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的生命

我很讨厌日本人，不知道是不是小时侯受过太多抗日教育的关系，可是现在我却学起了日语，或许明年，或许再过两年，我就会去那个让我深恶痛绝的国家。
“我讨厌日本人。”我是这样说的，教室中的同学们用吃惊的目光打量我，我则更响亮的重复我的话：“我讨厌日本人，就是这样的。”
就是这样的，我喜欢这句话，任性，固执，不容质疑，没有任何原因，不许任何反驳，很简单的回答，就是这样的。
虽然我比别人更用功的读日语，但是由于潜意识的排斥，我始终是没能把它象预期的那样完成，我只是记住了一些发音很好听的单词，或者寓意很好的字词，象“樱花、猫、狗、痛、脸、花”等。
同班的G突然提出要帮我补习日语，他说：“可以吧，我来教你日语。”
口气平淡但是却已经决定了一切。
“好吧，”我犹豫了一下：“好的。”
或许“潜意识排斥”这样的话会被别人认为是读不好书的借口，但事实如此，从小学开始，或者从更小的时候开始，我似乎对不喜欢的事物会特别的没有信心，我会在事先就有一个预感，告诉自己会不会成功，其实我自己是知道的，那所谓的预感不过是心理上的暗示，暗示自己这是喜欢的，那是不喜欢的，所以这是可以成功的，那是不可以成功的。
“任性是你最大的缺点也是你最大的弱点。”这是R说的，他说：“你会为你的任性付出代价的。”
他是这么说的，而我只是笑，笑是我所有内心活动的概括，因为我的眼泪在某些人心里一文不值。

“你很在意我吗？”我问
“恩？”G脸上有无法掩饰的惊讶
“你很在意我吗？”我又问了一遍，我凝视他的眼睛，我知道他会着魔，那是一种催眠的方式，某种动物与生俱来的本领。我看着G，哦，不，我看着R，我问他“你很在意我吗？”他的回答是：“是的。就是的。”R的眼睛直视着我，他也有某种魔力，不是催眠，而是一种威慑力，同样是与生俱来的。
“哦，呵呵。”G在笑，脸上有红晕；“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他移开了自己目光
“颜色是红的。”我笑：“turn red。那么，开始吧。”
他坐在对面，低着头打开了书。

夏天的傍晚是我最喜欢的时刻，本来深夜也是的，可是最近看了《猛鬼街》，一下子对黑夜有了恐惧，这是出生以来第二次被恐怖片吓到，第一次是我看的第一部恐怖片，其实应该说是科幻片《苍蝇》，之后看了十几年的恐怖片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可结果还是被吓到了，我不敢在黑暗的房间里独自待着。
“我会窒息的。”我告诉大脸猫。
“我以为你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哦。”他笑了。
“不是开玩笑的呢，真的，我不能一个人待在家里等天黑，你得过来陪我，或者我们去哪里逛逛，等我家里有人了你再把我送回来，”不等他做决定我就先说：“好了，就这样了，我决定了，我们在浦东大道等。”
我挂了电话，立即冲出门去，不能错过傍晚的云彩，更不能独自等黑夜来到。
下车以后我看到了马路对面的大脸猫，他坐在路旁的栏杆上，抽着烟，他朝我招了招手。我向他走去，走到马路中间时我又看了他一眼，我还看到了他身后的草地、高楼和天空，以及天空上的云彩，象被落下去的太阳扯出的一些棉絮，淡淡的染着紫红色，很娇嫩的颜色，很轻柔的颜色，很媚的颜色。颜色。脸色。我的脸是否也能染上那种迷梦的色彩？车辆从我的身边飞速使过。
“你听得到太阳沉落的声音吗？”我曾经问过什么人吧，现在，我却在车辆飞速穿梭在我身边的马路中间聆听太阳沉落的声音。有一些车辆开过时大声的按着喇叭，刺痛了我的耳膜，痛。
我又看了一眼大脸猫，我看到他已经不在栏杆上坐着了，他神情紧张的僵直在路旁，手上的烟也灭了。
我在下一辆车开过以后向他飞奔过去，我大笑着，向他飞奔过去。

青其实是喜欢大脸猫的，我知道的，可我却装做不知道。大脸猫其实也很喜欢青，很喜欢，这是满早的事情了，我装做不知道，从来都不知道。
我笑着告诉大脸猫：“我给青打过电话呢，她说要来我家玩。”
“哦。”
“哦。”我跟着单调的哦了一声，旧情难忘？我是不会告诉他青现在还是喜欢他的，因为，我是不知道的，是的，我就是不知道的，就是这样的。
“你很在意我吗？”我问大脸猫，我跑到他的面前去，我要他看我的眼睛：“恩？在意我吗？”
“做什么呀。”他扭过头去。
“你不在乎我吗？”我转过身继续向前走。
“在乎的。”他在我背后说。
我没有回头去看他的表情，我不会回头的。
“知道我在过马路时做什么吗？”
“发呆啊”他问：“难道是中邪了？”
“我在看天上的云，我想听太阳沉落的声音。”
“少来！”他很不屑：“别跟我玩这种游戏，你知道的，当时我很紧张。”
“紧张和在意是一回事吗？”我闭上眼睛等他从我身边经过。
“有什么区别吗？”这就是大脸猫，不会太在意什么事情，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什么都一样的，对他而言，没什么事情是有区别的，就象我或者青，随便是谁，选择任何一个对他而言都是没有任何区别的。
他在什么地方停了下来，他向我靠近，他站在我的面前，我可以闻到他身上特有的味道，他曾开玩笑说那是处子之香。“很好闻吧，好好闻哟，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会再也闻不到的哟。”那时侯，他是这样说的。
“又在干什么？”现在他是这样说的。
“我的视力不是非常好，但是我的其他感官却是一流的，我可以闻到你的味道，闻出你在哪里哦，我还能听到太阳沉落的声音。”
“刚刚要是有一点点差错，你就会听到自己身体被撞飞的声音了。”我感觉得到他的目光，感觉得到他的温柔的声音。
“恩。”生命无常，我突然想到这样一个词。生命无常，我突然想到了R。R总是喜欢把摩托车开得飞快，飞快飞快的，他喜欢把自己的生命赌在每一个飞速行使的时刻。我喜欢坐在后坐上把自己的生命交给这个可以带我飞起来人，我喜欢速度，我喜欢mj的《速度狂魔》，我喜欢那种生命在任何一秒都可能消失的感觉，我并不脆弱，脆弱的是我的生命和我的神经。
我会把自己的命放心的交给别人，可是却不敢交给我自己，我无法控制我自己，即使对着镜子催眠自己也是徒劳的。没有安全感的自己。
“我是傻瓜。”我说。
“是的。”他的手指温柔的划过我的脸颊，在渐渐灰暗的天色里为我带来那种我所喜爱的颜色。那种樱花似的粉色和傍晚的颜色。

作者：黑色忧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