶尔地抽搐一两下.
这并不是一般的幻想,而是一瞬间进入大脑各种器官,仿佛身临其境一般的回忆.
(我怎么会使用"回忆"这个词呢?......)
女助手递过来放置脏器的消毒盘,问我:"博士,您是否身体不适?"
又轻轻拿纱布为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纱布湿得很厉害.
我什么时候出了这么多汗?
拨开表皮和脂肪和血管,肝脏露出来了.
是健康的粉红色,好象还在轻微而有规律地一跳一跳.
我拿起了弧形的手术刀.
一个浑身紫光,眼眸也是紫色的婴儿爬出了一个小小的椭圆形的容器.手和脚上都有相
连的薄膜.
.............
一个两三岁的孩子,在空地上独自玩耍.外表并没有什么特别,双眼却分明闪烁着成熟的智慧之光.
.............
(我忽然有一种恐惧的感觉,好象隐约知道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是什么呢?)
助手奇怪地看着我.
我勉强地朝她微笑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
我伸出了手术刀,干净俐落地完整取下了小白鼠的肝脏.
就在刀划下的那一瞬间,一种看不见的光芒忽然充斥了整个实验室.之后,就马上消失了.
但似乎一切都不一样了----
手上的刀传来一种流动的感觉.脚下的木地板温暖,安宁.而面前实验台上的小白鼠竟然在明明白白传达着一种伤心的感觉.
是的,不是愤怒或惊恐或痛苦,而是伤心.
它无法再活下去了.
做解剖以来,我第一次这个问题.
那个"幻想"中的孩子消失无踪了.
我仿佛失去了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我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
但那种空缺的感觉却清楚地在那里.
小小的肝脏放入了白色的消毒盘.
毛色纯白的小老鼠还躺在那里流着温暖的血.
我的自我仿佛也在不断流失.
仿佛崩溃之后无法站立.仿佛一直以来,背负了太多的罪.仿佛我......
我不知道我自己在说些什么.
试验完成了.
小白鼠死去.
(或迟早要死)
---------------------------------
(沉没......快乐......痛......感谢......)
作者:go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