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吧,我们这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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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走吧,我们这就走吧。 可是 00.10.24

(一)回来
Echo回来了。
某一天的十天前我接到他从英国寄来的信,说已经买到了飞机票,很开心。信的末尾问我们该去哪里吃饭呢?一瞬间,我拿着信笑了,想起了华灯初上的长安街。
忘了是第几天了,那一段我正忙着挣黑心钱,日子过的稀里糊涂,一个傍晚,我给他家打了个电话——记忆中,接到他的电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回来了?
回来了。
其他还说了什么都记不得了,都是无关痛痒的话,只有这两句的语气记得清清楚楚。一年的日子就在这一问一答中化为乌有,放下电话,一时间我竟有些恍惚,我们之间真的已经隔了一年了吗?
反反复复,反反复复,我们已经把一个追求者和被追求者的游戏演了很多年,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人和事纠缠在其中,好象总是不是时候,我们俩都是不够专注的演员。
那一年,我们坐在中粮广场的麦当劳,后来我们搬到外面坐着喝咖啡,后来我们谈起海,我笑眯眯地建议起身离座,去一街之隔的北京站买票,这样明天早晨我们就能看见海了——我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
这也太冲动了吧。
我没看出有什么不可以,我耸耸肩。
我低下头喝咖啡,等待着他说好吧我们走吧,我们这就走吧,我们现在就走吧,来让我们走吧。。。。。。。
算了,我还是没有想好。我抬起头,发现他开始变的心事重重。
没关系,不过是抬腿之间的事情,什么时候都一样。我调和着。
我不知道是什么使他心事重重,从在北京遇到他,他一直这样,我想他正在被什么所困扰,象他这样的女孩子在经历这样多事情后又会被甚麽所羁绊呢?这是我不愿意再想的问题。

(二)暧昧
计划出国,是很早的事情,决定下来并且纳入时间表是他在一个餐厅告诉我的。
他很细心地点菜,好象还说了一些让我温暖的话。那间餐厅有着暗红色调的墙壁和桌布,只是缺少阳光和明亮,我们的座位远离窗口,远远地我能看到窗外阳光下的树叶。
你的衣服很漂亮——他今天穿很得体的套装。
你的气色不错——多年来我已经习惯了这样莫名其妙含糊其词的表露。
我习惯性地摸烟,透过烟雾看着他,很努力地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当我有一天痛下决心想要结束我的暧昧的生活时,我突然发现暧昧原是生活的真相,至少是我们这个年龄的生活的真相。
数天前的一个晚上,我们从海边回来,去吃一顿糟糕的晚餐,我再一次尝试了解他——后来我才意识到其实我是想了解自己。他认真的向我解释种种因果关系,得出结论,整个推导过程让我异常恼火,我们不欢而散。
我们都是那种决不愿勉强的人,既不愿勉强别人,也不愿勉强自己,我知道很多人都是这样的。问题在于我们都不了解自己,在伸出手去的同时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的是甚麽。在无数次饭桌边的谈话间,我仿佛看到两只摸索的手,犹豫、迟疑,试探、逃避却又充满渴望。我想最终是这个东西使我开始失去耐心,我不喜欢在洒脱明朗的背后蓦地嗅到缕缕狐疑的气息。

(三)记忆
时间和地点是记忆迷宫里的隔墙,他们似乎给我们某种似曾相识的提示,实际上却起着把我们带入更大的混乱中的作用。
就象以后的日子里我一次次想起在某个大厦前、台阶上,我们似乎是去找某个地方,错了,然后出来,对着十来级台阶,我突然飞身跳下,把她甩在后面。我没有回头,整整身上的书包,等她跟上来。
我知道她正在背后看着我,这个动作将给她深刻的印象,我纵身一跃的动作将会在他记忆中的某个角落定格,这个动作将在回忆中一次次被涂抹上某种象征意义,最终变成一个意味深长的形象。
那是什么?
一种不可遏止的想要打破某种平衡与稳定的欲望和冲动,压抑许久,就会变成本能。

(四)插曲
当我写到这里时,我停下来给自己点了支烟。
不知道在这个早晨怎麽会突然想要写这样一个东西,回忆总是突如其来,让人措手不及。
我踱到窗口,看着北京深秋黄金一样珍贵的阳光,突然心里涌起一股冲动。
如你所料,我拨通了他家的电话。
没有人接,我觉得不甘心,尽管根本不知道电话拨通后说什么,我还是又拨了他的手机。
电话通了,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就问,在哪呢?
在北京,昨天来的。
一瞬间我想笑了,生活这玩意儿真他妈的。。。

(五)感觉遥远
这个故事还是不知道怎样结尾,因为活在文字里的人突然跳了出来,不再受键盘的约束。
两年前,他悄无声息地来到北京,半年后我才知道我们俩已经在同一个城市里生活了大半年了。没有更复杂的原因,我们都没有对方的电话号码。
今天我仍然能回想起北大门口那次吃饭,那一次我们喝温暖的红酒,说了很多,听了很多,轻松随意舒服,象红酒喝多了的感觉,尽管我们谁也没有喝多。
一年前,他离开北京,去另一个遥远的城市。我执意要走一走,我们背着小小的背包,穿过细雨飘摇的城市腹地,看见发亮的护城河水,梦一般的故宫角楼。
那一晚,我们站在灯火阑珊的王府井分手,我掉头离去,笑着说,那好,再见。那一次我想我们可能再不会一起吃饭。
现在,有时候我仍然会不经意间想起某些片段,也会淡淡地在想象中设计某个有着红酒般温暖色调的镜头:笔直宽阔的长安街,华灯初上,空空荡荡,他拉起我的手跑起来,说,我们走吧,我们这就走吧。
“风起了,空中的烟火明亮起来了,就让我穿过一个个忽明忽暗的街角来看你。”写下这些字句的那个晚上,我还记得他穿漂亮的黑呢大衣。
然而一切都已经——感觉遥远。

(六)吃饭
握着电话,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们似乎从一开始就有一种该死的默契——我们不问,谁都不问。
一起。。。吃饭?
我迟疑地问。

作者:木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