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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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秋天 比往年要冷 才进入十月 冷空气就已几度南下 不过这座城市的街道上依然人来人往 并没有因为气候的变化而改变往日的节奏。

今天 依然在这座森林公园里 依然是这片铺满着泛黄草皮的小土坡 我半躺其上 嘴里含着一节草叶 默默地望向天际 已近黄昏时分 太阳缩成晕红的一点 象是快燃尽的烟头 被丢弃在遥远的天边 风渐渐地大了起来 将落叶从地上卷起 翻来覆去。。。。。。
远远地 戴着袖章的工作人员对我喊道:“喂 要关门了 快出来吧!”
我仍然望着被夕阳染成金黄色的天空 思绪万千 没有听到他的呼喊
当他走近我身边的时候 话语里已夹杂着埋怨:“喂 今天已经过了 还有明天呢 要看明天再来吧 我们可要下班的!!”
我这才恍然大悟 起身向他道歉 心里却在细细回味他方才的话——今天已经过去 还会有明天——可是如果没有过去 明天还有什么意义呢 明天是否就是用来回忆过去的?

是啊!就是去年的秋天 也是这座公园 也是这片小土坡 小澜躺在这里 望着天际的夕阳
“夕阳真美啊,圆圆的象个金黄色的蛋”小澜说道
“是啊 其实我们身边有很多美丽的东西 只是因为平时很多事情分了我们的心 所以就都没有注意到而疏忽了。”我顺着她的目光 望见那血色的夕阳
“不知道森林里的夜色是什么样的 夜色比下山的太阳更美丽吗?”
“大概是吧 我没有看过”
忽然 她转过头冲着我调皮地微笑:“要不 我们两个今晚就躲在这里不出去了 你陪我看夜景 怎么样?”
“好的 我陪你!”
“你陪我? 是只陪我这一夜?”她笑吟吟地看着我
“我。。。”我嗫嚅道:“我永远都陪着你 一步也不离开!”
“真的永远陪着我 一步也不离开?”
“真的!”
“能做到?”
“能!”
小澜紧紧盯着我的眼睛 不知有十分钟还是不过一秒钟 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傻瓜 我才不要你象个尾巴那样拖在后头甩也甩不掉呢!再说你也不可能永远都在我身边 我洗澡你怎么办 我去盥洗室怎么办?哈哈 你这个骗子。”
我无言以对 惟有默默地看着远处 傍晚的风很大 吹过树梢时发出一阵阵“沙沙”声 太阳已经越来越小 暮色渐渐渗出
“好冷啊!”小澜把手伸向我掌中 她的手冷得就象冰
远处 看门人正在朝着我们的方向悠哉游哉地走来 他在例行公事地巡查 我拉着小澜的手躲入了一片小树林里 这个公园很大 他根本找不到我们

因为这天天气非常晴朗 所以夜间天空上满是一闪一闪的星星 点缀在蓝黑色的夜幕上 就象别在天鹅绒上的一颗颗钻石 土坡上 小澜紧紧地挨着我坐着 说道:“天上的星星哪颗最亮呢?”
“不知道 听说流星才是最亮的。”
“流星?好象在看到流星的时候许愿是一定能够实现的!”
“我也听人这么说起过 可是从来没有亲眼看到过流星 更没许过什么愿 谁知道是真是假。”
“哎!如果是你的话你许什么愿?”
“当然是希望我自己长生不老啦!”
“真自私啊 你这家伙 孤零零一个人活在这世界上 能有什么开心的 难道许愿的时候就不能想一下我?”
“当然不会忘记你啦 我顺便许愿希望你嫁给我得了!”
“哈哈 嫁给妖怪也不嫁给你。”
“那你是打算嫁给牛头呢 还是马面?我觉得牛头比较可靠----勤恳吗。。。”我调笑道
“呵呵 我 不会嫁人的!”

直到中夜时分 小澜还没有闭上眼睛 我倒是昏昏欲睡 朦胧中 小澜剧烈地摇晃我的身体 将我摇醒。张开眼 看到她兴奋地手指着天边 眼睛瞪得圆圆的 叫道:“你看啊 你快看啊!”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夜空中 一尾流星象一根银色的针刺破了天际 一瞬间没于黑暗中 那刹那的光辉 在这漫长的夜晚中 显得如此孤独 没有它 长夜是这么的冷清 而有了它的辉煌后 长夜却显得愈加冷清。
“你许愿了吗 我没来得及 太快了。”
“我。。。。。。许了。”
“是吗 得谢我吧 把你叫醒 许的什么愿 告诉我吧”
“人家说许的愿说出来就不灵了。”
“胡说 你明明是不肯说吗”她双手不停地摇动着我的手臂
“噢 怕了你了 告诉你吧 我许的愿是希望你能有流星那样辉煌绚烂的一生。”
“啊?是吗 为什么不说你自己?”她仰头看着我
我被她盯得慌了 忙道:“默默地走过一生对于我这样的平常人也就满足了 所以把这好事让给你算了。”
“是这样啊 明白了 谢谢你。”突然她掂起脚 凑过脸 在我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我木然呆立 不知所措
“一个奖励 嘻嘻。。。唉 流星划过的那一瞬间真美啊!”她将头转向一边 遥望着刚才流星经过的那片天际“可是 没有这黑黑的夜 它还会显得这么灿烂辉煌吗?”
她说着 慢慢蹲了下来 仍然在找寻着方才流星经过的轨迹 明亮的双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白天 有流星吗?”她问道
“有的 只是因为天亮 所以肉眼看不到。”
“噢”她专注地望向远方“可是为什么呢 只有在夜里 而且越是漆黑的夜 它才显得愈加美丽。。。?”

在已过去的一年里 这个问题我时常想起 可是一直无法回答 但是有一件事是千真万确的 那个夜晚 当流星刺穿天空的时候 我根本就没许什么愿 那样说只是为了让她高兴 流星去得太快 我什么都来不及去做 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它在黑暗中没去。。。。。。


我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街头 从上海的此端走向彼端 这座城市如此之大既有西洋别墅 法国梧桐 也有胡同小巷 阙里人家。十里洋场 灯红酒绿中 富豪们一掷千金 但求一醉 穷街陋室内 小民们蝇营狗苟 为生计奔忙。如果有一日你有机会 立于浦江畔东方尖塔的顶端 俯视上海看路如盘肠 人似走蚁 灯灿若星 定会感慨莫名:罢了 罢了。。。这座城市 天天炮制出各式各样的精彩与意外 而究其本身 却如波澜不惊的浦江水一般平凡。
很多人喜欢淮海路 于我却不是很相宜。假若天气晴朗 丽日融融 这条路上必定车水马龙 游人如织 混身其中 每每感觉嘈杂烦琐。更兼马路两旁的商店 都喜欢用大块的玻璃类材料做橱窗 阳光下总是耀眼异常 什么高雅 文化 都躲在这眩目之光下欺世盗名 这已经不是十年前的淮海路 早已没有两边枝叶若盖的大梧桐 也没了那些静静等候来客的店家 要说声音 倒是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留于耳畔 象是情人的喃喃絮语 那是一条会说话的路。而今的淮海路也能说话 只是行使这份职责的已是商店挂在门口的高音喇叭。
我也并非很喜欢衡山路 它太过于精致 无论政府亦或商家 都不遗余力的雕琢着它。自然 这里还有高大的行道木 一俟秋季 落叶纷纷 还有路边的酒吧 咖啡馆和遮阳伞下闲闲而置的桌椅 也少不了那些穿着不俗的路人 不过 行步于新铺就的彩砖人行道上 看着路边墙上挂着的各式临摹的油画 和建筑外墙刻意做出的班驳色差 总让我觉得缺了些什么 或许可以这样说 衡山路在我的眼中 好象一件簇新的古董一样。
那时 与小澜徜徉于路上 我把这些零星的想法一一告诉她。她入神地倾听 间或也发表意见 我自然是越说越来劲 恨不得象拷贝文件一样把所有的想法一股脑地拷给她 好让她知晓。
我和她行走在桃江路湖南社区一带 附近都是民居 却少了一般居民区里惯有的嘈杂 更没有那些知名通衢上林立的商家。微风暗生 明月初照 路灯也不显昏黄
我告诉小澜 自己很想到别的地方去看看 看看那里的街道 那里的房屋 那里的人们 那里的生活。而那里究竟是哪里 自己其实也不甚了了 只是想世界之大 多的是我没见过的景致 有的是我没走过的路 反正就是想离开从小生活着的这座城市。
而小澜在这件事上是有充分发言权的 因为她已经走过七八个国家了。
“荷兰的海堤真的很有意思 直得象尺 长得也象把长尺 这么说有点不通 可是看到的时候就是这么想的。每隔一段路就有座风车 那风轮在海风推动下悠悠地转 那样子就象个老农拄着锄头在抽旱烟 真不知道 唐吉柯德怎么就能把它看成穷凶极恶的强盗。对了 最漂亮的得算是郁金香花田 那一亩亩的花 总有好几十片吧 这里是鲜红的 那里一片是黑的 再有黄的 绿的 那花一株株都很精神的挺直着 倒象士兵一样。”
“说得这么好 以后有机会一定得去看看。”
“其实好的地方多着呢 你知道哪里的房子最美吗?”
“哪里?”
“是在维也纳郊外的山上 林子里 那一间间木屋 黄黄的 点在绿色的山上 别致得很。屋子周围的地上满是树叶松针 堆起来 远远看去 房子就象是直接盖在了树叶上”
于是我竭力想象着房子盖在树叶上 应该是什么样子。
“还有芬兰的湖 可能是世界上最清的 大概是因为这水都是山头上的白雪融下来的 所以特别干净 那湖面 看着就象是块冰做成的镜子 映着蓝天白云。。。”
“别说了 别说了。我哪里都想去 可是就怕这辈子哪里都去不成。”
“所以我才说得这么带劲 就是要刺激你来着 笨蛋!”她笑骂道
“好,那我明天就到码头找到欧洲的集装箱偷渡去!”
“哈哈 哈哈”小澜笑得前俯后仰 长发随之而曳 月光似水 映得这一头长发就象蓝色的丝绸 熠熠生光。
“那些地方既然这么好 为什么不找一个住下来 还回来干什么呢?”我问道
“从小长在上海 家也在这里 我们不都是上海人吗 哪怕不喜欢。
“走在这里的街道上 熟悉得不得了 好象连路上的一粒小石子也认得 这时候我总是想 哎 这里的每段每寸土地 可都有过我的故事啊
在外头 不管有多漂亮 可从来没觉得那是自己的地方 哪怕美得象天堂!有人会觉得天堂是自己家吗 家总是不完美的吗。”
说着 小澜掏出一枚硬币 高高地抛向天空 这银色的硬币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 重又落入小澜手中。“就象这枚硬币 不管抛得有多远 可是还是被我捉回到手里了。我们就象这硬币一样。。。”
“这座城市就象你的手!”我接上她的话

焖烧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