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这样吧

hruler03.jpg (1927 字节)

虚无主义者满口沙子,不能言语,现实的生活在他们心中是极度缺氧的,理
想倦在安逸的脸上,或许你没有空虚过,迷茫过,但他们不想在等待中死去,也
不想自己的思想让别人来开启,他们试图,他们尝试,那些你所理解的绝望,死
亡,腐烂抑或是些什么阴晦的感觉,来让自己在自己手里死去。吟唱那思想在四
窜碰撞的诗篇,慢慢的让四周的一切在自己眼中离去,变淡,模糊,最终至透明,
虚无。在灰飞烟灭来临前,才感觉曾经存在过。

差不多下班的时刻,我在藤椅下发现了一包香烟,把它塞进左裤袋里,和右
裤袋里的另一包香烟共同鼓起了我的裤袋,走在下班的人流中,两个口袋装着两
包烟的我像个佩着两把驳壳枪的游击队员,显的英姿飒爽,精神抖擞,不由的让
人想起《乌龙山剿匪记》里的双枪老太婆。我在人群中时而眺首瞭望,时而以手
加额,时而载歌载舞。时而深沉如海。所有游击队员的战斗心情都在这个秋日里
的棉花粮里膨胀起来。我喜怒无常,随时会在人流中那不匀的呼吸声中崩溃,随
时也会莫名的让那虚无的幸福灌醉我,随时会对别人开枪,也随时会自杀。这些
只能在梦中驰骋的臆想,多么悲伤。

我讨厌自己莫明奇妙的爱上一个人,没有任何理由也没有任何让人激动的场
景,而这情况频繁的出现在我的生活里。那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我左边口袋里
的烟又燃起,她倚在吧台,我坐在远处,看着她,她也发现了我,当孤独发现寂
寞会便会发现一些重复再重复的感情段子,渐渐的我也坐到了吧台边上,我跟她
喝酒,划拳,做吧女长的不是很艳丽就会没有客人,没有客人就推销不了啤酒,
推销不了啤酒她就没有钱赚,她没有钱赚就可能会干一些我不敢想的事情,这是
我猜的,所以我就坐到她对面,和她喝了整整一打啤酒,我醉了,一塌糊涂,就
趴在吧台上,我当时的确是很想呕吐的,但我不想在女孩子前面失态,拼命吞下
迫切想涌出喉口的呕吐物,但事实并非如我所想,我的面子还是塌了下来,未了,
我把钱包扔到到她前面,她点上了根烟,自己抽了一口,然后把它塞到我嘴里,
通过烟雾,她绯红的脸愈发的使让爱恋,“你的钱不够!还差四十元”,我嘟嚷
着抢过钱包,数了数钱包里的钱,其实我已经醉的数不清楚到底钱包里有多少钱
了,我把钱包倒过来抖了抖,她淡淡拿过吧台上的钱然后走出吧台,把我扶出酒
吧,叫了辆出租,我在临上车的时候,用那最后一点清醒转头对她说“把你的地
址和电话号码给我,我明天把钱还给你”,她没有说话,她向司机借了一只笔,
在我手背上写了她的地址和电话号码,她说让我白天有空去这里找她,然后给了
司机车钱,就转身走入酒吧,那天晚上,那天杀的司机问不清我的住址,把我兜
了几个圈就扔在了广场边的台阶上,直至天蒙蒙亮,我才冻醒,然后摇摇晃晃的
走回家去。那下下午三点多,我从床上起来,洗刷的时候发现了手背上的电话号
码和地址,才清楚的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才知道她叫林琦,然后我赶紧向刘勇
借了五百块,直奔她给我的地址,那是一间鲜花店,门外摆满了玫瑰,天门冬,
情人草和康乃馨,林琦正坐在收银台边上,头发扎了马尾辫,穿着一套营业员的
服装,显的清新怡人,在鲜花的簇拥下,散发着那点纯洁如水的气息,我随手在
门口的花篮里抽出一支还滴着水珠的玫瑰走到他面前“那天晚上借了你四十块,
车费十块,还有这支玫瑰多少钱?”我把一张单百头放在桌子上,再把玫瑰递到
她面前,她抻手接过玫瑰放到鼻子边上用力做了一下深呼吸,然后笑了。看着她
那纯洁的笑脸,我很愉快,除了这个时候,我是不轻易用纯洁这个词的,因为我
觉的那种东西离我太遥远了,正当我深情看着她的时候,一个巨型女孩拉着一个
男人走进了鲜花店。巨型女孩嘟着嘴冲旁边的男人说“我就要红玫瑰嘛,你说爱
我到永远的,还能在乎这点钱,人家都说没有红玫瑰的爱情是不完美的,反正也
只有五十块钱一支,你给我买十一支,证明你爱我一生一世”,那个男的似乎是
个款,忙回答“行,行,马上买,十一支算什么,咱买个整数,二十支怎么样?”
话音未落,巨型女孩就走收银台旁的林琦,把我挤在了一旁。我他妈心里想,我
的好事全让这厮给毁了,要不然这氛围多好啊,跟电影里一个样,要不是她长的
比我横,我真想当场踹死她,再往丫那巨大的臀部上啐一口痰,恶心死丫,现在
仔细想起来,看完林琦的双眼再看巨型女孩那腥红的犹如两条腊肠的双唇可真是
让人翻胃。

我当时的确觉的我是爱上她了,可深夜十二时以后的我又迷惘了,是我的另
一包香烟没有了,还是我需要换一种香烟的口味,我敏感的摸了摸出左口袋里的
香烟,还有十几支香烟,再摸出右手口袋的香烟,整整一包,我疑惑的看了看我
身上还有的空口袋,掏出手机给她拨了电话。“喂!林琦吗?”电话响了三声,
“喂!是我”。“我看我们需要一点什么别的东西”,“来我家吧,我家没人”,
镜子里流浊着我和她的笑脸,整个秋季的叶子都在一刹那间枯死又复活,剧烈的
卷曲后沉重的舒展开来。这一切真可笑,数个小时后我又站在街口,准备让人海
再次把我卷走,人们的笑脸是那样的雷同,我叨着烟抖着左脚淹没人海中。偶尔
的热泪像血一样火热,热烈的顺着这个季节的裂隙淌下,锁颈的领带扎的我喘不
过气来,每每梦里魂游在这座巨大的废墟上空,那恶心的领带绞成了崔健的那块
红布,遮掩了整片乌云密布的天。口里那白色输氧管它仍旧阴烟四溢,它安抚我
悸动的情绪,让我平静,让我在荒废的岁月里尝试着思考,尝试着寻找,那些本
只存在于别人身上的纯洁。

出租房里的音乐一直在响着,卡带里劣制的声音毫无节制日日夜夜的在房间
里穿梭,刘勇在房间里洗内裤,看见我进来,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昨晚又游击去
了?”“嗯!网友聚会,就是喝喝酒,认识一些不认识的网友”。我扔了一只三
五香烟给他,他把烟叨在嘴里鄙视的嗤了一声“切,你这个人渣”,我没有理他,
径自走到窗口,努力的回想林琦的背和胸脯。

身后传来刘勇每次洗内裤时的嚎叫式歌声“孩子呀,不是爸爸不你,只是还
没找到你妈妈”“去死吧,哪儿方便哪儿死去,你个梦遗狂”口袋鼓鼓的我带着
刘勇奔向KISS BAR,在路上我对刘勇千叮嘱万交待,别说漏嘴了,能深沉则深沉,
这还是一次网友会,在刘勇的强烈要求下,我带丫来了,说好了这个月房租他一
个人支付。刘勇现在正处于乐不可支又不敢笑出来的状态。神情看起来很幽默,
膨着嘴,眼珠子瞪滚圆,东瞄西瞄,这次网友会有四十来人参加,搞了一个什么
自助餐形式的聚会,交了五十元,有免费的啤酒喝,还有一些小吃,这会儿,我
已经跟一个女网友在讨论如何算命了,刘勇也已经跟一个女网友搭上了线,那个
女的背向着我,灯光开始转为粉红色,把所有人的脸庞映出血来,刘勇显的很兴
奋,他眼里的血丝漫延在上升的烟雾里。

“小姐,你额头有朝天骨,眉有凤仙痔,眼中有灵光,仙人转世,神仙下凡,
我终于找到你啦,虽然我泄露天机,灾祸难免,可这是我命中注定,就算是要冒
天大的危险,我也要给你看个全相,把你的手拿来看看”我继续对另一个女孩说
着这些,对面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孩,虽然说不上漂亮,但也不难看,她
默默的看着我,没有说话,全神贯注的看着我说完。“你有病吧!”,说罢她转
身留给我一个优雅的背影。我用一罐免费啤酒撕碎那一点沮丧后,又溶进了另一
个角色。

“我是很喜欢写作的,小学写作文还得过奖呢,我还喜欢过汪国真,琼瑶,
金庸的书我是全部看过的,那武打写的精彩呀,那爱情写的细腻呀,这次那个什
么高行健是谁呀,还得了什么挪杯儿文学奖,真他妈的!我操,我们一定要对这
些名不见经传的小资写手表示一下我们的义愤填膺,站在喜欢诗歌的角度上,我
还是很希望那个叫北岛的诗人获得那个什么挪杯儿奖的,我以前还写过诗呢,不
过没有在我们论坛上发表,因为我已经对现今的网络文学失望了,要不有空去你
家,我给你念念我写的诗,很不错的,你可能会在诗歌里发现我高品味的生活欲
望”对面是一个知识份子型的女孩,挺斯文的,她好像很喜欢文学,我的高明之
处就是知道怎么找着切入点,她懒散的起身离开了,我远远看到她甩了一下手,
隐隐转来“这傻逼!”你知道一个人要是频频经受异性的打击,就会对一切丧失
信心,我看了看手表,都十来点了,外面的天色已黑。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却发
现刘勇不见了,和刘勇谈天的那个女孩也不见了。

网友会散了,一群群,一对对,离开。入夜的秋风有点冷,天公也下起晦涩
的细雨来,我打着哆嗦坐一间小排档里,吃着热乎乎的牛肉面,又想那起了肉色
丝袜下的长腿,心情骤然下坠到发霉点,她还认得我吗?把牛肉都挑出来,剩下
一碗清汤面,我忽然又打了个机灵,我问我自己还认得她吗?这世界真奇怪,一
些无缘无故的关系,一些飘渺虚无的激情,一些莫名奇妙的郁闷。

“刘勇,刘勇,你他妈的开门呀”,房间被反锁了,里面还是响着卡带里的
劣制音乐,不过这些的音乐却有些奇怪,变的悠扬,变的春光四溢。敲了一会儿,
我沮丧的坐在门口,点起烟,大口的吸着。半晌,门轻轻开了,刘勇从门缝里钻
出头来,轻轻的说“你丫甭吵,今儿晚你自已找地儿睡去吧,哥们正逢百年难遇
的激情呢”,我怒从心头起,大骂“操,你伸出个死人头干什么,还不让我进去,
我他妈困死了”刘勇紧紧顶住门,还是轻声说着“你他妈真不够意思,大不了下
个月房租我也付了”,我拼命想往里挤,可我没刘勇力气大,没法推进去“你他
妈爱付不付,我要睡觉,你丫有这钱不会去叫鸡呀”,我叫的很大声,隔壁有几
家都亮起灯。刘勇用一只手捂住我的嘴“嘘”个不停,示意我轻点。声音未落,
我从门缝里看见刘勇身后走出一个女的,头发有点零乱,衣服好像刚刚穿上,神
情严肃,一把扳开刘勇顶住门的身体,走出门时还用力撞了我一下,转身她狠狠
对我们“呸”了一声“王八蛋,你叫鸡去吧”。刘勇穿着条裤叉,愤怒的坐在床
上,音乐不响了,卡带可能被卡了吧。“你他妈高兴了吧,现在被你玩残了,操!
真不够意思”,这下轮到我哑口无言了,我支支吾吾的说“那你丫也没太水准了,
这么难看的货色算了,咱喝酒去吧”,“去去去,谁跟你喝酒,我看见你烦,有
多远滚多滚。”
整个夜色都在雨丝里沉淀,已经死去的我,看着自己开始泪流满面。那恍惚
仅存片刻的生命在失去的一刹那却令人开始怀念。车轮碾过我的大腿,胸部,鼻
梁,骨胳断裂的脆响清晰的在我耳边响起,热乎乎的血透过我的恤衫,暖暖的,
还有剩余的味觉,我舔着自从头上流出的鲜血,像这个春季里难得的眼泪一样,
咸咸的。司机的惊叫声只停留了一会儿,似乎刹车声还未止,引擎声已匆匆响起。
排气管的烟也迫不及待在那滩我的鲜血上方弥散消失。“狗娘养的”,我最后一
口气说出的就是这几个字。

在暗淡无色,铁皮裹顶的生活时间里,所有理想都凝固在透明的玻璃当中,
不能动弹,无声抽泣,就像刘勇当初形容说,我们就像趴在玻璃上的金头苍蝇,
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没有的,所以他爱唱郑钧的那一句“幸福总是可望不可及”。
说到刘勇,我想起了第一次遇见刘勇的场景,电影院里全是嗑瓜子声和重复的笑
声,我像个白痴般的坐在第一排上绷着个脸,因为我觉的这电影没什么可笑的,
第一排没人,就坐着我一个人,后面的笑声严重影响着我的情绪,我从来就很讨
厌别人莫名奇妙的快乐,这会证明我脱离大众,有点儿畸型。正在我愤怒异常的
时刻,身后"啪"的一声,溅了我一头的可乐,坐在我身后的那对情侣满头湿淋淋,
莫名奇妙的站起来,转头看着后面几排,愣了一会儿,那男的破口大骂了,“操!
哪个孙子扔的,站出来,找抽呢,大爷我非掴的你丫找不到北不可”话音未落,
第五排光景站起来一个大个子,傻乎乎的冲那男的说“你爷爷我扔的,俩傻逼”
“嗬,你他妈讲理不,乱扔东西还这么横。说实话,那时候全影院的人都把目光
聚集在他们这里,没有笑声了,剩下是那些干巴巴的电影台词还是自言自语的响
着,我被他溅了一头的可乐,刚想发火,那大个子蹬蹬蹬的跑到第二排来,一把
揪出那个男的,当脸给他丫一拳,嘴里还嚷着“让你丫笑,笑你妈个逼”,这时
候我才明白过来,原来我身后这对情侣的笑声不但惹怒了我,也惹怒了这个大个
子,大个子现在正左一拳右一脚的把那个男的打的嗷嗷直叫,说不出话来,直至
那个女的把电影院保安叫来,把两人分开。这会儿那个被打的,捂着乌青的眼角
指着大个子“你给我等着,有种甭走,回头爷爷就找人收拾你丫”。“爷爷我叫
刘勇,住四清路西平301,孙子,可得来找我”,说罢刘勇径自走出影院,要出门
的时候还回头说了一句“耸孙子,没事别傻笑,忒没品味”,那个满脸乌青的呲
牙裂嘴被气的讲不出话来,旁边的女朋友想替他揉揉,被他一把推倒在地。这时,
影院里响起一片嘘声,我急忙跑出影院,看见刘勇手里拿着根雪糕还在影院门口
踱来踱去,我跑到他身边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转身反手扭住我的胳脯,瞪起眼
珠子“找碴嘛你”,我举起左手做个暂停的动作向他示意“哟,哥们,你练的这
什么套路呀,可真他妈疼”他放开手呐闷的看着我“我还以为你是影院里那傻逼
招来的二百五呢”,“我他妈能嘛,我刚才还想帮你抽丫来着”,“那你想干什
么”,我皮笑肉不笑的说“没什么,就想跟您认识认识,你不是认为那电影压根
不好笑吗?”,这会儿他笑了一笑“是嘛,谁笑谁就是屎脑袋”,“爱谁谁,他
们没品味随他们去,要不怎么着,小弟我请你涮羊肉去?”那天晚上,我们俩喝
的酊酩大醉,那天晚上我发觉我和他有着很多方面的相同,不知为什么,在离开
火锅店之后,我却感觉到异常深刻的悲伤,因为我以为他会比我幸运,上帝不会
把一种绝望降临在两个相同的人身上。

我越来越轻了,想起这段时间来腹部那频繁的剧痛和,我觉得解脱真是一种
最完美的选择,就仅当我没有在这世界上存在过吧,反正没有人会注意我,反正
也没有人会需要我。我想林琦可能又灿烂的站在另个一个人的面前了吧,她还会
把那的雪白的背袒露在别人眼前,她还会给别人予占有纯洁的欲望或抑是酒吧里
诱人的笑容。刘勇会在什么来和我会合,他会选择这样的解脱方式吗?或者是在
等待中憔悴,在绝望中死去。看看,一个胡言乱语成性的人死了也不会改变他的
臭脾气,再想那些我和刘勇在一起的片段已经没有义意了,我已经先他而去,而
他终究也是和我一样殊路同归的,当我第二次在医院里遇见他的时候,我们竟然
躺在同一个病房里,世事总是如此的令人难以预料,我们得的竟是同一种病,两
张病历卡上都写着肺癌晚期,那一刻我们竟然笑了,在病房里沉默了整整一个晚
上之后,我和他共同走出了医院,摔了所有的药瓶,只剩下止痛药,接着我们痛
快的抽烟喝酒。我们在大马路的尽头撕掉了那薄如病历的希望,就像有人说的与
其在压抑中躲避绝望的包围,不如坦然的在烈火中自焚,别拿张海迪姐姐来教育
我,不是每个人都能异常坚强的,况且生活里的面具已经严重扭曲了那点我们本
来对希望的执着,在虚伪中生活,就像在沼泽中呼吸一样。虽然我没有伟大或者
是像你们所说的那样,灿烂的生活过,但我已经渺小的累极了,压抑的辛苦极了。
我想,重新开始也许会好些。

作者:假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