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的照片

　

當一個人面對一次抉擇的時候，無論選擇哪一邊（先不論是否是自己想要的），必定也同時失去了其他的一邊，也同時失去了某些東西。
有沒有想過若在當時選擇另一邊的生活，是否與現在不同呢？在另一邊的自己是否也想著這一邊的自己呢？當然時間不可能重來，另一邊的生活也並不存在著；有的只是幻想罷了。我只能在現在的生活中繼續過著日子，繼續為著自己理想的人生打拼。當然另一個世界的我是不存在的。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

然而，我心裡正有什麼東西卡在那裡──圖像似的東西。我正凝視著某個甚麼物體時，它就那樣的佔據著我的心裡某個地方。

它──那個甚麼東西，跑到我的心裡面，佔據個適當的角落，停在那邊。然後不停的播放著類似幻燈片的照片，一些我從沒看過的照片；或者說是已被塵封不再有記憶的照片。

我知道，「我」要來找我了，只是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 * *

夜裡，突然醒來。喉嚨裡有一股熱氣，使得我口乾舌燥，於是起來倒杯水喝。外面沒有一絲光線，一片漆黑。很想看看時間，卻因光線不足而作罷。隨手摸到床頭的香煙，點了根煙抽起來，微微的火光中，「我」就坐在我的對面，眼睛直視著我。

我不知道「我」來多久了。「我」一直坐在那裡看著我的一舉一動。「我」的雙腿盤坐在沙發上，雙手擱著沙發的扶手，右手撐著下巴，左手垂放在大腿上。我抽完一根香煙的時間裡，我們兩個一句話也沒有，動也不動的看著對方。時鐘──答！答！答！地走著。

我按熄了香煙，房間裡更暗了，我看不到「我」的臉，我甚至不確定「我」是否還在房間裡。我開口問了一聲「要不要抽煙」。「我」說：「不要，我已經戒了。謝謝」。我試問著「你來多久了。」

「我一直在這裡呀！」

「在我心裡面一直放映著的照片，是不是你放的。」

「是。」

「為什麼要放呢？」

「因為我要來找你。而且我想讓你回想起一些事情。」

「是你自己隨便拿個甚麼故事放進去的吧！那些事情，我一點映像都沒有，怎能說回想呢？」

「的確是跟你有關的事情，只是你忘記了。」

「未來的事嗎？」

「過去的事情，也可說是我們一起經歷過的事情。」

「不會吧！」我心裡想。

以前都是我有想不通或難以決定的事情才找「我」來幫忙解決。我一點也不記得和「我」有一起經歷過那樣的事情，沒有一點映像，怎麼也想不起來。這些天，我已經絞盡腦汁地努力回想，想到頭都痛了。終於還是放棄了。我又點了一根煙。「我」剛好起身，熟悉的倒了一杯水，咕嚕咕嚕的一口喝下去，接著又坐回沙發上，靜靜地看著我。煙抽到一半，「我」嘆了一口氣，開口說：「也給我根煙吧！」我笑了笑把煙遞給「我」，我找不到打火機，走到桌旁，拿了另一個打火機，轉身要遞給「我」，「我」已經走了。

我打開燈，房間亮了起來，眼睛一時還不太能睜開。稍微適應光線後，我走到「我」坐過的沙發，原來的打火機就放在沙發的扶手上。我拿起打火機，在沙發上坐下來，沙發上還留有「我」坐過的餘溫。我再度點起一根煙，雙手各拿著一個打火機，望著對面空無一物的牆壁，然後時鐘指著四點過十二分。

「我」獨自叼著一根煙，一邊摸索著身上的打火機，一邊一個人慢慢的走回「我」的世界裡去──我心裡的某個角落。到現在為止，「我」可能還一直在那裡播放著照片吧！我想。


作者： hidet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