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

因为没有方向，所以不能算是迷失。


窗帘总是拉上的。窗帘已经习惯不被拉开。
是不喜欢明亮光线的人，被迫站在阳光下的时候总是微微皱着眉，以最快速度行走，四处找寻阴暗地，躲避直射。不记得什么时候习惯了这样，只是站在光亮处的心神不宁。可还是一次次的被迫站在强光下，一次次的接受着穿透全身每个细胞的窥探的灼热，一次次坚硬了脊梁骨的接受。因为，就算窗帘永不被打开，也阻挡不了白昼的进入。


每次的电话里，他总是说，回来吧。
我沉默。
我忘了告诉他，离开他的日子里，在散布在我身体上的他的味道消失以后，在那个早上，他身上古龙水暧昧的香气再次从不太长久的记忆里蒸发到我嗅觉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自己走进了一个房间，我茫然的站着，当我奋力奔向那个打开的大门时，门被深重的合上。
只是每次的沉默后，我都会说，好。


我开始发觉一切都是空的。虽然一切终将走入虚无，可在虚无还未到达之前，一切其实已经是空的了。
一直以来我以为自己是满的，我的思想，我的心，我的不能肯定的存在。我甚至一度为了这些膨胀着的满而觉得劳累，那些满在我的身体里，头脑里，充斥着膨胀着发展，让我找不到主体的方向。可现在我开始觉得，那些满，都是我的我的空。我的思想、精神、我的心，那里面什么都没有。都是空的。
空。

什么在是真能被肯定的。
什么才是肯定得了的。
什么是肯定。
你能肯定什么。


走在路上的夜里，寻找月亮。抬头在一片灰黑中，寻找这虚伪的反照物。它的光线来自躲避的太阳，却能如此的轻柔，难以拒绝。不要相信这样的东西，它是用来自怜的假想。
可还是有太多人喜欢月亮了。它那么美，那么没有攻击性，那么的让人自怜。
那么让人容易想到自己，或者想到那些让人想到自己的人。


站在城市上空，你看到的是什么。
是灰色。
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是黑白浑浊的灰，是模糊一切的灰。
可我最喜欢的是黑色。纯粹的黑色，不被任何颜色所融合的颜色，最干净的颜色，任何颜色都不能融入。
可我也是灰色的。是褪色的黑，是苍白了的黑。


厕所
一直以来我都喜欢呆在厕所里。狭小的空间，洗洁用品混杂的香味，潮湿的空气，瓷砖上的水渍。黑暗中只有自己可以面对的地方。
我把自己关在厕所里，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了。可以用来怀念、想象、自言自语、自嘲、发呆或者哭泣。
这是一个游戏。
或许是一场演出。


无论什么，如果持续的太久了，那结果只能是疯狂。


想我吗
喜欢我吗
爱吗
……
我终于肯承认自己不过是一个女孩子。

XXX，大叉、大叉，还是大叉。
XXX


哪里都一样。这好象已经是我最近最常说到的一句话了。哪里都一样。
的确，哪里都一样。
可我害怕自己停下来，只能不停的走。
虽然哪里都一样。

我不停的在找，不停的找，弄的自己得不到安宁。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找什么，我只是在找，这是一个过程，结果是否重要，我不知道。可痛苦的时候可以感受到幸福。
也许我想要的太多，所以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他说，我觉得你是坚强的。
我笑。
所以不得不在别人那里坚强。


我想我只是害怕。
怕的不行的时候，想回家了，我害怕我活不下去，害怕死在外面。
可我害怕给家里打电话，面对他们我不知道说什么好。长久以来一直用冷漠堆积起来的亲情，却有存在的必要。虽然那是我唯一相信被爱的地方，虽然那也是我最能停靠的地方。
我只是害怕。


我怀疑着一切，不能肯定一切。甚至是自己。
茫然和浮躁，长久的寄生在体内。
我甚至感觉自己的身体里有股向外冲击的力量，想冲破身体的逃离。这种力量折磨着我。无法控制。


是看不到将来的人，是没有预计的人，因为从没有过方向。
所以不能算迷失。



武汉
2001年9月7日

作者：ja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