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和种子

1
恪张开了眼睛，他梦见一道阳光照在他脸上，于是他就醒了。
这时候，一道阳光照在他脸上。
开始是一粒种子，迸发出嫩芽，然后延伸成枝干，抽出绿叶，绿叶疯狂的蔓延，
泛滥着一大片的绿荫，绿荫填充了整个梦境，他感到自己在绿荫中漂浮。但很
快不停扩张的绿荫似要撑破梦境，从他的梦中流溢出来，就在绿荫流出的一瞬，
他的身体突然变的沉重，他慢慢沉入了绿荫，一股黑暗的凉意将他包围，他感
到身体被吞噬，被侵蚀，他变成了绿荫，从梦境中流溢。这时，一道阳光照了
进来，他看到了自己的眼，在流溢出绿色的液体，绿液在阳光中很快凝结，他
看到了自己的脸。于是他就醒了。照在脸上的阳光让他感到眩晕，他举起手挡
住阳光，手的阴影停留在脸上，让他感到舒服一点。他想转过身子继续睡觉，但
床上面映着他身体的侧影让他感到刺眼。他想，或许他应该起床了。
尽管只要拉上窗帘就不用面对让他感到刺眼的身影，尽管他只睡了一场梦，但他
还是爬了起来，带着上床时一样的厌倦。他发现睡觉和不睡觉一样没意思。
2
恪已经站在镜子前准备洗漱了。
他有着极其聪明的外表，就是那种在人群中匆匆而过不会给人留下任何印象的脸
孔。有时他会想，自己是很适合干些不大不小的坏事的。这时他又这么想，所以
他笑了起来，笑的极微弱而显得神秘且俱挑衅性，让他自己都感到吃惊。
但刷牙时他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满嘴的牙膏泡沫喷了出来，给平淡的镜子增添
了白花花的一片热闹气象。而以他的脸为背景来看，却象是在一片荒无的沙漠上
长出了一些零星的白色小花，使沙漠显得更加贫脊，寂寞，荒凉。
3
现在的阳光很充足，这从建筑间格状的光片可以了解。恪站在窗台边，手里拿着
一杯热水，他已习惯了在起床后拿一杯热水站在窗台边，但他从来没喝过，他只
是想一边看着外面从未变更过的建筑和建筑间规则的空间是不是象上一次一样陌
生，一边感受手中握着的热量慢慢散逸。昨夜他看到了城市的天，他觉得那种色
彩离他很远，城市的夜空有两种色彩，情人的玫瑰和乞丐的猪肝，这都与他无关。
但他并不介怀，似乎与他无关的这片天不足以干涉他的情绪，但水冷却后他才发
觉，原来所有的热量都被那片天摄去，而他居然找不到他与天的连系，他觉得他
的意象因此而虚幻，狡诈。此刻的阳光正尽力地在城市坚硬的空气中制造软绵的
明媚，以传递些温暖，让匆忙的人们处在安全的光亮中。但人们从没在意阳光的
怒力，他们涨粗脖子红着眼睛张牙舞爪流淌热汗消耗能量制造疲劳和饥饿然后睡
眠和吃东西无比安稳地自认为自己创造了生活和生活的意义并以此为生命的花园
怒放着吐出骄傲的气味，阳光只是些可有可无的流质，他们从来没想过是阳光使
他们活着，活得安全。恪突然悲伤起来，就在对面窗台的那朵枯干已久的花凋落
的一瞬，他看到阳光的惨淡和卑微，那朵可怜的花，在主人紧闭的窗户前用尽了
心血，却无力从化学颜料中夺取一丝钟情，此刻她已连绝望的念头都失去了，与
尘埃一样乏味地坠落，而阳光连给她留一条叹息着依依不舍的弧线的能力也没有。
没有了自由的风，阳光如此笨拙，而城市里的空气永远凝冻着，偶尔的流动只是
些欲望，本能，以淹盖腐朽，世界滚滚向前，显的强悍，伟大。伤感没有价值。
4
恪发觉人们活着都有一些理由，必须有所介怀。他一直在找，他曾经想过，在阳 光背后有一些乌鸦在飞，乌黑的羽翼会抖落些黑色的羽絮，那些羽絮轻盈的飞来 飞去就是他生命的原因。但他只会静静的凝视，就觉的拥有了，他觉得自己错了。
几夜前，他在那条叫做国道的路边，看着呼啸而过的汽车，觉得轰鸣声十分动听，那些散乱的车灯也指向一个美丽的地方，因为人们的投入让他感动。他觉得那是 个安全的着落处，所以他那一夜睡得很乖很乖。
他打开了门。门是距离，将两个空间清晰的分开，我们往往在不在意中往来穿越，被无数次地割裂，坚强的社会却使这种感觉被忽视。恪却常感到进入离开的艰难，他常觉得经过门的一刻他被两个世界丢弃，而更可怕的这是他的选择，他在这里 感到厌倦于是离开，但他又知道那里一样让人厌倦，只是那里的厌倦比这里要新 鲜点。他两眼突然发黑，头变的沉重，身体轻飘飘的，空洞笼罩他的身躯，他已 经几天没吃东西，他从来感觉不到饥饿，他只是觉得很空，无事可做，需要进食 来打发自己，他大口大口的吞着一种他叫做随便的食物，他吃了一碗又一碗，直 到老板嬉笑着问他要不要再来一碗为止。
他从路的一头走向另一头，又从另一头走向一头。
5
恪从路的一头走向另一头。
他终于想起了那个可笑的事，他是很适合干些不大不小的坏事的。他想这下好了。
他从路的另一头走向一头，他手上有了一块砖头，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充实，砖 头似乎让他的人生有了目的于是有了价值，他感到了活着的喜悦，哈哈，他轮起 砖 头，狠砸向 面前的电话亭，嘣，哈哈，他跳了起来。
两三个路人看了他几眼，冷笑几声，然后匆匆离去。恪爆炸的笑容也很快烟消云
散，他从路人的冷漠反应中怀疑起自己的快乐，难道这还不是有价值的生活？
他拾取砖头，又从路的一头走向另一头。
阳光开始离开城市，另一种光开始了统治，恪的身体被分成几个淡淡的黑影映在 路上。在路上，飞驰的汽车也追逐起散乱的前方灯火指引的方向，恪突然明白了。
他兴奋的跨过路栏杆，举高砖头。一部车刚好经过他面前，但他刚要砸下去时， 车已经飞过，他马上奔跑着追上去，脸上盛放着笑容，被车尾灯映红，象一朵鲜 红的花。突然一道长长的黑影挡住了他的去路，那道黑影如此坚硬锋利，把他的 前路割断，他在黑影前完全失去力量，他两眼发黑，头变的沉重，脚变的软绵绵。
噗——轧吱——膨——吱吱..........
6
他看到了自己的脸，阳光开始褪去，脸开始溶化成液体，液体慢慢浓缩，变成
一个干枯的枝架，枝架一节节萎缩，最后是一个白点，恪随着白点的中心旋转，
很快被甩的碎散，然后白点也消失了，一切都消失了。
阳光背后有一些乌鸦在飞，乌黑的羽翼抖落乌黑的羽絮在轻盈的飘。黑夜凝视着，
情人的玫瑰和乞丐的猪肝下，灿烂的路灯照着一块砖头，一个人踩在砖头上，掂
起脚尖努力寻找着一个角度看那朵脑浆盛开的鲜花，发红的眼充满渴望，告诉我
们他是多么的幸福。

sikee, 离开了一段日子。在回来的前夜，与老爸彻夜长谈。我与他有着让人惊 异和称羡的朋友关系。最后他说：做为朋友，我尊重你的原则和态度，作为父亲， 我却感到沉重。
几天前，一个成功的前辈对我说：你本是个做大事的人，可惜太重感情。我说：
我不知道大事是什么，我只知道人生除了真实的感情外一无所有，而且我相信，
真诚可获得真诚，如果我失去这个心念，我的生命也失去了意义。
这些日子在奔波中度过，但过分的平淡使我有种缺失感，象一段没有故事的历史，连记取的痕迹都没有，心酸得没理由。本来准备给你：失，阳光和种子，酒瓶， 一个海边的老人，爱情结构与生存，我的输——我的赢，上帝挥手了，诗在97年 变质。但阳光和种子只打了两段，我完全失去了勇气，我没有能力去重新审视昔 日的自己。那些曾经真实的感觉，此刻随我的敲击支离破碎，以此在重现昔在有 相互倾轧的剧情背异，我错失了两者，我不再自由，不再安全，不再真实。这种 断裂感使我怀疑整个价值。而我只是个潺弱的求存者啊。
也许有个更具体的理由。我在努力的通过分享否定她的存在。在我们分手的一刻 都曾多么残忍的毁灭对方心中的情感价值。而在她远离时我才知道她完全属于我，而此时我已经只剩下冷笑的力量了，我完全被腐蚀，从6月28至今，我除了大量   的作读书笔记外连日记都没法写。我爱她是她给我的第一个表情是惊异，我喜欢 有 好奇心的人。我的生活主要由大量大量的阅读构成，强烈的好奇心使我强烈的求知，我甚至认为好奇是我们生存的根本动力，我无法想像当有一天我醒来发现 世 界不再新鲜时我用什么呼吸，思想。而由于她在我未来的缺失和由此产生的在过 往的强大显现使我此刻的好奇变得牵强，刻意，软弱。我发现我需要支持。而现 在我唯一庆幸的是我还想寻找。我甚至在网上找所有Alicia.Silverstone的 相片，就因为她们的嘴唇相似。哈哈哈................
也许会离开网络很久很久,很感谢你的病孩子。我在这感到温暖。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有了一些黎的映记，此刻我多么怀念嘲弄得所有人恨之入骨
认为自己是天才的黎，黎在三年前无比幸福。
紧握你同志般的双手。
永远与你共舞。
l~zero       swatow            随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