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的蓝的

他转身开门。我看见她瘦小的身体趴在他的背上，像只树蛙。他一转身，她就朝我笑。她细细的手臂搂着他的脖子，细细的腿勾住他的腰。他一转身，她就朝我笑。他说你躺会儿我下去买药说完他就走了。我就躺下。
这是他的枕头。他的被。他的《Berlin》。我把胃压在身体底下，有个小人在那里面用硫酸仔细地粉刷着。蓝色的小人。树蛙。女小人。在胃里朝我笑。
他的手在抚摸我的脸。我说我要吐了。我说那只蓝树蛙在我的胃里。他的声音朦胧且焦急。我抬起眼皮想要看看他，结果我看见她的脸从他背后伸出来贴在他的耳朵上。她吻他的耳朵正如他吻我的。她吻他的耳朵并且，朝我笑。
他的声音我听不见了。蓝色的糊灌进我的肺里。我就遇溺，下沉。胃变成一颗巨大的脓瘤在遥远的意识边缘颤抖。

她的身体很小。皮肤苍白并且，可以看见血管。她本来不叫蓝，她有一个普通人的普通名字。可是他叫她蓝，那么她就是蓝了。他叫她蓝，跟她做爱，让她睡在暖的怀里并且，抚摸她看她睡。蓝的很小的身体让他心痛。他吻着蓝的皮肤害怕自己的唇把它们弄破。蓝啊，他总是充满温情地说。蓝啊，我爱你。蓝就回答，我也是。
她抽他的烟或者，他们坐在天台上聊天。四条腿在空中晃。他紧紧地拥着他的蓝害怕失去。蓝的嘴角翘起来形成一个甜美的弧。他就永远记住了。他就拥得更加紧。

他说你醒了。我的手在他的手里握着。她不见了。我说她不见了。
他摸摸我的头发说你有点儿发烧吃了药就会好的。我说树蛙不见了。他低下脸来吻我的额头说睡吧我在你旁边。
（睡吧蓝我在你旁边。）
我伸出手指去碰他的嘴唇我说你为什么不跟我做爱。
他笑了。他说你快睡觉吧。
为什么。
因为你还小啊。
（蓝，做我的人。）
一根手指……两根手指……三根手指……她的脸突然又从他的肩上伸出来。她的脸是白的并且，只有眼睛。她朝我眯起眼睛，胳膊紧紧地紧紧地圈着他的颈。蓝的树蛙。一丝不挂的树蛙。
睡觉他说。胃还痛不痛。
我让他搂着我。于是我嗅到了她身上的气味。他搂着我，她的气息扑到了我的脸上。她趴在他的背上，而他搂着我。她把不存在的嘴凑到我的耳边，眯起眼睛看我。
嘘……她吹了一口凉气。
我爱你。他说。



作者：木偶